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钗响》今明昭

21、第 21 章

　　年关将至，宥宁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陶妙意跟白芷在街市上采买过年用的物件，虽说她已经答应周爷今年一定回京过年，但女医学堂这边她也不能薄待了，对联福字还是要贴的，喜气洋洋的红灯笼也得高高挂起。转过年来，她还想放几挂鞭炮讨个好彩头。

　　“师父您看这个窗花如何？”白芷一眼就相中了这个胖娃娃抱鱼的窗花，“寓意着年年有余呢！”

　　陶妙意也觉着不错可是她早就答应了孙若烟，贴孙若烟剪的窗花，她心灵手巧剪出来的定也不必这个差，“不行，咱答应过若烟的，要不你去挑副对联吧？”

　　白芷小嘴微瘪，“好吧。”

　　两人在街上走着忽的听见有人在高呼她俩的名字。

　　“陶大夫！陶大夫！白芷姑娘！”

　　陶妙意回眸望去正瞧见宋老太从人群里挤过来。

　　陶妙意：“大娘，是不是您找到您女儿的下落了？”

　　宋老太微微点头。

　　陶妙意：“那您快告诉我您女儿在哪？”

　　宋老太望向四周不肯开口，拉着陶妙意走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后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芊芊她八成是被带上山了！”

　　“上山？！”陶妙意一惊，“被山匪带走了？”

　　宋老太冲她点点头又道：“我那天把他家的一个婆子灌醉了才套出来的话，她说她家二公子邀芊芊去崎山上赏梅，去的时候马车上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马车上只有那二公子一人。”

　　陶妙意蹙眉：“所以您怀疑是那二公子把她丢在了崎山上？”

　　宋老太：“是，那崎山上可是有山匪的，许多年前那的山匪十分猖獗，烧杀抢夺样样都干，若是我芊芊真落入他们手里那……”说到这里李老太哽咽到话都说不出来。

　　陶妙意安抚道：“您如何就敢肯定是那伙山匪把你女儿掳走的呢？”

　　李老太强撑着，“芊芊小时候跟着她爹上山时就被那伙山匪惦记过，没想到三、四年过去了他们竟然还不死心！”

　　白芷在旁边听着觉着惊心动魄，喃喃道：“那您女儿如今岂不是被……”

　　“不可胡言！”陶妙意怕宋老太承受不住打击立刻打断白芷的话，“咱们往好处想，一切都还来得及。”

　　宋老太身子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陶妙意一把抓住她，“大娘您得先撑住啊！”

　　宋老太紧紧抓着陶妙意的胳膊，目光灼灼，“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吧！求求您救救她吧！”

　　陶妙意：“大娘，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您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有些疑点还未探清。”

　　宋老太几乎就要崩溃，“还有什么疑点？我女儿她就在那伙山匪手里，就在那里啊，没有疑点了！”

　　陶妙意看她情绪激动也不敢再进一步询问，只能先稳住她的情绪，“好好好，大娘您放心等我备齐人手，定会上山救她。”

　　宋老太一听她同意了，这才止住哭闹，“多谢陶大夫，多谢……”

　　好不容易将宋老太安安稳稳劝回家去，陶妙意又开始犯头疼。

　　依照宋老太的说辞，她女儿芊芊是从那家人马车上消失的，随行人员只有那个二公子，如若事实真是如此，那此事唯一的知情人也只有二公子。

　　可那二公子又与芊芊情投意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掉入虎口呢？

　　“师父？师父？”白芷唤她。

　　陶妙意回神，“怎么了？”

　　“您真要去救她女儿啊？”白芷焦急万分，“那可是连宥宁官员都无法将其制服的山匪，你如何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人救出来呢？这不是找死吗！”

　　陶妙意怎会不知其中凶险，可她也不想袖手旁观。

　　“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就算你有破天的财富他们也都能尽数吞下啊，你要是想用钱换人恐怕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陶妙意亦是这样想的，山匪贪婪，若是知道她能为了一个姑娘不惜散千金，那之后必然不会放过她这条大鱼，到时候她自个就也被卷进去了。

　　陶妙意毫无头绪，“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白芷：“报官，这已经是眼下最妥帖的办法了。”

　　陶妙意叹气，“若是报官能成，宋老太至于来求我吗？若是宥宁的官员真有人敢出面剿匪，哪还有今日的大麻烦呢？”

　　白芷思索后又道：“宥宁的官员不敢，但别的官员或许敢呢？”

　　陶妙意不解，“宥宁地界除了宥宁的官员，还有哪的官员啊？”

　　白芷抿了抿嘴，报出一个人。

　　“江寻策？”陶妙意微惊，她怎么把他给忘了，若是让她去求求江寻策这事八成可行。
　　但她前几日可是狠狠地将他给得罪了，再者她可发誓要与他一刀两断的，若是为这事去求他岂不是在打她自己的脸？

　　“师父，你觉着镇北侯如何啊？”白芷又问。

　　陶妙意一阵心烦，“不成，你让我再好好想想，总会有别的办法的。”

　　为了这件事，她彻夜未眠。寻思来寻思去，脑子里竟然只能挑出“去求江寻策”这一个法子。

　　反正她也睡不着，就坐在窗边望着漆黑无际的夜打着腹稿。

　　为了救人去求他一次应当也不算打自己的脸吧，总归还是人命更重要一点。更何况若是此番能让江寻策把那群山匪一网打尽，也算是造福百姓的功德一件。

　　白日，陶妙意好不容易把自己说服了，迈过心里那道坎儿。

　　可她一出门没走出几步又退了回来，破天荒般从屋里拿出个帷帽戴上，确认旁人认不出她后才肯出门。

　　镇北侯府门前，飞鸿瞧见一个头戴帷帽的瘦小人影在外面鬼鬼祟祟的晃悠老半天也不走，实在是可疑。

　　飞鸿大步流星走上前，手摸着佩剑警惕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逗留多时？”

　　陶妙意被他唬道，真怕他一剑斩了她，忙把帷帽掀开露出半张脸，“飞鸿，是我！”

　　飞鸿悬着的心放下，语气变缓和，“陶大夫？你为何在这，莫非你有事找侯爷？”

　　陶妙意张了张嘴又闭上，迟迟说不出那句话。

　　飞鸿：“您有话不妨直说。”

　　算了，为了芊芊姑娘的性命她豁出去了，“我找江寻策有事，他如今可在府里？”

　　她语速极快，飞鸿险些都没能听清楚内容。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居然肯亲自来找侯爷，飞鸿晃神以为自己听错了。

　　陶妙意：“他不在？不在，我可走了。”

　　飞鸿赶忙答道：“在，侯爷在府内，您跟我来。”

　　书房内，江寻策正在专心致志写文书，行文一丝不苟。

　　飞鸿在外面扬声问道：“侯爷，陶大夫有事找您，不知您可否能见她一面？”

　　自“陶大夫”这三个字出来后，江寻策顿下去的笔就没再提起来过，原本工整的文书上也因此晕染出一大团墨迹。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幻觉了。

　　陶妙意怎么会来找他呢？

　　江寻策迟迟缓不过神来。

　　“侯爷？侯爷？”飞鸿见书房里面没动静试着又唤了几声。

　　陶妙意以为江寻策此时定然是被她磨没了耐心，烦透了她，所以才不肯见她。

　　“算了，他不见，我走就是了。”陶妙意转身就要走。

　　门“哗啦”一声打开了。

　　江寻策迎着光走出。

　　“找我何事？”

　　昨夜陶妙意模拟了整整一个晚上今日应当见到的场景，也想了无数应对的话语。

　　可真到这个时候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陶妙意就这么怔怔看着他，欲言又止。

　　江寻策柔声问道：“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陶妙意迎着他的目光，强装镇定道：“我昨日不是捐了些银钱吗？虽说是为这家国天下安定而捐，但归根结底应当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吧？”

　　江寻策：“自然。”

　　陶妙意来回踱步假装淡定，“那你这样就算欠我一个人情，如今我想让你还给我这份人情。”

　　江寻策眼眸跟着陶妙意来回移动的身形晃动，“你想让我怎么还？”

　　陶妙意顿住脚步，认真地看向他，“我想让你帮我救个人。”

　　“什么人？”

　　“一个被山匪掳走的姑娘，若是你能帮我把她救出来，那咱俩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你就不再欠我什么了，你看这样如何？”

　　一笔勾销？
　　江寻策眼眸亮了亮，“真能一笔勾销？”

　　陶妙意肯定道：“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江寻策沉声又问：“那你……你还愿不愿意与我做兄妹？”

　　陶妙意眉头紧皱，不可思议般眨了眨眼。怎么又扯到做兄妹上去了？
　　他真就这么缺她一个妹妹吗？非她不可？

　　陶妙意不答。

　　江寻策也不急，语中带着一丝蛊惑，“你若是不答应那此事免谈，你若是答应那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陶妙意左右为难，不想与他做兄妹，不想与他再有瓜葛，可奈不住她救人心切啊……

　　陶妙意低声问：“只这一个选择吗？”

　　江寻策向她逼近一步，沉声道：“与我做兄妹不好吗？”

　　陶妙意又不着痕迹往后退一步，“你容我考虑考虑。”

　　江寻策仿佛看不出她的心思，再次逼近，“镇北侯的义妹，足够让你在宥宁借着我的名声潇洒快活了。”

　　陶妙意再退一步，“我不喜欢狐假虎威。”

　　“人你也不救了？”

　　“我要救。”

　　江寻策步步紧逼，陶妙意连连败退。

　　无路可退之时，陶妙意终于投降，“你要是能把她救出来，我可以考虑再做你的义妹，多的便不行了。”

　　江寻策见她终于松口，莞尔一笑，“成交，我定会将人毫发无损地给义妹带回来。”

　　“义妹”两个字他说得极重极清，陶妙意自然也听的一清二楚，还因此莫名其妙让心脏狂跳不止。

　　不就是义妹吗？从前她能做，日后定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