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待重结，来生愿（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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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樽清酒玉盘珍馐摆满桌案，美人甩着绢子立侍在侧；看似祥和一片，实则像这世道一样，暗潮涌动。
唐清歌担心吓到姑娘们，从对待外人的表情里挑拣出来一个最和善的，又递上个一荷包：“老板娘别紧张，今日我等前来不为喝酒听曲，只想向您打听个人。”
宋初蕴支着眉头不可思议，兀自揣摩这唐清歌究竟有多少钱财，进门不过一小会儿，便扔出去一锭银子一个荷包。不过宋初蕴认为不能用“败家”来形容唐清歌；朝廷四品官，又是钟臻从小看着长大的，如此家大业大，就算一辈子坐吃，山也不会空。
老板娘从善如流地接过荷包，轻车熟路地颠了两下判断出应当是一兜子银钱，塞到袖子里头复又堆着笑脸道：“贵人且问吧。”
“赵崇葛其人，您认不认得？”
“赵大人……我记得。”老板娘思考一番道，“赵大人寻常总包第三层雅间，却从不过夜。可打从去年便不来了。”
“第三层总要点个姑娘作陪的，这姑娘可还在？”唐清歌又问。
宋初蕴从前总觉得沾了这类风情万种的话说出来叫人不好意思，可从唐清歌清汤寡水的嘴里说出来，奇妙极了；似是揣着亵渎了神明和枝头白梅抱香，却为出墙去赴良人的快感。
“阿香，”老板娘从姑娘堆儿里拽出来一个，“你不是和春儿关系好吗？快给贵人说说。”
阿香胆子小，被拽到人群中间很是不自在，宋初蕴见状挪过去轻轻拉住她的手。
“赵大人当初点过我作陪，被我搞砸了。春儿去救我的场，幸得赵大人赏识，一夜春风送了情，赵大人便说要给春儿赎身。”
“后来呢？”宋初蕴眨着求知的眼睛问。
“后来春儿如愿被赵大人赎身做了妾室。头几个月，她念着这儿的好，月月给我寄钱写信。她说主家待她极好，让我也尽快攒够赎身的钱，出去同她见识外头的世界。”
“没几个月，她便来信说有了身孕。我攒下来的香钱和春儿寄来的，也差不多能凑够赎身了。惦记着要赶紧出去做那奶娃娃的姨娘，我没等春儿的来信，便主动问她几时临盆。”
“我自晓得十月怀胎不容易，可饶是七八个月都等不来春儿的消息。那天夜里我摸黑去了赵家，赵府下人说春儿几个月前失踪了，至今也没找到下落。”话说至此，阿香掉了几滴眼泪，宋初蕴拿出绢子递给她擦。
唐清歌听完，默了一会才道：“天大地大你不去，为何又回了这畅春楼？”
“外头的光景哪有畅春楼的好？她自是得回来的。”老板娘抢先一步接过话头。
“那赎身钱呢？不攒了么？”宋初蕴仍旧拉着阿香的手问她。
“不攒了。呆在畅春楼……也好。”
许是因着旧日姐妹失踪不见，没了走出窑子的念想，分明没多久便能攒够赎身钱了，可还是选择接着在烟花柳巷过日子。宋初蕴垂了脸暗自神伤。
许未晞徇着找到雅间，陆十三依言打开门。老板娘见又来了位不好应付的贵人，朝外头挥挥手又招进来几个姑娘，许未晞连忙制止，“老板娘别忙，我不需要。”
“你们先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了。”唐清歌说。
老板娘笑着应了一声，春风满面地吆喝姑娘们出去。瞧着阿香还在哭，甩着绢子打了她手腕子一下，急切又轻声说：“别哭了，好好干活。仔细公孙大人不高兴着。”
“哎，等等。”许未晞拉住阿香：“方才说的公孙大人，是哪位？可是公孙简？”
阿香同老板娘置了个眼神才敢答一句“正是。”
“那他如今人在何处？”
“公孙大人行踪不定，我等无从知晓。”阿香说罢，悄悄从许未晞手里挣脱出去。
“多谢姑娘。”许未晞说。
老板娘细绢一甩，几位姑娘跟着出了雅间，房里霎时安静下来；只剩她们五人。
时栖似是习惯许未晞的存在，同她一起查案是总觉着身边有个依靠；今儿个早晨许未晞一直不在，她也便像是没了倚仗，只坐在角落默默听，并不言语。如今好容易等得许未晞回来，她才好倒出疑惑不解，问她：“公孙简是谁？”
“今早晨我去取那东珠，正好问了一嘴。银铺老板说，此前同那黄世荣有过一面之缘，听闻他后来更了名叫公孙简。”
唐清歌倒了杯茶谁给许未晞，叫她坐下慢慢讲：“他可有说这人的来路？”
许未晞抿了一口，又抓了把瓜子儿说：“没有。只晓得这人十分有钱，可却行事低调；应当是生意做的太大，担心引来杀身之祸罢。”
宋初蕴独自坐在桌前琢磨，果盘儿里躺着晶莹剔透的葡萄，她记恨那葡萄籽硌牙，推就到一边去了；美酒她也不能喝，只将那瓜子磕得嘎嘣嘎嘣响。忽然似是想起什么一样，拽了拽唐清歌的袖子道：“我有个问题。”
大家一齐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烟花柳巷里，宋初蕴白皙得像朵栀子花。
“阿香凑了赎身钱却不用；应该很有钱的。但刚才姑娘们争奇斗艳，金银首饰满满一脑袋，她却别的素钗。为什么？”
一番话点醒众人。陆十三瞪圆了眼珠子腆出双下巴来，铜锣似的夸了一句：“初蕴姐，牛！”
唐清歌薄唇一抿，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儿，随后放开双唇指尖一敲：“那个公孙简定然脱不了干系，合该查查。”
畅春楼没什么正经饭吃。陆十三同时栖说牌摊子旁边有家牛肉面好吃极了，时栖立时亮了眼睛，叫上许未晞一同去吃。宋初蕴呆在畅春楼里有些头晕，唐清歌便陪着她回去休息了。
行至宅子门前已然天黑，唐清歌却未急着打开门锁，暗暗拉着宋初蕴的手腕子将她护在身后，转过身来朝巷子里喊了一声：“出来。”
漆黑里走出个身影，素净柔弱似扶柳，是畅春楼的阿香。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待重结，来生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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