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徘徊花依旧》丧家犬的乡愁

90、前往敦煌

　　欣怡躺在床上，处于深度的纠结中。

　　到底告诉郭子豪自己的遭遇还是不告诉呢，不告诉他的话，欣怡就想，郭子豪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么，她们的爱情还是那么的浪漫美好，如果告诉了他的话，她们的爱情是否能保持下去？即使保持下去，但爱情总是有了瑕疵。

　　这期间，欣怡也想过报警，但是，那样只会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这是她根本就接受不了也无法面对的事，所以，她就坚决地打消了报警的念头。

　　遇到的这样的事，而且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欣怡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而且这就根本就是不可能与人商量的事。

　　欣怡最后决定，这件事就是连自己的父母大姐都不会告诉，因为这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丑事。尽管这个时代不再提倡什么贞洁烈女，但是，对于一向家风良好，并且受过高等教育的欣怡来说，她的骨子里是有着传统的保守的，一个女孩子在还没有出嫁前，就和男人发生了关系，怎么都算是一件伤风败俗的丑事，何况，人类的猎奇心理对这种花边闲言是更喜欢津津乐道的，你没办法不让别人聊天，那么，一旦被人知道后，她就连走的路都没有了，而且还连累家人在人前也抬不起头。

　　所以，欣怡的心理很矛盾，矛盾的欣怡也给不了自己答案，就这样失魂落魄地胡思乱想着，她感觉到了无奈的悲痛和孤单的伤心，就像一艘在大海中失去了航向的小船，独自在狂风暴雨后的海面上茫然不知所措地飘荡，她不知道了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向哪里去……

　　这时，突然有一缕伤感的音符从欣怡凌乱的思绪中飘了过来，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

　　……

　　这种朦胧中飘来的旋律，使欣怡突然地想一个人去走走，就像台湾作家三毛那样去漂泊、去流浪，然后遇到像荷西一样那样痴痴地爱着自己的大胡子男孩。于是，欣怡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想起《撒哈拉的故事》里的《白手成家》……本来一块阴气森森且贫瘠的坟场区，但因为爱，就在这世人不可思议的坟场里，三毛和大胡子的荷西白手起家打造了一个温馨的家。为了节省木料钱，从来不曾缺吃少穿的三毛，生平第一次向一家五金建材铺的老板讨要运送了管材的外包装木板，第一次去垃圾场捡旧轮胎旧铁丝之类的废旧物品，把他们改造成了坐垫、吊饰，做成手工装饰画以及到神秘的坟场老头那里买小石雕，一步一步地把张着大洞、水泥裸露的破房子打造成了温馨称心、充满艺术氛围的宫殿，甚至被前来的人称之为美丽的罗马。而大胡子荷西，为了和三毛的爱，除了自己的工作之外还代工友加班，放弃休息冒着酷热，锯那包了管材的木板，不问为什么，只为了三毛喜欢的那张桌子，很多时候，不用三毛说，荷西就知道三毛喜欢什么，因此，他就做什么。

　　欣怡最早读《撒哈拉的故事》的时候，就被他们浪漫的爱情故事所打动，那时候，欣怡还不大懂得爱情是什么，只是感觉好浪漫，好洒脱，他们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现在，自己走进并且经历了爱情的时候，真正体会到了爱的魔力。再想想三毛和荷西的爱情故事，便发现爱情是不问为什么的，只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心底里的喜欢，没有理由地去给对方做喜欢的什么。这个时候，欣怡突然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想一个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散散心，去静一静。

　　于是，她就想到了敦煌，那里没有撒哈拉，但是她知道敦煌有沙漠。长这么大的她还没有去过敦煌，那么，就去看看敦煌的沙漠吧。说走就走，欣怡当天从单位请了假，回到家里告诉母亲，她要去一趟敦煌。

　　然后，欣怡就到金都汽车东站，坐上了开往敦煌的夜班车。

　　当时，欣怡原本想的是坐火车去，但是查看了一下，敦煌火车站在一个叫柳园的地方，而柳园到敦煌市大约还有一百二三十公里的路程，需要坐班车，倒车比较麻烦不说，主要是人生地不熟的，欣怡心里有些害怕。而班车也是卧铺，下午从五六点从金都市出发，在车上睡一觉之后，第二天中午就到了敦煌市。

　　班车是改装后的两层卧铺，空间非常狭小，人一上车就要躺下来，想要坐是不可能的，不论上下铺，人只要坐到床铺上就得把头勾下来，因为上下铺的距离低的你根本就抬不起头，只能躺下，而且这时候向西去打工的人也多，所以车上也就坐满了人，车里的味道很重，特别是因为大家都上了卧铺，浓浓的脚臭味尤为严重。

　　可是，此时的欣怡，感觉自己本来被玷污了的身子本来就很脏，相比之下这些味道根本就算不了啥，她一上车就躺了下来。

　　在车子的摇摇晃晃中，欣怡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不知道，至于走到了哪里她就更不知道了，因为这条路她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走。夜里十一点左右的时候，车上有人喊下车，接着就看到大家都下了车，从车上下来之后，她才知道司机要吃饭，乘客全部要下车等司机吃完饭后再走，说是过了这里就再也没有吃饭的地方了。

　　欣怡在原地前后左右地看了一下，除了前面有一排长约二三十米的房间里亮着灯，其它就再也看不到什么了。那些亮灯的房间窗户玻璃上写着新疆大盘鸡、羊羔肉之类的招牌，灯光就从那些字的空间或没有字的空白处透射出来，照亮前面的一大片空地，汽车就停在离房间的门和窗户十米左右的地方，也就是她刚下车的地方。那里并排停了一溜式样高低差不多的长途汽车，大约有一二十辆的样子，通过房间窗户里透出的光，欣怡看见所有车的前挡风玻璃最顶端写着金都—酒泉，或金都—酒泉—敦煌字样。

　　前去吃饭的也就只有司机和票员，其他人则三个一攒、四个一群的围在一起，有的边抽烟边说话，有的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着东西，站在那里一边吃喝一边聊，叽叽喳喳的都是方言，有些欣怡能听懂，说的无非是一些家长里短、这次去哪里、干什么、一起几个人等等之类的话题。有些欣怡听不懂，她猜想还是这些。只有欣怡孤零零地一个人，没人和她说话，她也没有和别人说话，就往公路边上走了一下，向远处望去。

　　夜黑黢黢的，在非常遥远的地方亮着一些星星点点的灯火外，其它什么也看不见，感觉很是空旷辽远。欣怡抬头望了望天空，没有月光，只有漫天的星星，倒是星光显得很明亮，很干净，就感觉天空好像比别处低了那么些。这时候她感觉有些冷，是的，四月份西北的夜还是有点凉的。欣怡的内心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阵凄凉，虽然人很多，但她很孤单。在这黑夜里欣怡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她感觉金都市已经离她很远很远，父母大姐也离她很遥远，跟着一阵悲凉和哀伤从心里升起，并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向周围弥漫，就有了一种落叶飘零不知何处，我似孤雁不知归去的怅然若失之感，不由自主地怆然而涕下……

　　正沉浸在悲伤中的欣怡被一声“上车了”的声音惊了过来，她赶紧走上车，生怕被遗落在这黑夜里不知是何处的陌生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