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青梅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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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柠杏眼微颤，她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再次听见这个名字。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幼儿园的时候，她比别人学习东西要慢很多，在同龄人都会写自己的名字时，她也才仅仅学会一个江字。
江父让陈浔砚监督她，临摹自己的名字，直到学会为止。
江知柠手里拿着笔，写着写着就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注意力，她咬了咬嘴唇，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兴奋说道：“砚砚，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陈浔砚视线从书上移开，无视她渴望的眼神，面无表情将那张临摹一半的纸放到她面前：“写完这张才能出去。”
江知柠噘噘嘴，“哼”了声，又将那张纸推了回去，故作嗔怒道：“不需要，我已经会写我的名字了。”
说完偷瞄了他一眼，望着他没有被自己唬住，反而还有些冷冰冰的模样，有些心虚，“那个，那个不信你看嘛。”
她拿起一张空白纸，佯装落笔，“我写了哦。”
陈浔砚直直盯着她，没有反应，好像是真的要验收成果一样。
江知柠趴在桌子上，抿抿嘴，嗓音提高：“陈浔砚，我没有吓唬你，我真的要写我的名字了。”
说完在纸上胡乱划拉两下。
“等会。”
听到这两个字，江知柠眼眸泛着光，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笔：“我就知道你肯定信我，我们出去……”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陈浔砚反扣住那张临摹的纸，缓缓道：“你写吧。”
江知柠瞪大双眼，充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会有这么不怜香惜玉的人！
她小脸皱成一团，哼哼唧唧了几声，硬着头皮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江”字。
写了这么多遍，应该会写了吧。
江知柠努力回想知字怎么写，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她叹了口气，去写下一个字。
发现柠字也只会写一半。
她眼珠一转，自信满满地写出了江木木三个字。
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举起手里的纸给陈浔砚看，“诺，我会写我的小名，江木木，我爸爸只让我写名字，可没说是哪个名字吧。”
这么充分的理由，他肯定不会怀疑。
歪七扭八的字，陈浔砚废了很大力气才认出，他皱眉得出结论：“江木木，你的字……好丑。”
江知柠脸上笑容消失，嘴角抽搐了几下，她把自己写的字放在桌子上，低头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说服了自己：“我的字才不丑，肯定是你嫉妒我，才会故意这样说的。”
“不过没关系，我很大方，原谅你了。”
“你原谅谁了？”
一道醇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宝贝闺女在干什么呢？”
江知柠回过头，面露惊喜地跑了过去：“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江安一下子抱起她：“今天公司没什么事，练字了吗？”
“练了，练了，爸爸你看。”江知柠挣脱开他的怀抱，邀功似的把字拿给江安看，一脸骄傲。
江安研究了好几遍，也没明白这些到底是什么字：“我们知柠这是写得什么？”
江知柠板着脸，手指在上面，认真地解释：“木木，这是江木木，你给我起的小名江木木啊，不信你问砚砚，我练了一下午字，然后会写江木木了。”
突然被提到的陈浔砚，看到江知柠冲她挤眉弄眼的样子，思索了会，一本正经点头：“嗯，她会写江木木了。”
江安被两个小孩一唱一和逗的哈哈大笑：“你喜欢江木木这个名字吗？”
当初和她玩游戏的时候，看她像个木头一样愣在原地，又想起她不会写名字，就开玩笑说，要给她改名叫江木木。
没想到被她记在了心里。
江知柠狂点头：“我喜欢。”
木木不仅笔画少好写，而且喊起来也很好听，她越听对这个名字越满意。
江安揉了揉她的头：“那好，不管是木木，还是知柠都是我的宝贝，不过木木这个名字我们三个私下偷偷叫好不好？”
江知柠疑惑：“为什么啊？”
“妈妈可能不会很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我们不惹她生气了好吗？”
提到妈妈，原本兴致勃勃的小女孩，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乖巧道：“那就只能这样了。”
她走到陈浔砚身前，可怜巴巴拉起他的手，左右摇晃撒娇，“砚砚，以后爸爸在，妈妈不在的时候，你喊我江木木好不好？”
陈浔砚垂下眼皮，一只小手手紧紧抓在自己胳膊上，他指节弯了弯，别过头不自在道：“好。”
那个炎热的午后，一大两小约定好，江木木这个名字，成为了他们的秘密。
而爸爸去世前，留下的最后三个字也是江木木。
那是她最快乐以及无法替代的一段时光，既然没有办法再重现那些场景，不如让这个名字存在过去。
这三个字化作无形的双手，狠狠揉捏着她的心，江知柠呼吸错乱，慢慢站起来，眼前视线一片模糊，声音飘渺：“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叫我这个名字了？”
陈浔砚顿住脚步，眸色深沉，眼神紧紧锁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她配不上了这个名字。
因为过去干净单纯的江木木早就被她弄丢了。
但这些她没有办法去说出口，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用尽全力才从另一个牢笼脱离，她不想再去忍受那种异样的眼光。
江知柠眼底情绪褪去，吸了口气，语气发冷道：“因为我感觉，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熟。”
陈浔砚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白皙手骨节凸起，腮帮微动：“行，今天的话当我什么都没说。”
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夜晚微风并没有为炎热的夏天带来一丝凉意，蝉鸣声依旧不止。
江知柠忽略那抹沉闷的心情，下楼走到厨房，找到白天用的杯子，倒了一杯冰水，杯壁倏地凝起水珠。
她指腹擦拭去顺着流出来的一滴水，仰头一饮而尽。
冰凉的感觉似乎穿透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刺骨却又上瘾。
一杯接着一杯冰水下肚，将喉咙那抹干燥逼走后，江知柠打开水龙头，重新将杯子洗干净。
放回原处时，不经意间瞥到了桌上的饭菜，心脏不可抑制皱缩，拿着杯子的手慢慢蜷缩，指尖泛白。
江知柠抬起眼皮，望向二楼方向，呼吸凝滞。
怎么办，好像什么事都会被她搞得一团糟。
从那天之后，江知柠就再没见过陈浔砚。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江知柠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米饭，看着悠闲的阿姨疑惑。
这几天陈浔砚不在，怎么阿姨都没什么反应？
她想了想，还是对着正在敷面膜的刘诺英开口问道：“阿姨，陈浔砚去哪了？”
刘诺英抹护手霜的动作一顿，立马气愤道：“肯定是去出租屋住了，明明有家还非要在外面租个房子，最好和他爸一样，一辈子都别回来。”
出去租房子住了。
是不是不想看见她所以才去出租屋里住的？
江知柠神情有些飘忽，声音因愧疚慢慢低了下去：“那他今晚回来吗？”
刘诺英感觉到不太对劲，她摘下面膜，拿起一旁的手机边输入密码边说：“柠柠，你找是不是找他有事？我现在就让他回来。”
这句话一出，江知柠被口水呛到了，她低头咳嗽，等恢复好后，举起胳膊狂摇手：“不用阿姨，我就是好奇问一下。”
刘诺英倒了一杯水，走过来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你还不习惯，以后就不会好奇了，这一个暑假，他就没在家住过几天，不用管那个臭小子。”
江知柠如释重负，不是因为她就好。
——
墨城二中开学时间要比其他学校早一天，美其名曰高二文理分班了，提前熟悉一下环境。
但其实就是不想用正式开学的时间，去分发学习资料，耽误上课，同学们为此都敢怒不敢言。
树荫绿叶茂密遮住了大半走廊，同学们你推我搡打闹，叽叽喳喳声音伴随着老师的声音一起落到江知柠耳朵。
江知柠乖乖站在门口，悄悄观察着这个即将要成为她高中时期的班主任以及语文老师的人。
他戴着一副老式眼睛，头发寥寥无几，上身一件蓝白相间的短袖塞在裤腰里，皮鞋擦得锃亮。
手里拿着泡了半杯茶叶的玻璃杯，说话时，牵动眼角皱纹：“知柠在我班里你就放心吧。”
“那麻烦您了张老师。”刘诺英担忧地拍了拍江知柠肩膀，“你和阿砚一个班，有什么事就找他。”
和陈浔砚一个班。
江知柠抓着书包肩带的手一紧，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他那晚的眼神。
“走吧，我们进去。”
班主任踏进教室的那一刻，瞬间鸦雀无声，空调呼呼声放大。
张松用黑板擦敲了敲讲桌，白色的细微粉笔末在阳光下漂浮。
第一排的同学皱着眉头后仰，捂着鼻子挥手试图驱赶这些粉末。
他打开玻璃杯，低头轻轻吹两下又喝了一口，清清嗓子道：“虽然咱这个班是新分的，但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早就都认识了，也就不做过多的自我介绍了。”
“至于暑假作业，就不收了。”
此话一出，有人拍桌欢呼雀跃，有人长“啊”遗憾，声音嘈杂，场面顿时不可控。
“都别说话了。”张松又拿起了黑板擦狂敲，原本沉下的粉末又再一次飘在了空中，“我们班来新来了一个同学，知柠，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所有人视线全都聚集在江知柠身上。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投了进来，勾勒着她纤薄身板，江知柠扎了高马尾，气质清冷，她眉梢微抬，巴掌大的小脸上杏眼清澈。
江知柠迈上讲台面向着他们，简单介绍道：“大家好，我叫江知柠。”
话音刚落，便响起清脆整齐的鼓掌声，江知柠面对她们的热情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去寻找熟悉的人。
没有看到陈浔砚的身影后，眼神慌乱。
是不是不在一个班？
张松没有说过多的欢迎语，伸手指着下面的空位：“行，你坐在倒数第二排那个男生旁边，这节课下课后记得去办公室拿校服。”
“好的，老师。”
众人炙热的目光让她血液瞬时冲向头顶，江知柠加快速度走到了指定的座位坐下。
同桌是个高瘦的男生，他并没有因为江知柠的到来而有什么动作，低头一眼不发地做着试卷，仿佛世间纷扰都与他无关。
江知柠注意到了那是高二数学题集，满满当当的解题步骤都被他写在了上面。
她把东西轻轻地放在书桌上，尽量不发出声音打扰新同桌。刚收拾完东西，抬眸对上了张挂满笑容的脸。
女孩齐肩短发，刘海挡在额前，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她几乎用气音说：“你好，我是顾浅，以后就是你的前桌了。”
江知柠勾着唇，眼角上挑：“你好，我是江知柠。”
顾浅坐着椅子使劲往后挪，背贴着后面桌子，好奇道：“你是从哪里转来的？”
江知柠如实回答：“云城。”
“云城？我以为你是从别的学校转来的，竟然是别的城市。”
“不过云城听起来就是一个很美的城市，等再放假的时候，你带我去转转呗？”
江知柠身体蓦然僵硬，手里的纸无意识攥成一团，讪讪道：“好。”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下课后江知柠跟着张松去办公室领了校服和徽章。
因为还要开会，张松简单交代了两句要好好学习的话，便让她回教室。
江知柠手里抱着校服，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还没松开手，一个人在她身后猛地对着她肩膀拍了下。
她身子一震，抱紧校服惊恐回头。
顾浅也没想到会把她吓成这个样子，她连忙道歉：“对不起知柠，我上完厕所出来看到是你，想过来和你打个招呼，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万千思绪在江知柠脑海翻涌，江知柠稳稳心神，不断劝诫自己。
她现在不在云城了，而且那个人已经进监狱了，不需要这么害怕了。
江知柠抿了抿泛白的嘴唇，嗓子干涩道：“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我是易受惊体质，比较容易吓到。”
“第一次见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的。”
顾浅对她软糯的模样瞬间激起了保护欲，她亲昵挽上她的胳膊，“这件事明明就是我的错，对了，你在学校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就行。”
江知柠忽然想到了陈浔砚，短暂思考，还是决定问道：“你知道陈浔砚在哪个班吗？”
那天晚上是她说的太重了，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所以她想要去跟他道个歉。
“我靠，姐妹，你太牛了，刚转过来就把咱学校的风云人物给打听到了。”顾浅左右环顾了一圈，小声说，“不过你最好不要招惹他，我们隔壁班有个女生喜欢他，看到有别的女生在他身边，逮谁咬谁。”
“逮谁咬谁？太夸张了吧。”
江知柠表情讷讷，家里见不到，学校里又不能接触，那要怎么才能和他说上话。
“说谁谁在，柠柠你看，那个人就是陈浔砚。”
顾浅长嘶了声，以为他们不认识，于是指给她看。
江知柠顺着她的方向看去。
嘈杂走廊内，阳光透过缝隙落到他黑色碎发上，陈浔砚身穿白色校服短袖，散漫靠在墙上，百般无聊把玩着手里的糖盒。
旁人和他说话时，也只是抬起眼眸，漫不经意压了压眉梢，时而回上几句话。
逮谁咬谁。
江知柠想起了顾浅说的这句话，她不确定那个女生是不是在附近，开学第一天，还是不要给自己添麻烦了。
等以后再找机会。
不知道旁边男生和他说了什么，陈浔砚毫无征兆地朝她看来。
江知柠慌忙移开视线，小幅度咬着唇肉。
她们班是在走廊的最后一个，如果回去，必定要经过他站的位置。
她硬着头皮往前走去，不知为何路过他时，江知柠感觉全世界都禁声了一半。
人在紧张的情况下，很容易出错。
就差最后一步，即将从他身边走过，“啪嗒”声，手里东西滑落，被她收不回的脚一踢，正好滚到陈浔砚脚边。
紧贴着他的鞋。
江知柠迈出的步伐霎时顿住，神情窘迫。
就……这么巧？
她整个人呆滞住了几秒，捡还是不捡，如果捡起来要和他打招呼吗？
就在纠结的时候，身后冷不丁出现懒洋洋的声音：“同学，你东西掉了，不捡起来吗？”
“好的。”江知柠心一横背对着他蹲下，手根据记忆往旁边摸索，却摸到了块柔软的布料。
他的裤脚被她死死捏在手里。
脑子轰的炸开，画面几乎静止。
“往哪摸呢？”陈浔砚睨着她，神色居高临下，眉心微不可察跳动，“东西在这。”
那枚小小的校徽章拿在他手里，江知柠尴尬松开，感觉每秒都变得异常漫长。
她缓缓起身，接过徽章：“谢，谢谢你。”
旁边男生认出了这是他们班新来的转校生，瞅着两人间气氛不一般，故意开玩笑道：“砚哥，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跟我们班新来的转校生认识？”
“帮同学而已。”陈浔砚噙着懒散笑意，姿态闲散，拖着长长腔调道， “我们不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小青梅0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