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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身披枷锁的知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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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好生念旧。”
“是,谁让老爷子生前轰轰烈烈拜了这么多兄弟,不然也不至于让少爷如此繁忙了呵!”
“行了,你俩别说了,到时候真让人给听见了,那还得了!”
“不说了不说了,干活去喽~”
......
郑青川当然没听着,只不过孟姒婳算是一字不落,句句入耳地听进去了。是,青川哥也算是奉命行事,不然谁又愿意在这种敏感的时间段收留作为烫手山芋的孟小姐呢...
孟姒婳思索了几分,她来到郑家不过三周时间,这全家上上下下的碎嘴倒是听了个遍。本来就是对自己一副冷淡模样,自然不奢望那郑青川有多少真心。
可是我怀念的,是别的啊。
他这么忙,也没几次着家,至此也才不过见面两次。
“季荷姐,那个,郑青…不是,青川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望着一天天过去,日历一页页撕落,他没回来过。
“嗯...少爷差不多明天早上回来吧,他一直很忙的。”陈季荷狐疑地望着孟姒婳:“小姐,你是不是有事儿啊?”
“嗯?没有。”她摇摇头,“就是好奇,这人也真够忙的。”说罢苦笑几下。
闲来无事编的手环拿来拿去;失眠的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望着窗外惆怅又孤独...明天是可以见到的吧?
......
今天早上下雨了。也不是很大,跟那场雨相似,只是物是人非。
“小姐小姐,你盼的少爷回来啦!”孟姒婳被吵醒了,揉揉眼睛定了视线。
“你说...他回来了?”
正好。
郑青川下车,门口一列下人和保镖直直站着,恭迎自己。
他揉了揉眉心,脱下帽子。疲惫的身躯拖着沉重的步伐,默默地走向主屋。
“少爷,打扰了。”郑青川正欲小憩一会儿。
“孟小姐说她想见您。”
......
说实话,在他踏进房门前,孟姒婳便已然感受到那冷飕飕的凉风。她一直觉得,郑青川是蓝色的。
所谓他人说的“希望”,脱下伪装后也不过是平凡人,年纪轻轻却要背负那么多的责任,是会让人忧郁的。就好像孟姒婳,她也是悲伤的。
郑青川进门,只是站在面前不说话,静静盯着她。孟姒婳不避讳,默默观察着对方——刚脱下帽子的头发微微凌乱,小雨打落在肩头有些晕开了,眼眸中是数不尽的疲惫,一双微笑眼却格外冷峻。她记得,那张照片上的他笑得很开兴,充满希望。笑起来连嘴巴也是爱心形状。
可是他现在是怠倦的,好像刚经历了劳累的工事。
“我想见许怿。”孟姒婳顿了顿,“我想出去,不想老憋在这。”倒是略有恳求,不知为何,对上郑青川的眼,或许无论是谁都会后退几步。
“......”
郑青川再次揉了揉眉心——“行。”
如此干脆利落的回答不禁使人诧异。
“你不怕我出去,惹出什么事吗?”孟姒婳问道。
“不怕,你的事我又管不着。”他竟嘴角微扬,“有人护着你,又有哪里需要我来出手的呢?”
什、什么...?
转而是他离去的背影。他好像在笑,是吗?
......
“许怿哥,谢谢你来看我。”看到熟悉的脸庞,孟姒婳不禁放松。
“你早说,我可能就在这住下了。”他还是那副温儒尔雅模样,一瞥一笑都彬彬有礼。慢腾腾的,却使人放心。
“青川平时忙,顾不着你。”“其实他是外冷内热的类型。”“你可以多跟他聊聊天。”“......”
许怿说了一堆郑青川的好话,还提了几种打破隔阂的垃圾方法。
孟姒婳实在耐不住:“许怿哥,可以了,我知道了。”她挥手示意了解,“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但是他确实过于冷了,我不知道和他如何相处。”掰掰手指头,比出“四”。
“你知道吗,我跟他说话,能成功让他开口的,只有四次。”许怿哑口。
“没办法,努力融化他吧...”
......
“给。”孟姒婳尴尬地给过手链,悄咪咪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变化——冷脸。冷脸。还是冷脸。
什么嘛...想要融化冰山是能行的吗?天再热,也没见冰山融化多少。说到底已经是扎进骨子里的冷默了,对一切外物疏离、避而远之,已经是他的标配处事方式了。
“你可真是和一块石头没差。”停滞在空中的手收回,“内敛得一塌糊涂,你感觉很酷吧?”
郑青川突然轻哼一声,他笑了——笑眼柔和。愈浓、愈浓...
“很酷。”他夺过手链,“我可能有些傲娇?”
错愕之余,孟姒婳抬头望着他,那一刻,石头是轻轻落地了。
原来郑青川,是这样的希望啊。
那沾满公文的手,手腕上却是甜腻的小花——那是他一生的追求,对花海的格外渴望。他知道,识破自己的,从来不是别人。
我也想有一次机会重置,不是郑家的少爷,也不是政治场上的一位官爷。我想上阵杀敌,也想体验一把,血液飞溅的快感。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炽热。
那份炽热来源于人的身体,是人的温度,是人的希望。我从来是一个普通人,有血有肉有心。
那一朵花,又算什么呢?
可能,我就是傲娇吧?
......
孟姒婳每天起得拔早,只为了赶上与郑青川摆手说再见。
“我和他有点像,所以我愿意与他一同找寻云端的绚烂。”
他身上披了太多枷锁,就像鹰被囚禁在牢笼之中,只能在狭隘的空间中,挥动自己的翅膀,盲目地找寻。
“小姐啊,进去这么久,少爷和你聊些啥呢?”
“没什么。”
可能是无力的嘶吼。
“小姐,今天又和少爷说些什么呢?”
“没什么。”
或许是颓废的挣扎。
......
“小姐,你天天去少爷那,到底做些什么?”
“真没什么。”
只是在一片囚笼中找寻一位知己罢了,我说过的,人孤独了总想有个伴。错过的就错过了。
只是当她深刻感受到他的脆弱时,她知道——她不是什么伟人,无法拯救自己,那就试着帮助别人吧...
手链是人与人之间无形的锁链。它捆紧了我。甩不掉,那就再捆紧些,又不是只有你会做这种事。
把它绑得紧紧的,花就不会枯了。是吧?
孟姒婳望着郑青川离去的背影——“青川哥,对不起。”
......
我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身披枷锁的知己,只会在挣扎中沦陷,越陷越深。我再怎么拉你,我也只会和你一块下去。
那就一起呗。
再后来,当郑青川真正醒悟时,那是一片蓝色曼陀罗的世界。
我终究是忧郁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