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在横滨》落泽叶

7、第七章

　　【1】

　　“快！快搜！一个角落也别放过！”

　　“嘭——！”

　　集装箱的大门被撞开，里面空无一人。

　　空旷昏暗的箱体中堆着旧书和报纸，没有什么人类活动的痕迹，角落里散落着一些吃得干干净净的蟹肉罐头。

　　港口Mafia的成员们上下扫视一眼，确定没人，也懒得踏进这个破破烂烂的集装箱。

　　“继续找其他地方！”

　　“是！”

　　黑暗之中，缠着绷带的少年睁开眼睛，鸢色的眸子中盘旋着比周遭的环境更加深沉的漆黑。

　　“...我的门。”

　　太宰治的左耳听着集装箱外的那些蠢货们在翻垃圾桶。

　　右耳则听着仓库内的那两个笨蛋在讨论大骨汤里要不要放昆布。

　　两只耳朵都在聆听世界愚蠢的荒诞感，让太宰治都觉得有些恍惚。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吗？

　　他所听所见的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谎言？

　　太宰治又在耳机里听到了骰子转动的声音。

　　清晰，刺耳，穿透耳机，直接灌进了他的脑子。

　　骨碌碌——

　　金属与地面的摩擦，金属与金属的碰撞。

　　[唉？这是什么？]

　　[滋滋滋——！！]

　　太宰治慢吞吞摘掉了耳机。

　　“我讨厌狗。”

　　【2】

　　[灵感40／75，普通成功］

　　[你偶然发现了一位远处的窥视者］

　　伊森拿起那颗小巧的装置，指尖轻轻一碾，监听器就碎在了手里。

　　中原中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怎么了？这是什么？”

　　伊森摊开了那堆电子零件道：“是个小零件。”

　　一向直来直去的中原中也只见过各种杀伤性的武器，看了半天也没能从这堆碎渣里看出些什么。

　　“那我们继续找线索...”

　　“中也！你在哪里？你在这里吗？！”

　　仓库外传来了喧哗，中原中也惊异地回头，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正在清理那堆碎屑的伊森动作一顿。

　　声音越来越近，几个陌生的小羊径直闯进了仓库。

　　“中也，不好了，大家...啊啊！！”

　　诡异的祭祀现场吓了小羊们一跳，即使尸体的碎片已经被清理，现场遗留的各种痕迹依旧令人触目惊心。

　　小羊们围在门边不敢进入。

　　里面好恐怖啊！中也旁边真的有个金色头发的男人！

　　“中也...”

　　“中也，白濑让你快点回去。”

　　“好多同伴都生病了，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什么！？我马上回去！”中原中也略带歉意地看向伊森：“抱歉，我得先离开一下。”

　　伊森想到了自己高达40点的急救技能，毫不心虚地说道：“我略懂一些急救技巧，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中原中也有些意动，生病这种事，果然还是需要一个专业人士吧？

　　“中也！”几位小羊各自拉住了中原中也的袖子和衣角，满脸警惕地看向伊森。

　　“中也，白濑说这是我们羊组织内部的事情。”

　　“抱歉。”

　　中原中也朝伊森点点头，带着几位小羊匆匆离开。

　　目送那位如阳光一般耀眼的小先生离去，调查员脸上的阳光笑容也渐渐消失。

　　伊森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口，脸上的表情礼貌而疏远。

　　“追踪这种事情，我最在行了。”

　　【3】

　　横滨郊区。

　　空旷的道路上，缠满了绷带的少年伸出双手保持平衡，一步一步走在马路中间的分界线上。

　　小巧的鞋印整整齐齐排成一列，与分界线完全重合。

　　一个高大的黑影无声无息来到了少年身后。

　　太宰治停下脚步，气鼓鼓道：“我就说我最讨厌狗了。”

　　不长教训，没有脑子，鼻子又灵。

　　暗中的窥视者还没来得及跑路，调查员就已经找上了门。

　　“啪嗒啪嗒...”

　　熟悉的金属碰撞声从身后传来，太宰治脚尖一转，果然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调查员先生。

　　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目测至少185cm，灰黑色的旧大衣，定制的靴子，精致的内衬。

　　身上打理得整整齐齐，但没有多余的装饰，是卖掉了吗？

　　肌肉的比例很好，手掌有茧，擅长冷兵器，一看就知道是他最讨厌的那种野蛮人。

　　还有一直把玩在手里的那两颗...骰子？

　　太宰治真心实意地夸奖道：“看起来很不错哦。”

　　“您真有眼光，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典藏款。”

　　调查员抛玩着骰子，打量着这位意料之外的窥视者。

　　年幼，脆弱，脸颊上有些可爱的婴儿肥，袖口露出许多雪白的绷带，一副好奇又无辜的模样。

　　伊森继续转动骰子，他以自己长年累月游走在理智边缘的经验保证，这个小鬼一点都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无害。

　　带着勃勃生机的碧色眼睛窥见了那份深不见底的空茫。

　　他真的是个普通人类吗？该不会是个披着人皮的异常吧？要不要干脆先发制人，给他一匕首？

　　调查员渐渐逼近，太宰治丝毫不慌，他刻意等在这里，就是想要亲眼见一见这位调查员。

　　“你很喜欢概率学吗？你是个赌徒？”

　　金发的男人摇摇头道：“我是一位调查员，我不喜欢赌博，我喜欢平等且有着无限可能的东西。”

　　太宰治撇了撇嘴。

　　“平等？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平等的东西，就算投掷出每一个数字的概率相当，但是总有一些数字会更受人喜欢。

　　人类总是这样，按照自己的喜好和利益，把所有的东西分为三六九等，你不是也更加喜欢某些数字吗？调查员先生？”

　　调查员沉默了。

　　耀眼的金发微微低垂。

　　“我真的很好奇你的精神状态，到底是个沉溺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还是个自欺欺人的蠢货？”

　　没有任何先兆，太宰治突然伸手，一把拿过了伊森手中的两颗骰子。

　　“啊...”调查员微微伸了伸手，也没有要抢回来的意思。

　　那两颗骰子只是媒介，并非不可代替，只要能说服kp，哪怕当场抓把土扔出去，也能根据尘土落地的数量判断技能是否使用成功。

　　“把异能力当作神迹，这很正常，人类擅长把无法认知的东西归咎于神明。”

　　少年把玩着两颗颇具分量的骰子。

　　满口神明的调查员在他眼中，与教堂或是神社里那些一脸虚伪的老家伙没什么区别。

　　冰冷的骰子在手中转动，始终没有沾染人类手掌的温度。

　　骰子表面刻印的数字光滑又平整，像是刚刚用机器压出来的那么新鲜。

　　太宰治有些诧异，竟然不是异能力？

　　“喂，告诉我嘛，这两颗骰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以还给我了吗，小朋友。”

　　那可是用秘银的边角料砸出来的骰子，很值钱的！

　　伊森虔诚地伸出了手，“那不是普通的骰子，那是命运的垂怜。”

　　“切，命运...”

　　太宰治一把扔出了骰子。

　　“命运要是眷顾我，就让全横滨最新鲜的螃蟹到我面前跳舞吧。”

　　骨碌碌——

　　[幸运1/100，大成功]

　　[命运之神注视着你]

　　现场吹过一阵冷寂的风，骑着摩托车路过的路人好奇地看了两人一眼，沿着公路扬长而去。

　　太宰治歪歪头问道：“1和00，这是什么意思？”

　　伊森听到了来自虚空的呢喃，眼里闪过惊涛骇浪。

　　“那是命运的偏爱。”

　　见男人追着骰子走了出去，太宰治冷着脸打算转身离开。

　　他已经感到无趣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在这种神神叨叨的家伙身上浪费时间？

　　港口Mafia那群家伙也差不多该找上门了。

　　“请继续你精彩的布道吧，调查员先生。”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活着。

　　地面微微震动，远处似乎有车辆行驶而来。

　　“嘟——！”

　　巨大的货车在两人不远处的路段失去了控制。

　　刺耳的喇叭声和惨叫声响彻天际。

　　“啊啊啊！！快躲开啊！！”

　　货车倾翻，在场的两人毫无所动。

　　太宰治站在原地，一脸冷漠地看着即将把自己砸扁的货车。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闪而过。

　　要是被砸成了血糊糊的肉饼，森先生会把他铲起来吗？

　　“嗞——嘎——”

　　刹车片死死绞紧，车轮在地面刻出一道斜长的痕迹。

　　庞大的车身与太宰治擦肩而过，倾翻在他身后，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身后传来了车箱撕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海腥味。

　　太宰治瞳孔紧缩。

　　裂开的车厢里吐出了铺天盖地的螃蟹。

　　满地鲜活的螃蟹，挥舞着钳子在马路上撒丫子狂奔。

　　几只硕大的螃蟹舞到了太宰治眼前，黑豆似的眼睛与低下头的太宰治深情对视，然后一钳子夹住了少年的鞋子。

　　太宰治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另一边，伊森轻松从车头拽出了司机。

　　“谢谢您救了我！”

　　死里逃生的司机双腿发软，惊恐地打量四周，确定是自己安全的，立刻五体投地式向伊森道谢。

　　“我、我再也不敢了...呜呜...我是说，我再也不敢超载了...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您，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拿些螃蟹回去品尝吧。”

　　伊森灿烂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4】

　　等太宰治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位神神叨叨的调查员先生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型蟹笼。

　　灰黑的大衣被脱了下来，装满了活蹦乱跳的螃蟹。

　　“你...你在干什么？”

　　“快捡啊，这些螃蟹好贵的！”

　　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