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似曾相识燕归来（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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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棠儿？”陆十三瞪着不大不小的乌鸦眼睛，脑子里只有手上啃了一半的鸭腿：“谁啊？”
“崔家六小姐。”唐清歌说。
“哦，崔逸他妹。”陆十三喝了口汤，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抬头：“崔家六小姐！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说是……意图谋反，被崔逸亲手杀了，崔逸最后还落了个大义灭亲的好儿呢。”
“她没死。她不会死。”钱玉凤悄声从背后走过来截了话头，却将陆十三吓个半死，腆着下巴哈腰道：“钱姑娘来啦。”
钱玉凤将一张字条摊在桌上，敲了敲食指指尖：“你们要找的人在这，西南枫林湾。”
她知道唐清歌一行人来瑞城找她的目的，现在已经问出了真相，应当不会再逗留了。
“还有，”钱玉凤视线一转，淡淡然落在许未晞身上：“那日许大人问我的那个图腾我见过。”
“在哪儿！”许未晞几乎是跳起来的，见众人侧目，才敛住激动重新坐下：“在哪见到的？”
“那日我去田里采红蓝花，远远儿瞧见一个光膀子男人骑着鹿。他后腰上刻着的，便是那图腾。”
“骑着……鹿？”陆十三疑窦丛生：“假的吧。”他暗自嘀咕：“这世上出了何仙姑和南极仙翁，谁会骑鹿呐……”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听起来神叨叨的，说实话，宋初蕴也不大信。
“总之我瞧那人往枫林湾山洞里去了，大人们信不信随意。”说罢，钱玉凤提着步子离开。
很显然库银案线索又断了，横竖是没了头绪，一行人便收拾起来，要往枫林湾一趟。
唐清歌扶着楼梯缓步下来，抬脚走到平底上世腿软了一下，恰好被许未晞瞧见。
后者老神在在地抱着首饰妆奁挪过去，探探眼风问道：“昨儿，做下面那个了？”
唐清歌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耳朵后头悄悄生了小栗子，单薄地撩一眼，便越过许未晞去整理要带的衣服。
见她无趣，许未晞又踢踏着脚后跟去找宋初蕴。
“未晞姐姐，搭把手！”宋初蕴拿了个大簸箕，将门外晒着的一大摊药材揽到袋子里。
“你干嘛呢！”许未晞放下首饰盒便帮她撑开袋口，看她满头大汗，脸颊红得像桃儿一样。
装完，宋初蕴拍拍手直起腰干，擦了把汗同她说：“我们不是要去枫林湾找医仙吗？我猜，这些药材可以收买她。”
许未晞一边系上袋口的绳结，一边耸着肩膀笑话她：“人家都是医仙了，哪能为你这五斗米折腰？再说，你晒的药材，人家也得敢用啊。”
也对，宋初蕴有些泄气。胳膊有些酸，她抬手揉了揉，被许未晞望进眼里。
煞有介事道：“你还挺厉害的。”
“什么？”
许未晞望一眼屋里忙碌唐清歌，乐不可支：“你清歌姐姐腿都软了。这方面，你是这个！”说罢，许未晞同她比了个大拇指。
“说什么呢！”宋初蕴羞红了脸，夹着嗓音呵斥她，又生怕唐清歌听见。
“初蕴。”
一声清冷让宋初蕴闻言一震。她的嗓音妙极了，只消一句话，不，一个字，便令人四肢百骸都酥软了。尤其是，当她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宋初蕴气结，回头见唐清歌抱着雕花食盒出来，莞尔道：“钱姑娘给你的栗子糕，放到车里去罢。”
“好。”
比起她融雪一样清丽的声音，她勾着嘴角莞尔一笑的样子，更醉人。
眼见宋初蕴抿着嘴一脸羞報，唐清歌低声咳了一声：“你和她说什么了？”
天地良心，这事也要护犊子？许未晞没脾气了。
“我夸她了。”许未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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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要去枫林湾，陆十三脑仁儿隐隐作痛。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尤其怕蛇，有毒没毒都害怕。听说枫林湾里蛇虫极其多，五步之内便会藏上一窝。此去凶险，他提前备了一大堆艾叶雄黄什么的，困在马车后面了。
枫林湾不远，一直朝着西南，穿过闹市街巷，再沿着河沿南下，约摸两个时辰便到了。林子里少有人家，外面倒是有几家卖白饼的铺子，唐清歌上前买了些干粮，陆十三又多买了一罐雄黄酒，便启程往林子里去了。
到底是害怕，陆十三往常赶车时总爱坐在车沿，一条腿顺势搭在缰绳上，半坐半躺着赶车。可今儿个稀奇，陆十三半个身子藏在车里面，方便他遇到蛇以后第一时间掀帘子钻进来。
幸亏，传谣好像是假的。
直到走了半个时辰，远远儿看到前面飘起来炊烟，都没见到哪怕一条蛇。
“大人，那边便是那医仙的住处了吧！”陆十三遥遥一指。
“估摸着，应当就是了。”
车停稳后，陆十三首当其冲去叫门。等了半晌才走出来一位白衣服的姑娘，问他：“有何贵干？”
姑娘生得清冷，素色发髻松散地盘在脑袋后面，天儿其实不大冷，姑娘手里仍旧抱着一团白狐裘，毛茸茸一团衬得她更单薄了。
用宋初蕴的话来讲，她长得像水一样安静。
担心陆十三嘴上没个把门的，许未晞将她一把拽回来，唐清歌遂上前欠身道：“不知姑娘可是医仙？”
那姑娘客气，依言回了个礼：“叫我苏叶便好，不是医仙。”
察觉到气氛尴尬，宋初蕴自觉聪颖地抱着药材跳出来：“苏叶姐姐，这个送给你。”
苏叶低头顾一眼，动了动眉心，略抬起眼皮问她：“这是什么？”
“药材啊！”这医仙靠谱么？别是个假的吧……许未晞腹诽，想着钱玉凤是不是一心盼着她们赶紧走，就信口胡诌了一位神医。
苏叶从白狐裘里抽出手，骨节分明地点了点袋子边沿：“百枝，木莲，杜若……”
收回手，仍是弱质芊芊：“上好的药材，被你这样混在一起装着，是用不成了。”
“啊……”宋初蕴耳根子一红，献宝的手不安分地沿着袋子划了一下。
唐清歌不动声色挪了挪步子，将宋初蕴藏了半步：“她不懂药材，姑娘见谅。我等来寻姑娘，是为解一种蛊虫。”
“离魂蛊？”苏叶问。
闻言，许未晞心头一颤，为自己方才的腹诽真诚道了个歉，这下相信她是医仙了。
“外头凉，诸位进来说吧。”
苏叶的小院排布简单干净，中央一间主屋，屋前是她晾晒药材的地方。左右两边各搭了两间矮房子，寻常找她瞧病的人若是赶不回去，便会暂时宿在那里。
陆十三却有些困惑。单单薄薄一个姑娘住在这深山老林，身边竟也没有个随行伺候的，整日上山采药都得自食其力不说，万一哪天闯进来个什么山贼悍匪，被……也无人知晓。
不过仅仅下一刻，他便晓得是自己多虑了。
主屋墙角底下排列着几个竹笼子，远远儿瞧上去没什么端倪。可待陆十三凑近定睛一看，霎时吓得脊背发凉，竟是几笼互相缠绕的蛇。
品种不同，大小各异，红的绿的各色各样，麻绳似的绕在一起，见人便吐吐信子。陆十三看了一眼便惊叫着弹开，惊魂未定抚了抚前胸，声音虚得像棉花：“奶奶的……”
苏叶偏头顾他一眼：“有毒，别碰。”
他的老天啊，怪不得传闻都说枫林湾有蛇，一路上却一条都没见着。合着……都养在这儿啊。
“姑娘好端端的，养这么多蛇干嘛？”陆十三咽咽口水缓过劲，将一地鸡皮疙瘩捡起来，说道。
“蛇胆解百毒，蛇皮可泡酒。就算是活的，也能像方才那样，吓退心怀不轨之人。”
牛。
陆十三提溜着眉毛瞄一眼苏叶，这姑娘白净得像玉，清冷漂亮一副仙人骨头。而且，蛇都不怕。陆十三郑重其事地，诚惶诚恐地，唯唯诺诺地，在心里膜拜她一下。
坐定，苏叶给她们倒上茶，嗓音仍旧冰凉：“你们谁中了蛊？”
“我。”宋初蕴说。
“还有我。”许未晞说。
苏叶先顾一眼许未晞，这人风风火火，说起话来像炮仗一样，却是个傻的。想来……应当是被人负了心肝。可另一位，瞧上去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小心翼翼却又有些莽撞，干净纯粹得紧。怎么，也受了情伤呢？
“手给我。”
“啊？”许未晞眉头一支。
“把脉。”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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