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庭女》伶舟幼

14、争执

　　听到苏曼的表姐苏翠翠是苏家村猎户之女，家中也在苏县尉手下做事，众人没了兴致。
　　尤其是远道而来的几位娘子，就连白月伊也没有很热情。
　　苏曼却没看出大家的冷淡，她平日与表姐很是能玩到一处，此时正挽了苏翠翠的手邀她入座同吃。
　　苏翠翠兴致勃勃，她俏皮挑眉开眼，“邻家婶婶今早没有向平常一样早早起来收拾庭院，我知她烧饭很是好吃，自然寻着味儿过来了！”
　　苏曼问表姐，“你怎知是我家，而不是别家邀了去？”
　　苏翠翠眨着眼睛打量了正在用膳的众人，离得近的是几位小娘子一桌，俱是衣饰漂亮，用着毛滑鲜艳的颜色。其中有位娘子神色倨傲，旁边是个黄中略黑的娘子，想来同在一桌身份也不是丫鬟之类的，也是县里来的小姐，苏翠翠这样想。实在不怨她，同座的三位娘子肤色白皙，这位便有些扎眼了。苏翠翠自己本身皮肤白嫩，在村中的姐妹堆里也是头号“人物”。
　　苏翠翠打量的目光并不低调，白乐伊一个冷眼，口中带了嗤笑。
　　苏翠翠彷佛回了神一样，她目光向右移，正是苏曼的的身后。
　　先是被一位面容清丽柔美的娘子吸了眼，见她年岁并不大于自己，仍自若地用着面前的一碗菜汤。许是有些颜色，苏翠翠多看了两眼，却觉得这人自顾自饮着汤，似乎自己的到来对她来说什么也不是，比前面那个神色傲慢的娘子还要可恶些。
　　视线偏移到了最后一位娘子身上，娘子小脸有些圆润可爱，眼中盈了笑正看着她。
　　苏翠翠一愣，随即笑意更浓，与这位和善的娘子过了招呼。
　　听苏曼介绍到这是县丞王家的女儿王宛如，她嘴上更甜了，恨不得到了王宛如跟前拉手言好，“这便是我那位未过门的表嫂了？”
　　她虽是反问，确是肯定的语气，苏曼夸她真眼睛真亮，她又夸王娘子面容亲和。
　　座上的几位娘子听她说话并不收敛，心中多了几分厌烦。
　　胡彩迎有些无语地看向王宛如，眼神中充满了对苏翠翠地控诉，哪有说话这般直白的？
　　王宛如只摇了摇头，没有接什么话。
　　公子们那一桌只是看着听着，并没有发表什么。
　　还是一旁的苏家大娘子苏眉开口，“表妹可是赶巧，你爱吃的那道菜厨房有多余的，若是没有用午膳，便随姐姐去拣些想吃的加上！”
　　苏翠翠轻轻皱了眉，面上却不显什么，见这些娘子并没有要她同桌的意思，她很自然地应了好，暂时离开了这里。
　　太阳便毒辣辣洒向大地，余下来众人用完午膳，各自回厢房小寐。
　　胡彩迎醒后与流雪在房里说些话，听流雪说宛如和苏家大娘子用完膳后就一同回屋说话了，她摇头笑笑。
　　过一会窗外日头不那么大了，多了些阴云当空，却不见有什么雨滴雨水。
　　苏曼邀了大家前去马场，要玩赛马什么的。
　　“小姐，咱们去吗？”流雪言语中有些兴致。
　　胡彩迎笑着说去看看，她虽不会骑马，但知晓苏家娘子是会的，有些新奇。
　　到了马场，见马槽处苏曼和那个苏翠翠已换了一身简练窄袖短衣，颜色鲜艳，正是女子骑装。她们谈笑着，似是在抢一匹马儿，一时间神采飞扬，胡彩迎说不上是这衣服好看还是人了。果然，她往旁边继续看去，见那些个公子们也都在场，好些目光落在了苏翠翠和苏曼的身上。
　　苏翠翠年长苏曼四岁，已经过了及笄，身上多了些成熟的气质。尤其她现在带些爽快的笑容中，多了一种不拘的气质来。笑时眼睛弯成缝，一颦一蹙灿烂勾人。
　　这便是无关外貌的魅力了，胡彩迎心上说不清滋味，她看见白府的毅远公子也在与苏翠翠说笑，自己便偏过了头去不再看。
　　白乐伊和白月伊与她一同坐在马场棚下的阴凉处，两人也是看着那处热谈中心。
　　“叫我们来看赛马，却是给她们当观众了！”白乐伊带了怨气，“瞧瞧那小门户出身的人，两只眼睛就黏在了我兄长身上，真是不知羞耻！”
　　这话说的也不客气，胡彩迎没接也没反驳。白乐伊看她面上也有不悦，同她道，“彩迎妹妹，怎么不见你的好姐妹宛如姑娘呢？”
　　听白乐伊喊自己妹妹，胡彩迎起了鸡皮疙瘩，“她同大娘子说话去了。”
　　“哦。”白乐伊让丫鬟去拿些瓜果，摆明一副看乐子地盯着场中，“我倒要看看这苏翠翠要干嘛！”
　　却见此时场中的众人一时都看向了她们的方向，胡彩迎有些莫名奇妙。
　　直到白毅远骑马过来，马儿在她们面前停下，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嘶鸣喘息，吓了三人一跳。
　　胡彩迎扶着一旁的流雪站起身，往旁边躲了躲。听见白毅远低低的笑声，“胡妹妹真可爱！”
　　胡彩迎仰头嗔怒，双眼像两汪湖水，带些怒火地看着白毅远。
　　被她这么一瞪，白毅远感觉心上痒痒的，面上愈加笑意，双眸温柔地看着胡彩迎，似乎要抚平她不明的怒意。
　　胡彩迎只觉得白毅远有些无赖，两人眼神交接，他眼中的柔意倒让她招架不住，心中更加生气了。
　　白毅远下了马，向众人邀请道，“今日赛马，三位妹妹可要一同来玩？”
　　白乐伊没给哥哥好脸，“赛马又脏又累，我可不要受这苦楚！”
　　白毅远看着妹妹轻摇了头，又看向乐伊身边的月伊。
　　白月伊也摇头拒绝了，“还劳烦五哥哥看着些六弟弟，他一向顽皮些。”
　　“这是自然。”白毅远又看向胡彩迎，向她走近了两步。
　　胡彩迎还未回答，她也不想去骑马赛马，但是白毅远的靠近让她有了压迫感。
　　旁边两位是他的亲妹妹，他这般靠近，她便有些不自在了。
　　流雪及时地挡在了小姐面前，一脸好气道，“我们小姐也不爱这个，白公子去问问别人吧！”
　　可场上除了这三人，还需要问谁呢？
　　白毅远还要说什么，却被新来的女子打断了。
　　“毅远哥哥，还有人要来吗？大家要准备开始了！”来人正是苏翠翠，骑一匹枣红小马，衬得她娇俏活泼。
　　白毅远跟苏翠翠返回了场中，还向白乐伊三人这边招了招手，似乎是邀请她们好好观看赛马。
　　“这苏翠翠真是讨厌，这才多久都敢直呼兄长名字了！”白乐伊又开始吐槽起了苏家的表小姐。
　　场上也开始了赛马，只见三位公子们在前头争做一团，尤其是苏家的苏毅领先一些，其次是白毅远与他擦着马儿前后脚。苏曼和苏翠翠跟在后头，没一会倒是超过了白月伊的弟弟白学远。
　　远远地望着，三人并排前进，白学远被夹在二女中间有些着急。他拉着缰绳调整方向，想要冲脱出去。
　　“不是我说，这苏翠翠作何压着六弟的马头！”白乐伊义愤填膺，甚至骂起了苏翠翠。
　　白月伊也不喜欢这个刚来的苏家表小姐，她在场上很是泼辣，追不上苏毅和白毅远，便卡着自己的弟弟左右难为。
　　胡彩迎看着场中，听着不时传来的男子女子爽朗的笑声，尤其是苏翠翠的笑，带了很多放肆在里面。
　　场中到了急转弯的地方，五人的马儿错位到了一条线上。
　　苏曼三人还差个转弯，白毅远和苏毅已经向另一条方向继续了。
　　这个转弯的当头，白毅远向胡彩迎三人的方向看来，他洋洋得意，似乎是在炫耀自己弯道超过了苏毅一般。
　　白乐伊又高声夸赞自己的兄长厉害云云，一旁的白月伊也在附和。
　　感觉到白乐伊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胡彩迎看她神色中带着骄傲，那眼神在说，看我的兄长多厉害！
　　胡彩迎不知道这白乐伊的挑衅从哪里来，她想这些人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哥哥呢？自己的哥哥胡灵玉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兄长好不好。
　　白乐伊就看到胡彩迎眼中流露出来的一些不屑，她竟有些怒气地奔到胡彩迎面前，尖锐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白月伊不知所措，她也赶忙到两人中间拉劝白乐伊，“五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白乐伊一甩白月伊的胳膊，使白月伊踉跄到了一旁。
　　胡彩迎也没了好性子，本来在这里坐着看还有些兴致，现下却是全没了，“发什么疯？”
　　她拂开面前白乐伊的上半身，由流雪搀到了一边。
　　“你说我发疯？”白乐伊不敢置信，她生气的是自己的兄长对这个胡家娘子屡屡好意，她却总是冷漠对待。白乐伊就要逼近，“你再说一遍！”
　　胡彩迎面上也带了怒气，这白家五娘子莫名其妙，总爱招惹自己。
　　流雪挡在前面怒气冲冲，“白家娘子，我家娘子同你很熟吗，总要找话来说！”
　　白乐伊想到今日这会确实没见胡彩迎同自己主动说过话，面上就是一青。
　　白月伊又过来拉住了白乐伊，她面上讪讪，心里也是讨厌极了白乐伊的毛病。
　　最后，白乐伊倒是先领着丫鬟走了，徒留下胡彩迎和白月伊。
　　白月伊有心向胡彩迎做个道歉，毕竟同是白府的娘子，用的是一个脸面。
　　她是看出来五哥哥对胡家娘子颇为喜爱，就连自己的亲弟弟白学远也时不时偷瞄胡彩迎几次。不过她们姐弟不起眼，没人注意罢了。
　　“这不怪你！”白月伊听到面前的胡彩迎说道，她也有些动气，面上带了怒红，声音也不似之前说话那般软绵，多了些清冷干脆。白月伊只觉得面前的娘子生气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小小年纪却见姿容，怪不得五哥哥示好得那么明显。
　　“想必往日里月姐姐受了她很多气吧！”
　　这话白月伊可不敢表明赞同，但这声“月姐姐”却是胡娘子第一次喊出来，她心里便多了一些亲近，“乐伊的性子就是如此，还望妹妹不要往心里去。”她想说乐伊还小不懂事，想到胡彩迎更小些就不好说出口了。
　　两人屏退了丫鬟，说了一会子话，见胡彩迎不再生气，白月伊松了口气。
　　“呀，这是什么？”
　　胡彩迎顺着白月伊的目光看去，见是一团青色和白色的玉珠。
　　胡彩迎将此物拾起来，两人看去，正是先前白乐伊身上所佩之物。
　　“这……”胡彩迎有些迟疑，要将这条玉佩推给白月伊。
　　“这条玉佩是乐伊心爱之物，出生时父亲为她打造，与我五哥一人一条。”白月伊眼中难掩失落，并不伸手去接，她继续道，“先前坠地并无声音，许是大家都没注意，这玉佩仔细看了上面却有几道碎痕，若是还给乐伊，只怕还要生出争执事端！”
　　胡彩迎挑眉看向白月伊，一脸好奇，刚刚两人的闲谈中，她已知晓平日里月伊对这跋扈的妹妹乐伊心有不满。
　　白月伊也不怕旁人听去，她果断的说道，“此物胡妹妹拿着，却是能换好些银钱，到时候分我一些便可！”
　　竟是个贪财的主儿！胡彩迎想了想便收下了，这白月伊倒还投些兴味，白乐伊却是讨厌极了。何况正如月伊所说，要是将这已有裂痕的玉佩还给白乐伊，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如此，二人也约定了说法不表，纷纷回厢房去了。
　　场中白毅远抽神再看，只见到胡妹妹和自家四妹妹远去的身影，不免多了好奇。
　　他想下马去问，却又被一旁追上的苏毅和苏翠翠缠住了，再看那边已经没了人影，便又重新加入赛马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