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徘徊花依旧》丧家犬的乡愁

28、辞职往事

　　收缴购粮，是夏收季节。这项工作还算好搞一点，因为夏收后，粮食打碾了，只要发出通知后，大多都自觉去交了，只是一些个别户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慢了一些，就去催一下。

　　最不好搞的是催收土地承包费。

　　九十年代末期，郭永昶这个乡镇一年外出务工的劳力并不多，家里开支基本靠养几只羊或者卖粮食来解决，所以，收粮的时候还好，但收钱就有些难了，好多家庭的主要劳力都放在地上，可能是挨过饿的缘故吧，把种粮放在第一位，至于钱，有一点算一点。

　　当时的郭永昶明显地感觉到收土地承包费比收公购粮费劲的多。

　　一进十月份，就全乡各村轮流转。家里有工作人员或外出务工的就相对容易，没有工作人员的，有的就四处去借。这使郭永昶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仅仅是这样，郭永昶想，自己可能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混下去了。但是，有两件事，触动了郭永昶内心深处率性的神经。

　　一件是有一位当地在外的工头，和媳妇常年不回来，所谓的环孕检就是从外寄一张单子过来，工作人员也不说什么，但是别的就不能这样，漏检一次，就给人家进行处罚。

　　郭永昶当时不明就里，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别人就不可以呢？

　　后来，听说也只是听说，具体他不清楚，说是乡长向这人借了好几万的钱，而且是只借不还的那种。详情郭永昶至今不清楚，但后来听说这位乡长被判了几年。

　　这是他在报社上班的时候的事，因为早已和自己无关了，所以也就只是当做传言听听罢了。

　　可是当时他就对这种做法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因为他是乡长，就置一些规则条例于不顾而为所欲为？

　　还有一件事，是一所乡村民办小学的房梁从中间断了，有老师拿了一根木棒打了一个立柱顶住之后，仍和孩子们在一起上课。

　　郭永昶看到后，就写了一篇报道并配了张照片投稿给省报，结果省报发表了出来。

　　这下触怒了乡长，乡长不相信会有这种情况，连夜跑到这所小学，架了桌凳上去亲手试，结果郭永昶不得而知，乡长也从没说过，只是大半夜地找郭永昶要底稿，郭永昶则没理，底稿也没给。

　　这是新世纪初的事。当时，郭永昶就在省市报纸、广播电台发了很多报道、诗歌、散文，心早已不安分，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头一发热，写了封辞职报告递了上去，没过些日子，就批了。收拾了一下凌凌乱乱的行装。往那辆上中学骑过的自行车上一放，嘴里哼着《黄土高坡》，潇洒地回到家中。

　　父母妻子一看，这是干啥？怎么把行李都拿回来了？一问，郭永昶说不干了。气得父亲破口大骂，妻子冷脸相向，骂他三十岁的人没有一点责任心，你不干要干啥去？我真是瞎了眼了，跟了你这么个浑水。你不干了，最起码和爸妈和我说一声，我们也有个心里接受的准备，你这突然说不干就不干了，还让不让人活。

　　郭永昶一看家里这个架势，感觉自己闹大了。就去了县城。在县城，他遇到自己的一个表叔，表叔问他，“永昶，你没去你表兄那里走动走动吗？”

　　郭永昶一愣，问表叔，“哪个我表兄？”

　　表叔说“就是现在的当县长的那个啊！”

　　郭永昶哈哈哈一笑说：“表叔，我一个无业游民跑到我表兄那里去干嘛，给人家出难题去？何况你跟我爸和他爸是亲亲的表兄弟没错，可我们从来没见过啊，我突然跑去找他，那叫什么话。”

　　表叔一听呵呵呵笑着说，“你这孩子，人家没关系，打破脑袋地创造条件找关系，你却放着关系不找。对了，你不是在乡上干的好好的吗？你说什么你是无业游民？乡里的干部也是干部啊！”

　　郭永昶说，“我辞了，不干了，被我爸妈和老婆骂了一顿，到县城里来转转。”

　　表叔一听惊得睁大了眼睛，好像有点不认识郭永昶似的了。

　　愣了好一会才叹了一口说，“唉——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让你爸妈省省心呢？现在都为了端国家的一碗饭打破头地托关系找工作，你倒好，好好地干部不当了，你要上天呢，是吧！”表叔训了郭永昶一顿接着问道，“那你现在干啥去？”

　　郭永超被表叔训了一下后嘿嘿嘿地笑了一下说，“还没想好，想好了就跟表叔说。”说完和表叔打了个招呼走了。

　　其实，他离职时，就想好了，准备往媒体方面碰碰看，能不能进报社，他在单位看报纸的时候，就看到很多媒体招聘记者，起初没在意，后来，感觉自己越来越不适合干自己干的这份工作，心里就有些活络开了。

　　以前对一些做法和风气就心有芥蒂，正好遇上了学校报道的事，把他的这个想法给促成了。所以，今天到县城来，主要是找一个投稿时认识的市报记者的。

　　下午的时候，他找到市报的这位记者后，那位记者告诉他，省里有一家新出的都市类报纸，正在大量招人，以你的那水平，应该没问题。你去应聘试试，这让郭永昶心情大好，被父母和妻子痛骂的郁闷也烟消云散。

　　回到家里，家里因他辞职的阴运未散，父母和妻子看见他又喋喋不休地骂，他无所谓地开始收拾起自己发表过文章的报纸杂志、身份证、毕业证以及一些写好后还没有投出去的诗文稿件，为自己心中前行的目的地做准备……

　　就在郭永昶因为谈雯雯的一句“前辈”将他拉回以前，沉浸在往事中的时候，突然电话铃声大作。

　　大作的电话铃声将郭永昶拉回到现实中来，一看，办公室里已经暗了下来，原来天快黑了。电话是印刷厂打过来的，说版面已经排好，发到□□上了，让他再看看并确认一下，然后准备付印。

　　郭永昶一听是工作上的事，立即收回思绪，集中精力，移动电脑鼠标打开□□，结果有好几条信息，除了印刷厂发来的文件，还有倔强玫瑰之前的回信以及原来报社几个同事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