《避世两百年》隔枝探归人

13、避世12

　　林羡下楼后，一时无事可干，就在街上走了走，才想起来长须店长说的祭祀大典，此时的魔界已经是热闹非凡了，即使是在白天，街上游玩的人也颇多。

　　自开通天界与魔界的通道之后，妖界、鬼界等渐渐与魔界有了往来，在魔界的大街上看到其他族人并不稀奇。

　　这让林羡想得到昨天晚上遇到的两只妖，想必也是拿着文证来的，至于那什么桃花盛会，估计只是普通的聚会吧？

　　林羡决定先将什么妖族、桃花盛会抛在脑后，来魔界这么些天，都没有好好逛过，到了夜里估计更热闹，到时带沈岸一起出来玩。

　　林羡在周边走了一圈，摸清了祭祀游街的大致路径后就回了客栈。

　　沈岸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大堂的角落里，他只是想看看魔界是什么样的。

　　眼前的景象让他一直惊愕到现在，他一下楼，那个长须店长就来热情招待他，接着他看到好几个长须店长在招呼其他客人，那些客人也不是正常人，各个长得奇形怪状，他坐在桌子旁不敢动，抬头看见移动的楼层更使他炫目，这是到了一个什么光怪陆离的世界啊。

　　他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只能待在此处等着林羡。

　　林羡一进来就看见角落里面的浑身僵硬的沈岸，吓得赶紧施法在他四周布下结界。

　　这时长须店长凑到她面前说：“知道他是凡人，我已经提前屏蔽了他的气息，不然这里的任何一个客人发现了他，都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林羡放下心来，拱手道谢。

　　“仙家可需要点些什么菜？”

　　林羡想了想：“来些凡间的菜就行，肉类不要开了灵识的。”

　　“没开灵识的美食，这有点难办。”

　　不假思索，林羡扔了一袋灵石给他。

　　长须店长开怀大笑，连连说：“好办好办。”

　　真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

　　——

　　连日喝了三天的药，沈岸逐渐恢复了生气。

　　林羡拉着沈岸走在魔族的街道上，现已是夜市，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沈岸看着玲琅满目的街道，可能是身体还未恢复，对那些东西丝毫提不起兴趣。

　　想到客栈的店长，问道：“为什么客栈里的老板和小厮全都长得都一样？”

　　林羡未做它想：“那些小厮都是店长的分身，寻常修者能有三个分身已是不易，而这店长有十几个分身，可见修为不一般。”

　　她一面回答沈岸的问题，一面拿起街边摊上的胭脂，左看看右看看，心里想着这魔族的胭脂材质还不错，用指尖沾起少许胭脂抹在手背上，鼻尖轻嗅。

　　闻到一股淡雅清新的味道，嘴角绽开一个恬适的笑容，她不知道这一笑，沈岸在一旁看得呆了。

　　她又兴致勃勃地将那只手腕举到沈岸的面前，让他闻。

　　沈岸怔了怔，随即微微低头去闻她的手背，岂料一下子离得太近，他的唇瓣碰到她皓白的手，只是轻轻一下，一触即离，两个人都愣住了。

　　“很好闻。”沈岸薄唇轻启，婉转缱绻，林羡感觉自己仿佛要溺死在这温柔的声线里了。

　　周遭的嘈杂像是蒙上一层旖旎的雾，直到听到沈岸的两声干咳，林羡才发觉眼前一片清明，她拍拍自己的脑袋，暗嘲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那我们需要防备他吗？”话说出口，沈岸才在心里暗暗舒出一口气，刚刚她那样看着他，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忍耐才克制住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旖旎转瞬即逝，林羡又恢复了逍遥自在的模样：“这店长的确对我们有点热情过头，但是我看他并无恶意，留点心即可。哎，你看这个面具好看吗？”

　　她目光落到木架上挂着的一对红黑色的狐狸面具上，将红色的那枚取下来戴在脸上，扭头看向沈岸期待着他的评价。

　　他微微一笑：“好看。”

　　“你戴黑色的，我戴红色的。”说着，林羡又将黑色的那枚取下来，递给他。

　　沈岸接过戴上的那一刻，身后绽开一个盛大的烟花，五彩缤纷的火光映在脸上，半遮半掩的黑狐面具下，他的面容更是冷峻无双。

　　“没想到凡界的东西也会在这里出现，真美！”林羡由衷地赞叹道。

　　沈岸转身去看那繁华的烟火，直到结束，夜空又沉寂下来，他的眸光似乎也随着那消散的烟花而寂灭。他久久才道：“在你们仙人眼里，我们凡人是不是就跟那烟花一样转瞬即逝？”

　　林羡不明所以，看向他，他也沉沉地回望，这一刻林羡感觉似乎有什么线啪嗒一下断开了。

　　对于神仙而言，凡人的确渺小如蝼蚁，但是她不能这样直白地告诉他，于是她安慰道：“凡人的生命虽然短暂，但是只要存在，他们就会像烟花一样，在有限的生命里绽放出最炫目的光彩。”

　　沈岸眸光亮了亮：“你真是这样认为的吗？”

　　林羡用力地点点头，她将自己最大的诚心摆在他面前。

　　她道：“凡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种族，他们会创造烟花这样浪漫的事物，会写诗会弹琴，就连最初的酒都是他们发明的，他们留下的东西却比任何仙人的生命长久。而且天界的仙人是从凡人、妖、鬼修炼而成的，妖是除凡人以外的精怪，鬼是凡人死后的精魄，所以大部人仙怪追根溯源都是凡人。”

　　沈岸听得似懂非懂，她说的一切离他太遥远了，她虽然站在他的面前，但沈岸知道他和她之间隔了整个天地。

　　他喃喃问道：“那你呢，是仙还是神。”

　　“我是神。”林羡不假思索，事已至此，她在他面前不想有任何伪装。

　　这一方街角光线昏沉，沈岸良久没有回应。

　　林羡不知道他对她是神这件事是一个什么样的看法，又或者他根本不了解神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所以他在听到这个事实之后表现得如此平静。

　　正在林羡猜疑沈岸想法之际，她听到他轻柔的声音：“那我可以修仙吗？”

　　“为什么要修仙。”这个问题出乎意料。

　　“因为我想活的久一点，这样与你在一起的时间就会长一些。”

　　我想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

　　不是要获得永生，也不是对神仙的向往，而是因为她。

　　“你……”为什么想要跟我在一起？

　　话还未说出口，林羡就被急忙冲上来的人撞上，猝不及防地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

　　沈岸扶住她的肩，她抬头就看到沈岸动容的神情，他的眼眸里是她看不懂的情愫，然后那双眼眸离她越来越近，愣神之际，他的鼻尖碰到她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是唇。

　　“对不起！”这个声音如惊雷一般，在两人之间炸开，意外还是来了，两人刹地分开。

　　说话的是个小姑娘，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出现不合时宜，但是她必须打断他们：“撞到你们真的抱歉，我正在被仇家追杀，借您二位身后帮我挡挡。”说着，小姑娘未等回答便躲到两人的身后。

　　不一会儿，拥挤的魔界大道上出现两个鬼鬼祟祟的魔兵，在四处搜寻着什么，见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又换了个方向继续寻找。

　　两个魔兵离开后良久，那个小姑娘才跳出来，双手抱拳对着林羡和沈岸道：“多谢两位，今日大恩，来日再报！”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跑进人群中。

　　被这魔族小姑娘一闹，林羡继续逛夜市的兴致消失殆尽，她看了看沈岸，他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来。

　　“那个，你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不能见太多风，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好。”

　　林羡点点头，走在他前面，忽然手上感觉到一丝温热，她下意识想要甩开，一用力胳膊上的伤就刺痛起来。

　　刚碰上的手又松开，林羡抬起胳膊，之前被尸蚕咬伤的地方又沁出血来。

　　“对不起。”沈岸道。

　　“没事。”

　　“回客栈抹些药吧。”

　　林羡点点头。

　　沈岸搀扶着她，生怕她摔倒了似的。

　　回到客栈，长须店长看着搀在一起的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手里端着一盘糕点，走上来说：“二位逛的怎么样，这魔界夜市还算热闹吧？”

　　林羡说：“还不错。”

　　林羡找了处坐下，没受伤的那只手在桌面拂过，桌上瞬间变换出一个药瓶。

　　沈岸小心翼翼地将她胳膊上的纱布揭开，沁出的血将纱布染红了，他拿着药棉在伤口处抹了抹。

　　抹好药后，看时间还尚早，让长须店长上些酒菜，好些日子没有喝过酒了，林羡的馋虫又犯瘾了，她问长须店长：“店长，你们魔界有什么好喝的酒吗？”

　　“二位可饿了？要不要尝尝本店的招牌甜点绕指柔？”长须店长将手里的一盘糕点放在桌子上，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绕指柔，这不像糕点的名字，倒像酒的名字。”沈岸说。

　　长须店长抚着长须道：“公子好眼光，做这绕指柔的面粉正是与魔界最著名的莫桑酒相和而成，尝尝罢。”

　　林羡捻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酒香确实醇厚，店长您说魔界最著名的酒，能否上一壶？”

　　“当然可以。”

　　一旁长得和长须店长一模一样的小厮二话不说就端了一壶酒上桌，在她和沈岸面前各放了一只酒杯，斟满。

　　她对沈岸道：“你身体未恢复，就喝这一杯。”

　　他点点头：“你也少喝点。”

　　“要说这莫桑酒，还有一段故事，二位要不要听？”长须店长也不客气，挪开凳子便坐下来。

　　林羡饶有兴趣道：“哦？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