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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原来你就是那个病秧子的女炮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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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那年,梨嫣第一次想看看墙外的风景。
她支开了看护她的丫鬟们,费尽了全身力气好不容易爬上墙角时,却被墙的另一边突然探出的脑袋吓得摔了下去。
她面色惨白,一张白的丝毫没有血色的小脸慌张忐忑,心跳从未有过那般激烈的跳动,梨嫣狼狈地倒在地上,觉得仿佛如脱水的鱼儿呼吸不畅,干涩的喉咙使她控不住地咳嗽起来。
那个将她吓地摔下去的脑袋竟是一个少年。
少年从墙角慢慢探出脑袋,他并未束发,微风吹动他鬓边如墨的发丝,墙角边的枫叶缓缓落到他的头顶上,那张生的如玉石精致的脸,在看到被他吓倒的梨嫣后,挤出一抹愧疚。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还有人,你没事吧?”少年眨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似乌木般纯而亮的眸珠中倒映着梨嫣惨白的面色。
梨嫣很想撑着手臂从地上站起来,可奈何她的身子太病弱了,非但无法站起,喉咙中的痛意迫使她不停咳嗽。
她想告诉少年她没事,只是老毛病了,可喉咙的疼痛让她无法回答少年的一句话。
忽然。
一阵轻风从面前吹落,一股淡淡的檀木香侵入她的鼻息,竟让她内心的不舒服舒缓了些。
一双金菊纹白靴轻快地落了地,外罩着淡黄色裘袍,身着淡白色锦衣的少年缓缓走到她面前。
突然,他伸出温热的手将她拉起来,清澈的嗓音在梨嫣面前响起,“你看样子好像很虚弱。”
少年眉头微皱,下意识伸手在少女单薄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梨嫣的身子猛然一僵,她抬头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少年看,本还苍白的面色渐渐泛起一丝绯红。
少年显然没察觉她的紧张,见她终于气息平稳下来,才松了口气。
少年将手从她的背上拿开,转而朝她伸出了手,笑得眉眼弯弯,“你好啊,我家就住在隔壁,我叫令镜臣。”
梨嫣盯着她手上奇怪的动作,一时不知这少年要做什么。
看着少女懵愣的模样,令镜臣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收回了手,他暗自嘀咕了句,“是我忘了,你一个古代人怎么知道这手势的意思。”
眼前的少女看着虽然病弱了些,但模样生的不错,也不知是不是这本书里的关键人物?
令镜臣暗暗地想,这事说来实在玄乎。
他本是一个现代人,在追一本大男主权谋小说,谁知看兴奋了熬夜猝死,醒来后他竟然穿成了这本书里的大反派婴儿时期。
令镜臣想,既然穿都穿来了,那他怎么可能再步这本书反派的老路。
他一岁时便能爬,二岁半时便能走,五岁会写字,十岁时便能作诗,十二岁时便已名冠京城,成为人人称颂的神童。
他追书时,便格外喜欢这本书中武将世家的女主,便想着趁男主之前先找到女主,捷足先登,可惜有关书中的细枝末节,作者记录的太少,以至于他对方打听找了许久,还是没能提前找到女主。
今天,他便是好奇自己家隔壁这户人家是不是女主,才爬墙来看的。
不过看眼前的女孩未免太胆小瘦弱了些,与他想象中的女主天差地别。
但令镜臣还是抱着期待的心情想,万一书中的作者给女主的设定就是幼年时身子不好呢。
在少年期待的眼神中,梨嫣从口中挤出细微的四字,“我……叫梨嫣。”
她话音刚落,便迅速从少年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失落。
少年卷翘如鸦羽的睫慢慢垂落,轻轻叹了口气,“果然不是她……”
他抬眼看了眼梨嫣,又低声说了句,“她怎么可能是这幅孱弱的模样。”
说罢,令镜臣便转身想要离开,可刚走了两步,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猛然转过头来。
那眼神中浮现出梨嫣看不懂的情绪,不似喜,不似怒,反倒像是一股浓浓的……嫌弃……
梨嫣的心脏忽然颤了一下,一股道不明的酸涩冲进四肢百骸。
“你叫梨嫣?”令镜臣蹙眉道。
梨嫣微微垂眼,不知为何她的眼眶突然有些酸涩,她垂着头不愿让眼前的少年看见她的模样。
她没再回答,只轻轻点了点头。
上方忽然响起一阵叹息声,令镜臣的声音至她的头顶飘下。
“原来你就是那个病秧子的女炮灰,喂小丫头,我可告诉你,日后后你可不要嫁给我,我可不想娶一个短命的女人。”
短命?
他是在说她吗?
什么又是女炮灰?
她听不懂令镜臣说什么,等到梨嫣抬起头想要问问少年时,眼前的少年早已消失在墙的这边。
伴随着一同消失的,还有那股能安定心弦的檀木香。
至那日后,春夏秋冬,院墙边的枫叶落了又生,梨嫣也再没有看到过令镜臣的身影。
但后来的每一年,她都能从丫鬟仆人,或者父亲母亲口中,听到一个名叫令镜臣的小少年的事迹。
原来他是闵安王府的世子,其父是当今皇帝的亲长弟。
令镜臣在十四岁时,便写出了近百首冠绝京城的名诗名赋,在十五岁时,设计了治理水患的工桥,制造了便于航行的轮船,创造了简便利于书写的纸张。
令镜臣在十七岁时,一举夺魁,成为大丽国最年轻的状元郎。
令镜臣在十八岁时,帮助皇帝解决蛮夷流民,而后又带兵出征三年。
直到今年,凯旋归师。
令镜臣这个名字已经深入人心,且成为如今王公贵女爱慕的对象。
而她,梨嫣却日复一日困于宅院,拖着这幅病弱的身躯,每日靠着汤药挂命。
“令镜臣……”梨嫣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手指在一张画了少年画像的纸上拂过。
这时,丫鬟小桃儿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小姐!桃儿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梨嫣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在小桃朝她走进前,她赶紧将那副花藏在了椅子下。
小桃没发现她的慌乱,反倒格外高兴地蹲在梨嫣的面前,握住她的手激动道,“小姐知道昨日闵安世子凯旋而归吗?”
梨嫣故作平静道,“嗯知道……阿桃,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小桃弯起眼,笑道:“今儿个早上,闵安世子府的人上门下聘礼来了。”
梨嫣的瞳孔猛然一怔,她的脑袋忽然空白了一瞬,连小桃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了什么也听不清了。
“南安世子可是京城贵女们爱慕的对象,小姐这算是获得良缘了。”
“小桃,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梨嫣平定心弦,突然问。
小桃并未发觉她眼底的不安,自信道,“小姐自然国公府最尊贵的嫡长女。”
“是啊,我全身上下,或许就这一点让人羡慕了。”梨嫣叹息着笑了一声。
她从木椅上站起来,缓缓走到书房的窗边,打开窗户,扑鼻的桃花香从窗外飘入屋内,她目光凝望着屋外的景色良久,淡淡道,“他会退婚的。。”
小桃有点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姐为何如此笃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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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二日,小桃便明白了,事实确如小姐所说那般。
原来闵安王府上门提亲,是闵安王府在大殿上被皇帝赐婚,闵安王不敢违抗圣命,便上门提亲。
可谁知第二日,闵安王世子令镜臣,亲自上门致歉,说他并未有求娶梨嫣之心,下聘乃其家父和圣上的念头。
当日退婚后,令镜臣便快马加鞭去了皇宫,他敢于违抗圣旨,表明心中已有心上之人,惹了皇上圣怒,但皇帝倒底还是宠爱天赋异禀的令镜臣,便打了他六十大板,将此事了了。
可此事虽了,梨嫣却落下了被闵安王世子退婚的名声。
一时间,梨嫣成了世家女子的笑柄。
更有人言,她是个丑八怪,病秧子,没有任何才艺的女子,才会被闵安世子嫌弃。
听闻了此事的小桃改变了对闵安王世子的看法,气呼呼地跑到梨嫣面前骂道,“呸!我看他就是空有其表!我们小姐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是他没眼光!”
说罢,看着自家小姐肤色苍白的模样,小桃又忍不住抹了滴泪。
梨嫣目光盯着手上的书卷,小桃贴在她手腕上颤抖的手指让她回了神。
“别难过小桃,闵安王世子是好的。”梨嫣嘴角微弯,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小桃不理解道,“他哪里好了,他戏耍我们国公府,戏耍小姐!”
“小桃,我说闵安王世子很有骨气,因为他敢于违抗圣旨,也不愿辜负心爱的女子,宁愿冒着圣怒也不愿再伤害别的女子。”梨嫣用指尖抚了抚小桃的脑袋,笑道。
“我也并未伤心,就算外面传言我如何,我也不在意,眼下我只想多活一日便知足一日。”
“小姐切勿胡说,小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听到她的话,小桃眼眶微红。
梨嫣淡淡一笑,揉了揉小桃圆乎乎的脸蛋道:“好了,我们不聊这些了,今日是我阿娘的生辰,我们去百佛寺祈福吧。”
闻言,小桃将眼泪擦干,赶忙起身,“今儿外面风大,我去为小姐多准备件厚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