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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修真篇(19) ...

  •   幽冥域,长欲天。

      “小公子,您醒了。”侍女声如莺啼,很是温柔动人。她端起一碗盛满褐色汤汁的精致玉碗,上前几步正欲侍奉床上初醒之人喝药。

      侍女巧笑嫣然,目光灼灼地打量床上半坐着的俊秀少年。莺歌身为魔修,本是放荡不拘,此时在这苍白羸弱的少年面前,却莫名有些羞涩。

      “谢谢,不用。”叶轻舟微微一笑,伸手将面前的药碗隔开。

      莺歌见他仍是不愿用药,不由叹了口气,她也知这药并不全是疗伤补身之用,但主人交代,她只能遵从。她侍奉主人多年,此时也有些摸不准主人对少年使用这般怀柔手段,心意究竟为何。只是少年几次拒绝,怕是会惹怒主人。

      “为何不喝药?”

      昙梦自门外走入,步履沉沉,阴柔华美的脸上隐有不快。他在外面便听见那声拒绝,进来后又看见少年那张冷淡的脸。

      莺歌见此,会意退下。

      昙梦见他一副拒绝的样子,按捺心中怒意,亲自将药碗端到床边,“不喝药怎能将身子养好!”

      叶轻舟闭目调息,十分冷淡。

      “药中的这味‘醉梦’放得太重了,若是再加一味‘清芷’中和便好了。”单用醉梦易使人昏沉迷惘,二者相和才能发挥出最佳药效,且能够互相消除负面作用。

      昙梦这般用药,岂非故意?

      “倒是敏锐。”被一语道破药中玄机,昙梦面色微变。他放下药碗,莫名冷笑了起来,慢条斯理语气含怒道,“你不问问那个孩子吗?那个孩子虽是什么也不知道,但他身为罪人后裔...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置才好?”

      “据我所知,魔域对于有价值的人一向是非常包容。我与宫十绝活着,能给魔域带来更大的价值。这不也是你将我们带回的原因吗?”叶轻舟不解昙梦为何一改先前态度,突然发难。一时间只觉昙梦身为长欲天之主,幽冥域主右护法之一,果然如传言一般喜怒无常,诡异莫测。

      “哦?那孩子身为宫家叛乱后唯一的幸存者,也是体质最适合炼制锁魂铃的继承者。他若能心甘情愿为魔域效力,戴罪立功亦无不可。若不能,我也有法子叫他交出宫家传承。”

      宫家为幽冥域之主炼制锁魂铃,掌握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秘法。宫家之人忤逆犯上,却又离奇身死,如今只剩下不过八九岁之龄的稚子。

      昙梦目光戏谑冷酷,游移于少年面容之上,如蛇吐信,“至于你,来历不明,又与宫十绝有所牵连,我念在你身受重伤,没将你投入地牢之中已是手下留情。你若乖乖服药,我便不再追究,容你在长欲天中一展所长。”

      “但你既不愿服用醉梦,我如何相信你愿为我所用?”说至此,他声音愈沉,狠厉之色愈浓,一手探出便直取少年脆弱细长的颈部。

      昙梦居高临下,阴沉狠毒。

      “莫非,你是想尝尝锁魂铃的滋味?”他一手紧掐住少年脖颈,身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灵力威压,想要迫使掌中的少年服软。他既要这两人为他所用,又疑心这两人并非心甘情愿,便是要威逼利诱将这两人牢牢控制住才肯罢休。

      醉梦,醉生梦死。长期服用会使人对它产生依赖性,终日昏沉丧志,神思迷惘,如此他才放心。

      叶轻舟从容以对,轻笑一声,清亮双眼中无一丝闪避,“醉梦之法损人神志,长期服用更会使人五感渐失。到那时,我于你还有何用处?”

      “你说得不错。”昙梦怒极反笑,另一只手中化出一件玄纹铃铛,“相较于醉梦,锁魂铃除了不能离开施术者太远以外,没有任何负面作用。一旦生效便至死方休,倒是更适合你...”

      “昙梦,你身为长欲天之主,叛乱之事尚未理清,却在此浪费时间?何不给我释出诚意的机会,一解你燃眉之急。”叶轻舟不疾不徐,语气笃定,“宫家反叛,必有内情,而其势单力薄,必是与其他势力勾结牵连。我能说服宫十绝配合,探清情况,替你诛灭那些反叛残党。你只需作壁上观,岂不更好?”

      这话虽然刺耳,却是说到昙梦心坎上去了。
      宫家反叛一事事关重大,曲折复杂,惹得幽冥域之主南宫魂大为震怒。昙梦身为右护法,与左护法无生一同奉命彻查却成效不佳。他生怕幽冥域之主迁怒降罪而不敢擅自妄动,又忌惮另外两位魔域之主而难以查清,还因与左护法无生不合而相互暗中使绊子,一直僵持至今。
      如今正是昙梦进退两难之时,才会紧抓着宫十绝这条线索不放。而叶轻舟不属于魔域之中任何势力,且实力不凡,更是适合作为棋子利用。即使失败,昙梦也能推脱得一干二净。醉梦与锁魂铃虽能控制这两人,却会使其价值大减...若不论私心,这个提议自是符合现今情势。

      “夸口!”昙梦嗤笑一声,却是怒容稍敛,松开钳制少年颈部的手掌。宫十绝性情执拗顽固,叫他恼怒;而眼前少年又太过狡猾,让他不安。

      “你既然清楚,”他顿了顿,又道:“...便收好你的心思,别想借此脱身。”

      “宫十绝已是众矢之的。我与他在同一条船上,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呢?”叶轻舟面上一派风轻云淡,心中却有些憋闷。他从灵冢的传送口来到魔域不过几日,不料在荒郊野地被一伙魔修盯上。他将计就计,假意屈从,从那群不知哪来的阿猫阿狗们嘴里套出点情报来。他本是好奇传说中最适宜炼制锁魂铃的体质,而找上一直被人追捕而躲躲藏藏的宫十绝,不想现在一无所获,却先要为宫十绝之事赌一把了。

      昙梦闻言只觉荒谬可笑。既知这是一趟浑水,他还这么积极踩进来?宫十绝又与他什么关系,值得他这样坚持?

      “既然如此。你们暂时在长欲天内安心休养便可。那孩子顽固得很,你有空去看看吧,有事可唤莺歌。”昙梦临走,不忘留下一声警告。“一个月为限,若是做不到你所言,便别怪我心狠手辣。”

      一个月之后,幽冥域中便会有其他人插手此事。若是不成,那时他便亲手杀他。

      ......

      叶轻舟伤势看似凶险,实则并无大碍。他想起了那孩子倔强的眼神,仇恨,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和无助,如同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

      “...哥哥?”

      有莺歌指引方向,他缓步来到安置宫十绝的屋外,尚未推开屋门,门内便响起了一声语调生硬滞涩略带犹豫的呼唤,像是声音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哥哥!”声音很快再次响起,语气中是十分肯定。

      他没想到宫十绝隔着门竟能这么快认出他。是依据气息,步伐,还是什么?

      他推开门,进入屋内。阳光照入屋中,带来了一丝温暖。

      宫十绝抬眼看见他走进来,蜷缩在一角的身子放松了下来,戒备冷漠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些许疲惫,勉强扯着嘴角道:“哥哥来得好慢...”

      此时他除了叶轻舟,谁也不想见。

      叶轻舟上前抱起他瘦小的身躯,轻柔地放在床上。一手抵在他灵脉之处缓缓灌注灵力,并非疑问,而是陈述着一件事实,“昙梦来过了。”

      “无论谁来了都一样,白费心机,因为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宫十绝眼角眉梢俱是一片冷嘲,主动拉进距离,伸手拉住他胸前衣襟,紧盯着他,问道:“他对哥哥说了什么吗?”

      叶轻舟摸了摸小孩的头顶,并没有遭受到任何闪避和排斥。小孩经历那几日与他一同逃亡的波折之后,像是对他没有丝毫警惕了。

      但身在魔域长大的孩子,真会在历经劫难后还这么轻易相信一个相熟没几日的人吗?

      “没什么。”他摇头笑道,“不过十绝也不想让真相尘埋吧。”

      “...”宫十绝拉住他衣襟的手骤然收紧,骨节泛白。

      他脸上戾气愈浓,眼中又浮起漫漫哀戚,心中茫无端绪,声音愈低,“可是...以我之力,又能做什么呢?哥哥,你不知道...我天资驽钝,修为低微,以前在家中便不受重视...家族中备受关注的孩子都是留在家族中由长老们亲自教导,我却是跟随父亲大人从外请来的老师学习。”他自嘲一笑,“...若非那段时日,我恰好跟随老师在外游历才逃过一劫。”

      他以往心心念念便是能受到家族的重视,平日努力非常,以期父亲大人和长老们能对他刮目相看,将他留在家族中亲自教导。讽刺的是,正是因为他受到家族的冷落,如今才得以侥幸存活...他的求而不得,竟是让他另获生机。

      “过去不可改,现在和未来仍在你手中。留得性命在,才能在未来迎来更多的可能。”叶轻舟用手覆在怀中孩子紧握住他衣襟的手背上,轻声道:“不用心急,我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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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修真篇(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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