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徘徊花依旧》丧家犬的乡愁

35、一步错步步错

　　欣怡看了看刘语嫣的脸，那表情，显然是在做心理挣扎。她也没问，只是静静地坐着听。

　　过了好一会，刘语嫣幽幽地开口问欣怡，“你还记不记得十几年前的一个秋天，我要回东北老家去一趟？”

　　“记得啊，当时咱们都刚刚毕业正四处找工作，你说你回到你的老家看看，要是合适的话就不来金都市了。”欣怡睁大眼睛说。

　　刘语嫣叹了一口气，“唉——”，停了一会说道：“那只是一句托词。其实那次是我怀孕了。”

　　“啊——”，欣怡一听惊得张大了嘴巴。

　　接着她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会这样？”然后看刘语嫣表情很平静，好像在回忆往事，她也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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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好一会，刘语嫣开口说话，道出了一段往事：

　　一九九六的春天吧，大三第一学期刚开学，学校还没正式上课，你和静雅报完名就回家了，我一个人无所事事，就到黄河边去转悠。没想到遇到了咱们班的王小山……”

　　听到王小山，欣怡疑惑地问了一句，“那不是你前夫吗？”

　　听到欣怡的问话，刘语嫣苦笑了一下说，“别问，你听着就是。”刘语嫣接着说：

　　当时，王小山跟一个看起来大他十多岁的男人一起走了过来，王小山看见我之后打了声招呼，然后说那是他舅舅，在省上一家国营企业上班，他舅舅去他家看他母亲，他就顺便乘上他舅舅的车来学校了，他们一起吃了个饭。吃完饭他舅舅说要跟他说说话，就边走边说地到了这里。

　　说完，他们就走了。当时，我也没在意。也就以为只是偶然碰到而已。

　　后来的事你知道，王小山就开始追我，不是我没理吗。

　　有一次周日的早上吧，你和静雅不在，我准备到图书馆去看会书，结果他把我堵在半路上说，我如果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毕业后，他舅舅就能在本地给我安排工作，再不用考虑找工作的事。

　　那时，大学生就业不是很困难的，还是能分配的，所以我没答应。

　　可是，王小山一直纠缠纠缠，被我也骂过，你和静雅都知道，呵呵——那时你们两个还劝我从了吧，看那爱你爱的到了癫狂的地步。

　　其实，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不喜欢王小山，人的模样倒是没什么，就是他那个有些懦弱的性格我不喜欢，你知道我性格大大咧咧，就喜欢性格豪爽的那种。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跑来说他舅舅要见我。

　　我说我又不认识你舅舅，凭啥去见他，不见，就没去。

　　但是，无巧不巧的是一个周末，我去市里的百盛商场去转悠，碰到他舅舅正带着王小山给买衣服，当时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

　　王小山看见我之后有些兴奋地对他舅舅说，舅舅，这是我同学刘语嫣。

　　于是，他舅舅就开始打量我，我也毫不在乎地看着他。

　　当时，王小山舅舅给我的感觉还算顺眼吧，有种中年男人的成熟感，身材俊朗，好像有那么一种上位者的气场，反正当时觉着没有对王小山的那种反感。

　　但是，我看到他眼神的时候，那眼神不是咱么司空见惯的慈祥和温和，而是一种我看不透的那种。

　　就这样我们互相打量了一会，他突然问王小山。

　　小山，你跟舅舅说你处了个对象，就是她？

　　这时，王小山被他舅舅问的脸一红。

　　我一听，这不是乱说吗？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当时就跟他舅舅说，我们八字都没有一撇呢，啥时候我跟他处对象了？那是他胡说的。

　　他舅舅一听，原本有些表情严肃的脸突然笑了笑。

　　然后说，你叫刘语嫣是吧，你们孩子间的事，做大人的也管不了，但是，小山喜欢你不喜欢你是小山的事，答不答应小山是你的事，这都是你们的权利，法律没规定男孩子追女孩子就犯法是不是？

　　不过，女孩子嘛，有人喜欢是好事，你可以考虑考虑小山。或许是你们年龄还小，没有去考虑将来的路，其实，人生的路并不是你们在学校里想象的那么一帆风顺，俗话说，人生七分靠打拼，三分靠运气。而机遇是需要自己去抓的，也许一错过就是一辈子，而抓住了也是一辈子。所以，我的建议是你再考虑考虑小山，不要立马做出拒绝。

　　之前，我也确实没想过那么多，只是凭个人喜好随性而为。

　　那次听了王小山舅舅的话后，就开始思考毕业之后去干什么。

　　这一仔细琢磨，确实，我毕业后回到东北老家去，工作是不愁，但最好也就局限在我们那个小县城里吧，而且县城里面我又没背景没靠山什么的，他们分到哪里就哪里，我自己根本没有选择，只能是人家说到哪儿我就去哪儿，乡下也有可能。当时，我就非常羡慕你们，你们一出生就在城里，而我，出生在乡村，以前不知道城里的生活是咋样，可是，大学这几年见惯了繁华的城市生活，毕业再回去，说实话心里就有些不甘。王小山的舅舅说的没错，抓机遇，于是，我就想，王小山或许就是我人生的机遇吧！

　　再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就是我和王小山好了，应该是大四第一学期的时候吧。这样，我就把我的命运押在了王小山的身上。

　　这些，你和静雅都知道，不过不知道的是我和王小山之间，还有个王小山的舅舅。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可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且想都不敢想的事。连我自己到现在还有些不相信。

　　人啊，从外表你是永远看不出来的，而且，只看外表，你是永远不知道人家内心想的是什么。唉——

　　当我把我的命运押在王小山身上的时候，心里想着鲤鱼跳龙门。

　　谁知，龙门没跳成，却把自己跳进了深渊。

　　人这一生，一步走错步步错，我不仅背着良心的谴责，还要接受灵魂的拷问。

　　有时候，想着从那铁桥上飞下去，可还是惜命，下不了决心，另外还有一份牵挂，让我不能那么决然而然地走开。

　　其实，咱们姐妹之间，我的嘻嘻哈哈，我对你和静雅的调侃打趣，都是我在排解、释放我内心的煎熬，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说到这里时，两行眼泪从刘语嫣的脸上落了下来。

　　欣怡看着刘语嫣的痛苦，心里发疼。她不知道到底什么事让刘语嫣痛苦到这种状况。一直以来欣怡觉得刘语嫣好像就是一个天生的快乐派，她自己快乐也逗姐妹们快乐。

　　说实话，欣怡还从来没见过刘语嫣哭，也没想过大大咧咧、嘴里没高没低的刘语嫣会哭。

　　这时，欣怡突然想起网友纳兰容若说过的一句话：“人生路上谁没有一些留在心灵深处的故事，只是有的人少些，有的人多些而已。”

　　接下来，刘语嫣说出的话，一下子将欣怡击懵了。打死她都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但是已成泪人的刘语嫣就活生生地坐在眼前，这就由不得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