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愁》西湖泥鳅

1、1

　　水坑边一群娃娃争吵，最大的女娃叫李叶，今天她带着几个妹妹出来玩，看见李谷偷摘奶奶种在河边上的南瓜，顿时带着妹妹们跑过去理论，李叶：“你干嘛摘我家的南瓜？”
　　后面几个小女娃七嘴八舌的，李谷：“我又不是在地里摘的”
　　李叶：“我奶奶种这边的，这不是野生的，那边还有几颗呢，拿来”。李谷见吵不过理亏，又不肯认，随手就扔旁边的一个水坑里，连忙走了
　　这水坑靠河也不知道是谁挖的，很早就有了，年年大河雨水过后腿潮，这坑里都有鱼，河边的坑也不少，大多一人深，有的更浅，李叶就没多想，要下去捞南瓜，李叶就十二岁的娃也没多高，一下去脚都没够到底，扑通扑通的，乱扑腾喊救命，慌乱中被谁伸手拉上来了都不知道。夜里就发烧等再醒来的还是叫李叶，就魂魄不一样了。
　　要说原主家住河边确不会水，这也没办法，这女尊的女娃贵重，村里这一般大的女娃就没几个会游泳的，只因这大河里淹死的人多了去了，这些个女娃只要往河边方向走，老远有同村人看见，立马就同家人说了，过不了几分钟，定有大人，手拿竹条急促赶来。这些个娃也爱玩水，大多怕打，又经常是刚把衣服脱了下水，就被拿竹条的父母来逮了。
　　原主家族人都姓李，不知道什么原因，后代不多又大多生的女儿，在这个女尊女子又不多的时代倒也好，原主的母亲娶了身为独子的赵敏，唯一的要求是，不能纳妾，当时原主的母亲上有姐姐承家业，下也还有妹妹，家中没什么产业，没房娶夫的那种，就答应了，过后又被人说和入赘没什么差别，又心生不满，又没能耐，就只好这样过了
　　原身出生后体弱多病劳心劳财，正是其母心生不满的时候，就不怎么待见原身，后来又生了妹妹李玉，这孩子养得好些，不哭闹嘴甜成了其母的心肝，好在同样是女娃，明面上还好。
　　穿来的李叶也许没有主角光环，只是个意外，她就一个三十好几的普通妇女，内向不擅言辞，前生经历老公出轨婆婆打压，对感情淡了很多。
　　刚醒来不久，惊疑不定，摸摸自己新的小胳膊小腿，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未出声，家人只当她一时吓到，变安份了，也没多管，于是她就这样混了下来
　　来这世界最开心的是，女人不用生孩子了，这里的女人也和前世有的废物男人一样，不好好养家，家里家外都是她大小老公干活，这不一早她母亲就偷摸带着妹妹出去玩了，为啥说偷摸呢，没带李叶啊！爹天没亮就去上工了，爹在一户庄子里给人做短工，等李叶起来家里就剩他自己。爹是隔壁村赵家独子，还是老来得子，刚成婚的时候，母亲李刚没房子。老两口又想有人承欢膝下，就让在赵家村成的婚，后来老两口西去，那田地因无女，母亲又不肯上门，被赵姓一族收回，母亲就立马变卖了还算可以的房子，搬回了李家村。自己盖的新房，幸好李家村李刚有地，两个孩子生下来也是李家村户籍，也有地吃饭不太愁
　　自己打开后门，去鸡窝里摸了两个鸡蛋，看看这大锅大灶，家里也没啥可吃的，幸好前生虽然不怎么会种地，烧火还是会的，拿些爹闲时上山砍的材，摸索半天点然炉灶。锅里放半瓢水煮个石头蛋吃，蓬头垢面就开吃了。吃完还把身上发灰的衣服上，拍拍草木灰。抓了点米糠喂鸡，又没事干的，把爹煮好的猪食，喂给猪圈里的小猪。第一次喂猪的李叶，都没发现猪食还有点烫，还挺开心的看着两小猪呼噜呼噜的吃食，等她爹下工回来发现猪崽的嘴都烫红了。又挨了一顿说。好在两小猪几天看着没事。
　　就这么着一晃李叶就十八了，别家十八的女娃都娶夫了，她还没有，为啥呢，她打小就瘦弱，又矮加上母亲不喜欢，也就没人注意，又不爱说话自然没有嘴甜的妹妹讨喜，两姐妹站一起，还没有妹妹高壮。倒是十六的妹妹都有人想相看，这才记起姐姐十八了，这又为难了。家里就三间房，一个猪圈一个简单鸡窝，这些年女娃越来越少，也就李家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女娃多点基本家家有一个。李叶家姐妹两，这可不太好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刚更爱小女儿，加上李叶个头不高又瘦，还不吱声，农家人就爱那身板好，做人做事利索的，这李叶就不够看了，李叶虽然和母亲一样长得好看，也有人动心，可家里人看不上，再看这条件就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越来越大，和妹妹关系也一般，有天李叶砍材，背一捆回家先放猪圈墙靠好，刚拿瓢喝水，就听见隔壁家女娃，说了句：“李玉，你姐姐是长女，等你姐姐娶夫了。这家产都是你姐姐的，你啥也没有，再把你卖给人入赘。”她没听清妹妹说了什么，又听见还有个女娃说：“大女子谁肯入赘，当年二姨都不肯”。好了破案了，这个是三姨家的李福全。开头那个是隔壁家李梅。
　　别小看着三间房，加猪圈鸡窝，良田什么的，不怎么样，也够乡下人忙活半辈子，李叶洗洗手，进去了，几个妹妹随便说几句回家去了
　　家里来客人了，是母亲从军的袍泽，听说感情很铁，当年还算国泰民安，母亲就是个伙头兵，也是运气，啥事没有，不会来事就返乡了，这袍泽会来事点，在蜀城落户娶了个老郎中的儿子，据说过得还可以，老郎中又有同族，没有女儿承家业，想找个入赘的，这个多年未见的袍泽就想起了李刚，两人酒过三巡，称兄道弟客套完，宾主尽欢，话里的意思也差不多了，让考虑考虑。
　　李刚送走袍泽，思虑良久，对着李叶说：“你妹妹还小，你去吧！”看看比自己高一点壮一点的妹妹无语了，不过心里明白无论说什么，自己肯定争不过妹妹，就弃权了。
　　见李叶不说话又道：“不是我不疼你，家里就这么点东西，你们姐妹两娶亲肯定不够，正好你唐姨给寻了这亲事，你唐姨心好。”
　　李叶看看爹，一脸的欲言又止，妹妹也不说话，知道她若不应，她母亲还得接着劝说，就应了句我去。
　　马车摇摇晃晃，坐得屁股疼不说，还有点晕，自打上车和唐姨客套两句，便没再说话。偶尔掀开车帘往外看看，这唐姨也知道李叶不擅言辞，见她面上并无异色，也很。满意，就怕她一大女子不肯入赘，心中恼怒再有什么不好，这么一看也就安心了。
　　李叶思及出门时，母亲好一通说教，要知礼见人要打招呼等等，嘿，不好意思李叶有点社恐，还就是见人不爱招呼，嗯这相上就相上，相不上管他呢，当出来玩了，这李母跟前只好点头赶紧应了几声，免得还有得说教。
　　过了好半天快中午了吧！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排队等着进城，李叶心想这要我一个人路都找不到，还好李家村就在官道附近，顺着官道一路走，也能走回去，再不济沿河边一路也能找回家去，就是人腿可比马腿慢，此时李叶正往城门看，心里喔艹了一句，看着威武霸气的城门，披甲佩刀士兵，震惊不已。李叶很宅，没怎么出门更别说进城，顶多乡镇赶集，前世更是又穷又宅，这也算见识了。
　　等排到她们，前面赶车的唐姨，交了两人和马车的钱就过去了，一路进到城里全是青石板路，古风古色的木质建筑，榫桙连接，无一丝缝隙，李叶东张西望，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马车进了一家客栈的后院，有小厮来牵马，唐姨一边把李叶往里领，说道：“贤侄一会不要乱说话，虽说是入赘，咱们大女子也不能露怯，有唐姨呢，包你好。”
　　李叶：“好的唐姨。”心里腹诽道，莫不是怕我不愿意，捣乱吧，大可不必，虽没有多愿意，也不是不可。
　　唐转龙：“来贤侄慢点这里门槛”。李叶面上不显无语点头，想着看来这相亲对像不一般啊。若成了这中人的红封定是不少。
　　进了大堂，就坐中间，李叶见唐姨和掌柜对视点头就坐下，也没啃声坐下，一会就有人来上菜，也没见着相亲的人，唐姨就招呼她开吃，唐姨要了点酒喊李叶：“贤侄来喝两口”，正要拿过酒杯给李叶倒酒。
　　李叶赶忙拉住，为难道：“唐姨别，小侄根本不会喝酒，一口就醉，可别再出丑误事。”
　　唐转龙：“贤侄你可别忽悠你姨，大女子哪有不会喝酒的。”
　　李叶：“姨这还真不是瞎说，我打小身子弱，真不怎么喝酒，家里都是小妹和母亲喝酒。您也少喝点正事要紧，没喝完的带回去晚饭再喝。”
　　唐转龙这才自己喝了两杯，客套让李叶多吃点肉，店小二一道道菜上来，两人开吃，还不错有只炖鸡，有鱼就是那鱼有点腥，有些素菜，算不错了，虽然这里平常人家不年不节不杀鸡，前世穷人鸡还是常吃的，吃饭的时候也就不稀奇了，吃个鸡翅吃碗饭也就好了，前世女人爱美减肥的多，李叶也习惯了不多吃，这又是跟着别人出门，更不会放开了吃，吃相可以。她此时并不知道隔壁包间门后有人在观察她。她还算高兴，出来一趟分文不用花。
　　包间门后面一个大约十五的男孩嘀咕道：“怎么这么矮，这么瘦，长得倒还可以。”
　　主位上高大的男人过来看看，没说话又坐了回去。
　　掌柜的看看主位上男人的脸色笑到：“公子她是有点矮，但也不差，如今女子少，肯入赘的就更难说，这位看着还不错。再找说不定还不如这位呢。”
　　大公子思虑半晌，看老在门后偷看的弟弟，喊道：“小弟过来。”
　　小男孩乖乖回身坐到桌前喝口茶，吩咐到：“沈掌柜，安排她们今晚住楼上，一人一间吧。”
　　老掌柜就出了包间喜盈盈的去安排了
　　李叶慢慢吃着饭，推脱不过又吃了唐姨夹的鸡腿，就没再吃了。
　　这时老掌柜拿着两把钥匙道：“二位吃好了，请随我上楼。”
　　李叶跟在两人身后踩着木梯，到二楼沿街那面，老掌柜一人给一把钥匙道：“二位好好休息，有需要的尽管招呼小二。”
　　等老掌柜一转身，李叶就把唐转龙让进屋说：“唐姨赶了大半天路了，你也歇会儿吧，小侄也休息休息”。
　　唐转龙满脸笑容：“那倒也是，贤侄也休息去吧”。
　　李叶立马替她关上门，回自己那屋，往床上一躺没一会睡着了。等睡醒天快黑了，过了会儿，小二送了些饭菜上来，告诉他唐转龙有事不在房里，过会就回来，叫她早点休息明早还要赶路，就等她吃饱饭，收拾东西下楼了。
　　她到是落得自在，也没多想，打开窗户看着城里灯火阑珊，感慨不知归处。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小二道：“客官劳驾您开一下门”。
　　李叶转身过去开门，小二带着一队带刀士兵上来，不知道要干嘛？往旁边让了让，为首的士兵拿出一张画像，看看李叶对比了一下，几人打量一下不大的房间里没有别的人，就去查别的地方了。来来去去还没个几分钟就完了。
　　小二连忙道：“客官没事了，没事了，您歇吧定不会再来打扰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问什么，就关上门跑了。
　　李叶爱吃瓜啊，走到窗户那往下看，那队士兵又往别处去了。很是无聊的她，想去看看楼下热不热闹，听听有没有什么八卦。
　　下楼在楼梯口那看了看，也没什么人，大概客栈都是远道而来落脚的人，大多去休息了吧。
　　掌柜面前有个帅哥就挺帅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偷偷看了两眼，一不留神，一个男孩不看路似的，撞到她了，眼看要倒，她一手扶稳栏杆，一手死死抓住男孩衣袖。差点没吓死，这要摔了可赔不起，好在这男孩也稳住身形，啥事没有。基于礼貌，她松手问了句：“公子没事吧？”
　　小公子却故意抢白道：“你怎么不看路？”
　　李叶心想你不也没看路吗？不是你撞上来的吗？不是说女尊吗？这……　！嘴里还是老实道歉：“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无它没必要整事，能尽快解决就尽快解决不必要的问题。结果这小公子可不好打发
　　小公子瞅瞅李叶道：“你不是故意的，就是有意的。”
　　噎得李叶眼睛睁大了，回过神来，眼看那小公又要不满，连忙解释道：“还真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的错，小公子您别生气”。李叶怂怂的，连连道歉，不想惹麻烦，对方看着不大，心想我让你个小屁孩儿吧！
　　这时楼下那个帅哥喊了声：“小弟走了”。那小公子看她一眼转身跟着那帅哥走了。只留下李叶呆愣在原地。
　　“客官你没事吧？”看着掌柜的笑脸，李叶忙说：“没事，没事”。掌柜的又说：“客官您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吗？”李叶连忙道：“没有什么需要的，你忙吧！”转身回楼上休息了。这回是老老实实不想出来了，反正也没热闹看。
　　此时的两兄弟坐着马车回家，小公子两眼看着兄长问：“哥，你看怎么样？”
　　大公子说：“脾气挺好”。
　　小公子连忙道：“那就她了”。马车到了沈宅，二人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李叶醒来就又坐上了唐转龙的马车回家，在马车上就在想不是相看的吗？没见着啊，又观察唐姨好像心情还挺好，想不通的就懒得想，又看沿路风景去了。
　　等到家观察母亲和唐姨都面色尚可，猜想这是定了？果然这段时间家里氛围都还好，就是没和她说，她也没问。
　　到了初八她本来要去砍材，她母亲不让，叫在家呆着，爹也不去地里，中午的时候来了两辆马车，打头的就是唐转龙，后面那个一身媒人样，头插大红花，马车里一堆东西，跟车小厮连忙往李家搬，左右邻居都一旁看热闹，大姨也带着李富贵来帮忙，小姨也和女儿李福全来帮忙，李玉忙着招呼客人，李叶倒成了个闲人，等人都走了才出来看看。她只喜欢看热闹，不喜欢凑热闹。
　　然后家里开始忙了起来，给她置办四季的新衣服，送来的东西配些什么抬出去，妹妹也做了几身，还得通知村里人，她哪日上门，请人来吃酒，买糖果喜酒备好等等。就李叶最闲，家里也不让她去干活也不让她到处跑，在后面喂猪崽，隔壁家的女儿李梅愣不丁的说了句：“李叶，我爹说你家把你卖了。”
　　李玉瞪她：“你说啥呢，是入赘。”
　　李梅看看李玉也穿的新衣服说：哦，入赘啊！”
　　李叶懒得说话回屋去了，前路漫漫又无退路，躺床上，双手枕于头下看着屋顶放空脑袋开始发呆。
　　又是初八，李叶腹诽这姓沈的是行商的吧，这么喜欢初八。沈家不想太显眼，又是两辆马车来接亲，两辆马车也是大手笔了，乡下接亲都是驴车牛车，也就没人说话。倒是不用盖那什么鸳鸯盖头，李叶又是入赘，是人家来接亲，也不必要接亲那样骑驴骑牛骑马，那马她也不会骑，那什么大女子气概她没有，媒人只用拉着她送上马车，鞭炮齐鸣的时候她爹双眼含泪，和她说什么也没听清，马车就要带着她去沈家了。
　　脸上也就稍稍敷了些粉，看着白嫩些，头发也给细致盘好编好，眼睛不大五官端正，起码鼻子长得很好，鼻梁高挺，也算眉眼如画，喜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反正全身上下都是沈家的，就连内衣也是。看着挺高端板正漂亮。称的李叶格外亮眼，就媒人都多看了两眼。
　　沈宅中门大开，张灯结彩，管家在门口迎宾，让家仆小厮们领客人入席，眼见远处两辆马渐近，赶紧点然鞭炮，鼓乐齐鸣。
　　媒人带着她走进沈宅，下马车的时候围满了看稀奇的人，议论纷纷，说她是入赘，对她长相赞同的倒也不少。柄承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眼观鼻鼻观心，镇定的跟着媒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