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请睁眼》暖暖的小黑猫

3、神像的眼睛动了

　　即使已经做好了要早起的心理准备，周六大清早五点半就被楼下的汽车喇叭声吵醒，姜愿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猜都不用猜，肯定是徐问。
　　“小姜，我在楼下等你。”
　　“OK。”
　　勉勉强强洗漱完，顶着晕乎乎的脑袋还有一缕呆毛进了后车座。
　　徐问随手递过来一根油条加一袋子小笼包，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
　　“给，早饭，你的份，我刚刚在你家小区门口买的。多吃一点，吃完我们就准备出发了。”
　　“我还不饿……”姜愿话还没说完，徐问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导航。
　　“等会儿没有个七八个小时，是到不了目的地的。这一路上都是荒山野岭，就算半路停车，也不见得会有吃饭的地方。我还特地多带了几桶泡面和自热火锅之类的，可以当做午饭或者晚饭。还有，不吃早饭容易晕车，多少给我吃一点。”
　　晕车这个点属实是姜愿的弱点，他老老实实的道了声谢，啃起了油条。又吃了晕车药，防患于未然。
　　然后戴上眼罩耳塞和U型枕，盖上毛毯，懒猫似的倒头就睡下了。
　　徐问往后瞄了一眼，看到他全副武装，顿时乐了。
　　“这么齐全，小家伙还挺会享受的。”
　　一路上睡睡醒醒，等姜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上盘山公路，快到目的地了。
　　他打开工作用的pad，看了一下目前已有的情报。
　　他们这次要去的山叫神隐山，山名的来历已无从考据。
　　神隐山有一座无名道观，早年香火很旺。近年来随着年轻人外出求学和打工后，人烟稀少，道观的香火也大不如以前了。再加上当地道路规划，这座没落的道观就需要迁移一下。
　　自从决定要迁移道观后，怪事就接连不断的发生。
　　最严重的是，最近几天道观附近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车上的所有乘客至今还躺在医院里。有几个伤重的，运气还算好，鬼门关走了三回，勉强捡回了一条小命。
　　姜愿看完所有的资料后，不由得皱眉。
　　只是车祸灾厄这种，并不能判定是怪谈作祟。
　　既然观察员汇报中说，目测是SSS+不受等级束缚的怪谈，那应该还有别的发现才对。
　　正停车喝水的徐问，后背就好像长了眼睛似的接话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有几句话我让他们删掉了。”
　　“什么话?”
　　“据当事人说半个月前，当时他们几个小孩子在半山腰玩捉鬼游戏，说到怪谈请睁眼，神明请闭眼的时候，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所有的小孩在同一瞬间掉了下去，几乎丢掉了大半条命。他们坚持认为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们一把，才导致自己掉下去的。但是按照救援现场来看，所有的小孩都是手拉手一起掉下山的。可按照游戏规则，包括小朋友的描述，那个时间，他们在不同地点，互相之间相距甚远，也根本不可能做到手拉手一起掉下去的。”
　　徐问讲完了，可姜愿却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观察员确定小朋友当时说的是，怪谈请睁眼，神明请闭眼?”
　　徐问点点头，“是的，这个问题观察员反复和小朋友们确认过，除了一个特别小的小女孩已经不记得当时说了什么，其他的小朋友都十分确定，当时他们的游戏口令就是这个。”
　　“正确的口令是怪谈请闭眼，神明请睁眼，这个事情小朋友他们知道吗？”姜愿的神色有些凝重，对于他的担心，徐问当然知道。
　　“观察员的回复是，没办法继续和小朋友们继续确认，他们是不小心说错了口令，还是故意说错的，或者说是有人刻意引导他们说错口令的。这些小朋友年龄都非常小，最小的四五岁，最大的也就八九岁，受到惊吓后都不肯开口说话了，也不愿意回忆当时的场景。家长们不清楚缘由，担心吓到孩子，也不让我们继续追问。”
　　难怪观察报告上没有写清楚来龙去脉的，若是真的有人刻意引导散播错误祛除口令，后果将不堪设想。
　　正确的祛除口令是怪谈请闭眼，神明请睁眼。
　　如果怪谈的实力在祛除师下面或者相当，这个口令一定程度上有束缚怪谈的作用。假若口令不小心说反了，祛除师说出的话，一定程度上相当于言灵师的言灵。相反的口令对于怪谈来说，有附魔加成作用。怪谈很有可能会暴走，暴走状态中，怪谈等级会直线增长，祛除师很有可能不是它的对手。
　　“等会儿到了之后，你去找几个小朋友问一下当时的情况，我去实地看一下……”
　　姜愿没有接话，白皙到快要透明的肤色在落日的余晖下，泛着暖红的光，墨鸦般浓密的睫毛眨了又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行吧，还是不指望你这个闷葫芦了，我去问一下小朋友吧。你去实地考察一下，别离太近，发现不对先跑为上。”
　　徐问抖了抖烟灰，关上了车门，继续往前开。
　　车子开过一段泥泞的山路后，总算到了村口。因为徐问事先和当地负责人打过招呼，一下车就被人客客气气的招待了。
　　徐问在给小朋友分糖果饼干的时候，姜愿揣着村民强塞进来的瓜子花生啥的，在观察员的带领下，往道观所在的半山腰走去。
　　还没走几步，姜愿就发现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
　　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女孩，扎着两条麻花辫，皮肤微微有点黑，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裙角还有几处青苔渍，看得出来应该是去钻草丛了，此刻怯生生的跟在他们身后，也不说话。
　　姜愿停下脚步掏了一下口袋，好不容易掏出了一块巧克力，还有几颗大白兔奶糖，这还是刚刚徐问分零食前塞给他的，显然是把他也当成大朋友对待了。
　　姜愿都没来得及说他不喜欢甜食，徐问一股脑儿就塞进他口袋了。
　　小朋友腿短，走着走着一头撞进了姜愿的怀里。
　　姜愿半蹲着，手上拿着一堆糖果，声音温和，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可靠的大哥哥。
　　“要吃巧克力和大白兔奶糖吗？”
　　小女孩怯怯的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糖果的诱惑，点了点头。
　　“都给你。”
　　小朋友的眼睛都亮了，主动牵起了姜愿的手。不止如此，还一个劲的往另一条小路拉。
　　“那里更近一点。”
　　小朋友执拗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姜愿他们也只能跟上。
　　走了快半小时后，小朋友突然伸手指了指夕阳落山的方向。
　　“要快一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姜愿弯腰一把抱起她，看向她手指的方向。那个方向并不是道观所在的地方，只是一处普通的荒山角落。
　　“去的晚了，就看不到了。”
　　“看不到什么?”
　　“一个很高很大的……”小朋友的形容词有限，比划了半天也没比划出个所以然来。
　　薄暮冥冥，星星落落的几颗星星散发着冷清的光芒。
　　姜愿加快了脚步，没走几步路却发现自己走到了悬崖边缘。再低头一看，小朋友居然已经睡着了。
　　他哭笑不得的换了一下抱姿，眺望远处的时候，深色的眼睛不经意间一撇。
　　密林深处，左前方的悬崖峭壁上，有一座高达百米的青铜神像。神像整体被山势遮住，被绿林覆盖，只留下锈迹斑斑的半边脸还露在外面。
　　神像的面容端详静谧，眉眼低垂，仿佛在俯瞰众生。
　　直面百米神像带来的冲击感，当然不止这些。有一瞬间，姜愿觉得万物皆空，只有眼前的这座神像似乎还活着。
　　神像还活着?
　　姜愿突然心念一起，略一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怪谈请睁眼，神明请闭眼。”
　　口令出来的瞬间，百米的神像突然动了一动，连带着整片山势都动了一下，地动山摇带来的震撼都不如下一秒来的让人目瞪口呆。
　　“小……小姜……那是?”观察员像是白日见鬼了似的，拽住了姜愿的袖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神像睁眼了。
　　百米高的神像睁眼了。
　　就在姜愿说完神明请闭眼的瞬间，神像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甚至能看到神像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神明眼眸微开，慵懒的看了一眼眼前渺小的人类后，神像漠然的闭上了眼睛，就仿佛沉睡已久的神明被不速之客突然唤醒一般，神明并不高兴。
　　连绵的山势依然在不停的摇晃，鸟雀乱飞。
　　姜愿漆黑的眼瞳直直的注视着已经闭上眼睛的神像，薄唇轻启：“怪谈请闭眼，神明请睁眼。”
　　夜色已深，漫天星光化作万千碎片，一闪而过。
　　银光闪烁间，高达百米的神像再度睁开了眼睛，金绿色的眼眸犹如林中翡翠，水中黄玉。
　　神明睁开眼眸，又缓缓阖上。
　　下一瞬间，神像整体突然脱离了神隐山悬崖峭壁，以天神降临的姿态，出现了在了姜愿眼前。
　　姜愿终于看清楚了神像的全貌，鬼斧神工般的精雕细琢的工艺，仿佛能清晰的看清楚神像的每一根发丝和衣缕。
　　随着山间晚风吹动，神像发丝飞舞，衣袖飘袂间，姜愿看到神像的面部，手臂等等，浑身上下开满了金绿色的眼睛。
　　与他这些天梦到的，看到的，甚至身上出现的金绿色眼睛，如出一辙。
　　万千金绿色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姜愿，神像继而伸出巨大的双手，将他托于自己的掌心，垂眸看着。
　　“终于……找到你了……”
　　明明没有看到神像开口，但是内心深处，姜愿似乎听到了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小……小姜?”
　　观察员目瞪口呆之际，山势突然发生了变化，一切都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百米高的神像依然静静伫立在悬崖峭壁深处，闭着眼眸。
　　四周万籁俱寂，仿佛姜愿他们刚刚看到的只是一场梦境罢了。
　　与此同时，姜愿的护身符彻底碎裂，化作成一缕白烟散去了。
　　山势的动静太大，他并没有注意到。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后，才打开工作用的手机，开始给怪谈档案做备注。
　　怪谈名字：未知
　　怪谈等级：SSSS+
　　成长性：E
　　危险性：未知
　　判定级别：SSSS+
　　祛除难度：SSSS+
　　是否祛除：否
　　说明：无法祛除，等待第一次进食。
　　目前已有线索：神隐山，百米神像，神像睁眼。
　　姜愿在给怪谈做备注的时候，观察员就在一旁看着，越看嘴巴长得越大。
　　“那个小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目前已经祛除登记在案的怪谈最高等级是SSS+吧？”
　　“是的。”
　　“我记得当时徐主任说，这种级别的怪谈已经不能称作是怪谈了，实力可怕程度趋近于神明?”
　　“是的，不过神明只是一个形容，并不是真的有神明。”姜愿想了想，还是纠正了一下。
　　“SSS+的都这么难搞，那如果是SSSS+的话，还能祛除吗？”
　　“不能，就算能祛除，也没办法真正做到祛除。目前现有的怪谈祛除师级别不够，也没有那么多人。”
　　“也是，上次祛除SSS+的时候，据说死了几个祛除师，好几个祛除师身受重伤，至今都没有彻底恢复……”
　　姜愿背上的女孩突然醒了，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奶声奶气道：“哥哥，我想回家……”
　　“好，哥哥带你回家。对了，哥哥想要问你一件事情……”
　　“哥哥你说……”
　　“你们当时玩游戏的时候，有看到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有呀，有一个很高很大的人看着我，把我吓了一跳，然后我就掉下去了……”
　　从小朋友的只言片语里面，姜愿大概猜到了一点。
　　口令应该不是有人恶意教给小朋友们的，应该是他们中有人在念出正确的口令的时候，神像睁眼了，把他们吓了一跳，然后才想起来要改口令的。
　　因为并不希望看到神明睁眼。
　　如果是这样的话，神像的危险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但具体危险程度还是得看一下，神像接下来是否会选择进食。
　　还有，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终于找到你了?
　　神像想找的人是谁?
　　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