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话]债主难当》半圆君

36、三十五个铜贝

　　温热的血液被溅到了她的脸上，一具身体在敖沅眼前渐渐滑落，转头查看四周，人们手持掏刀剑长枪与对面不同服饰的人厮杀，一刀下去血肉横飞。

　　鼻尖充斥一股鲜血腥甜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肉类腐烂后的腥臭味，应该是那些清理不及时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脚下是黏腻的泥土，已经被血浸染成柔软的状态，这都是他们口中的一个秦二世带来的。

　　那人总不能是扶苏，在这里她能随心所欲的飞行，化作原形的敖沅飞至上空不在看底下的尸山血海，无视掉底下人的凄惨嚎叫，等飞到了熟悉的建筑物里才变回人形。

　　那个坐在咸阳宫座位上首的不再是眼熟的玄色衣衫头戴冕冠的男人，而是她见过的那个口无遮拦的小少年。

　　胡亥穿着和嬴政差不多的服饰，和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他对自己的下属依旧不好，还当着她的面直接踢翻了一个内侍。

　　她伸手在胡亥眼前晃了晃，发现胡亥的目光并没有注视到自己的身上，就像是在隐形的状态。

　　敖沅紧咬一口自己的唇，发现没有一丝疼痛，恍然间想起自己好像只是在睡觉，然后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应该只是一场梦，总不能是此间天道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才想给她警示，异界之物入侵不给她扔出去都算是好的。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床幔，拒绝了一套新的秦朝直裾，敖沅把她们都赶走，只留下之前看到她彰显神通的宫女。

　　身上的丝质寝衣被褪下，身上的鳞片化作一件方便的纱裙，腰间是一串银链上面坠着几颗透亮的蓝色宝石。

　　“帮我梳个合适的发髻，现在散着一点也不好看。”

　　敖沅做在梳妆台前，面前的铜镜照出的身影不太清晰，甚至上面的面容歪七扭八的像是一条可怜的爬虫。

　　水镜摆在上面，梳头的宫女顺带还能看见镜子里显示的另一个人影。

　　这副面容她只有在打水时在水缸里瞟过一眼，平庸又素净。

　　“你在看什么？”

　　清脆还带点孩童的童音的女声在掌下响起，宫女抬头就看见那面清晰的镜子里小孩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脸上。

　　就像又回到了那时敖沅从挎包里取出玉石一样，可这次大公子不在旁边，她算是摊上大事了。

　　以前在胡亥母亲身边服侍过一阵的宫女唯一接触过的孩童就是生来性格暴虐的胡亥，要不是大公子心善见不得幼弟对身边服侍的人动辄打骂，说了几句还把她要了过去，不然现在都不知道被扔到哪个乱葬岗了。

　　怎么今日就犯了这种错误，眼前的这位可不是大公子说几句话就能躲过去的。

　　宫女只能俯首叩拜，说着希望仙子饶命的话。

　　和前几日一模一样，敖沅先是在水镜面前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精致还可爱，怎么在其他凡人眼里自己就成了仿佛下一步就要大开杀戒的大魔王一样。

　　“你们人族都是什么毛病，动不动就跪下来，本王瞧着也没那么吓人。”

　　听着仙子还有心情说笑，宫女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但不清楚敖沅的性格，她只能斟酌着讲话。

　　“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凡间的规则真是严格，连对视都不行。赶紧站起来，我是神仙生来的职责就是帮助每一个凡人，你不用害怕。”

　　小孩脸上是和善的笑容，宫女不知怎的还从敖沅脸上看出无害来。原来神仙是这样的，宫女伸出手，拉住了那只敖沅想来拉她的手起身。

　　一丝白色的信仰灵光从宫女的头顶冒出，像是具有灵智的游鱼一般融入敖沅的手腕，敖沅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舒服了些，至少没有之前那么生涩僵硬了。

　　这就是信仰的好处，只要做好事得到凡人的信赖就能凭空增长法力，修复受伤的身体。

　　真是奇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

　　敖沅打算询问这个信徒的名字，想要找她祈求些什么东西。

　　好像那些凡人来到西海龙王的庙宇时会进贡新鲜的羊头，祈求一年四季风调雨顺，收成丰盈。

　　“奴生在水边，正逢江边的芷草茂盛，家里人就把奴取名为芷。”

　　说起自己的家人，芷的脸上带有怀念的笑容。

　　“那你来服侍我还真是有缘，芷草可不就长在沅江边上。”

　　两个人的名字能汇聚在一首诗歌里还是第一次遇到，敖沅觉得两人有缘就飞速拉近关系，只要和她的沅水有缘，敖沅对对方就会套上自家人的滤镜。

　　“你愿不愿意以后都跟在我身边，虽然离家是远了一点，但我不会亏待你的。”

　　敖沅打算要去问一下女娲娘娘打开通道的时候能不能把芷也带回去，她们的名字是连在一起的，合该一直在一起。

　　“仙子说笑了，奴现在就已经侍奉在您左右。”

　　只当是芷回答了她，敖沅带着她一起去扶苏。

　　来了甘泉宫，看到扶苏和嬴政一样手里拿了根木头在竹简上来回比划。

　　早就经过通报知道敖沅过来的扶苏就看见小孩换了一身从未见过的服饰趴在自己的桌案上，两只手叠起来，一颗脑袋垂在手臂的软肉里，有些好奇的盯着他手里的毛笔。

　　“这是什么东西？”

　　从笔托上拿起另一根没有沾墨的毛笔，一根纤细的木头，一头绑上柔软的长毛。

　　看颜色还是灰白色的，敖沅学着扶苏的样子握笔，然后在桌案上比划。

　　“这要沾墨才能使用，你看。”

　　扶苏手里那根毛笔很快在空白的竹简上写下几个大字，用得是秦朝融汇其他六国文字创造出来的小篆。

　　而敖沅则是像石化了一样，对手里那根毛笔都提不起兴致，终于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不知道隔了多少辈的侄孙子指着她不认识的字形问她上面写得是什么。

　　天要忘我。

　　敖沅思来想去决定岔开话题，不要在说自己不感兴趣的还可能暴露她在这个世界是文盲的事实。

　　“你刚才拿着毛笔在这卷竹简上写什么？”

　　知道了那根绑毛的树枝是用来写写画画的笔，只要沾墨依靠手腕的力量就能写出字来，比他们还在用刻刀划出痕迹来的用法先进了不少。

　　虽然他们很多时候只是把一块里面能包容好多字的玉简放头上，让精神力把文字篆刻上去就是了。

　　“在看的是这一卷叫做《山海经》的竹简，和你说的一些地形还有异兽都对得上，你看这里是你们西海上的招摇山，也不知是否如书上记载一般上面是常开不败的桂花。”

　　“每到桂花盛开的季节，彩珠会率领我们龙宫的侍女去采集桂花做桂花蜜，又甜又香很好吃。没想到这事你们这都能有记载。”

　　“现如今本书作者已不可考，说不定也和父皇一样到了你们的世界，才能写出这般生动的文字。”

　　扶苏平时虽然各种杂书都会看一下，因为嬴政的其余特意找来了有关神异精怪的书籍，没想到里面的内容会这么有趣。

　　扶苏把敖沅拉到自己身边，指着上面对敖沅来说堪称整齐却奇形怪状的文字，不想让人知道目前的自己就是一个文盲，只能大力赞赏扶苏讲故事的生动。

　　成功从自己看书变成扶苏给自己讲故事。

　　听着扶苏口中祖辈相传的故事，敖沅的眼中充满兴趣，反正现在她也恢复了一点法力，要不要也效仿一下故事里的神明，给这里的凡人带来温暖，能稍微赚取一点信仰也是好事。

　　找到新游戏的敖沅在扶苏面前乖乖的，顺走一根毛笔的她回到自己的寝宫，打算明天用什么形态去尝试一下。

　　“我能讨碗水喝吗？”

　　一个穿着鹅黄色纱裙，把两条手臂裸露在外的女孩敲响了一扇木门，打开门的农妇就看见眼前的这副场景。

　　女娃漂亮的不像真人，反倒像是村口老人口中所说来挖人取心的妖精，不过传闻中都是已经成年的女子，而她眼前这个只是一个眼神纯良的女娃。

　　于是农妇热心的把敖沅招进门，她用木碗装了些从水缸里舀出来的清水，有些不自在的把手往自己并不齐全的衣物上搓。

　　她也把手臂裸露在外，却不是因为好看，而是他们家除去她已经过世的丈夫只留下来这几件衣服，她只给自己的两个幼小的孩子裁剪好了两件齐全的衣服。

　　“那是你的孩子吗？长得和你真像。”

　　敖沅蹲下身，手里头是两块琥珀色的饴糖，扶苏没有限制过她食用零嘴的数量，于是她习惯性的在自己的空间法器里留下一席之地。

　　她脸上带笑的伸手，那两个小孩果然就靠了过来。

　　“是饴糖，很甜的。”

　　两个瘦骨嶙峋的小家伙先是看了一下自己的母亲，看到母亲不赞同的眼神只能忍住自己投向那两颗散发甜香饴糖的眼神。

　　好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戒备，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

　　敖沅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衣着精致身边又没有仆人的小孩多像是传说里食人的精怪。

　　像是没了兴趣，她掏出一袋布包起来的饴糖放到其中一个孩子的掌心。

　　她在来前先在这个沛县打听过，这个农妇家里的顶梁柱已经因为战争没了性命，现在雨水不丰，只会收成不好。

　　都开始打听起了有没有富贵人家要收奴婢，想要把自己的女儿给卖了。

　　敖沅摸一把那个发丝枯黄的女童的脑袋，她看着比自己的兄弟还要瘦弱不少。

　　“之前我曾祖父给我的，应该还剩不少，就当是你给我喝水的报酬。”

　　几麻袋的粮食凭空落在地上堆成小山的模样，等惊奇的回过神，那个穿着奇怪的女娃已经凭空消失在原处。

　　农妇掐了一把自己手腕处的肉，传来疼痛，打开其中一个麻袋，里面装满了饱满的麦穗。

　　按照计算一袋约莫有一石左右，要是他们一家人省着点吃不愁能熬过今年的冬天。

　　她这是遇到神仙了。

　　农妇又看看自己两个已经呆愣在那里的儿女，女儿手里还有一袋布包着的饴糖。

　　她两只手放在两个孩子的头上，带着他们对敖沅刚才待过的地方磕头叩拜，感谢神仙帮忙他们度过难关。

　　摩挲女儿有些干枯的头发，小孩眼中依旧懵懂，她把孩子抱在怀里，要是家里过得去她又何必打听把自己的孩子卖出去。

　　“娘不哭，甜的。”

　　一颗琥珀色的糖块还泛着水光，举到农妇的面前。

　　抱住两个孩子，“咱们可以熬过今年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