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新雪》与景余

8、Chapter 8

　　纪森晚上不怎么在家过夜，基本都是借口工作太忙留宿在各色玩伴那里，偶尔回来也是真的因为应酬太晚才会回来并且倒头就睡。

　　林讳今天头疼，一天都没怎么出卧室。
　　所以当纪森打开门的时候，林讳甚至有点慌神。
　　纪森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回来。

　　“淮弋不是说你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林讳奇怪的问他。

　　林讳不亏是当时红极一时的omega，就是到了如今，三十多岁，依然看不出来岁月的痕迹，说是二十多岁也不为过。

　　可纪森对林讳早就没有兴趣了，他偏好年轻貌美的小omega。

　　纪森把领带随意甩到床上，质问的语气，“你跟纪淮弋那小子说了什么？”

　　林讳看着纪森衣服气焰嚣张的样子，顿时也很不满。他被质问的毫无理由。

　　他从前是喜欢纪森的，加上家世不好的原因从小就自卑，就导致被爱情冲昏头脑。

　　当纪森告诉他，他是个omega，天生该依附于自己的alpha，天生就该服务于自己的alpha时，林讳当时竟然全信了。

　　他听话的答应了纪森所有无理的要求，包括监管他的儿子，给他的儿子喂各种实验室研制的药物。

　　纪森在外面鬼混的事他都是知道的。不过因为自身不可更改的某些传统想法，他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没有一个omega愿意看着自己的alpha整日花天酒地还能无动于衷的，更何况，他跟纪森早就划清了界限。

　　“说什么？你的儿子做了什么让你不乐意的事，你就开始质问我了？”

　　林讳的语气有点冲，完全没有从前任劳任怨的那种感觉了。

　　“林讳，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质问你，我爱你还来不及呢。”纪森走到林讳身边，想要抚摸他的脸颊。

　　林讳躲开了，“滚开，身上全是那些男人女人的恶臭味，也不嫌恶心。”

　　纪森顿时来气，现在一个一个都开始给他甩脸色了，“林讳，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该听谁的话？”

　　“纪森，你真以为一切都会服务于你吗？”林讳没有示弱，他的提问给了纪森当头一棒。

　　“林讳，把话说清楚。”

　　林讳很随意地坐在床上，“纪森，我们的计划被纪淮弋识破了，你也不必装作一个好爸爸的样子了。”

　　林讳早年就因为纪森喜欢乱搞的事和纪森闹过，他即使再不堪，那也是站在闪光灯下受到许多alpha追捧的对象。

　　他不愿意成为爱情里被始乱终弃的弃子。

　　他以为嫁给纪森是嫁给了爱情，可是他没有想到，纪森完全是把他当一个棋子。他受不了这种委屈，一个人偷偷在一家酒店设计了一场捉奸。

　　证据确凿，林讳开门看着面前狼藉的一片。纪森非但没有为自己辩解，反而试图把林讳拉下了水。

　　“林讳，你现在是我的omega，你一个被标记了的omega，离开我，根本活不下去。”

　　林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纪森，你整个鬼混，对我来说，和你死了一样，没有区别。”

　　纪森也不气，他躺在酒店的床上，还顺便维护身旁的那个omega，安抚他的惊慌失措，时不时还要当着林讳的面亲吻他。

　　林讳看到这一幕也是真在犯恶心，他想干脆全都在这一刻死掉算了。

　　“林讳，我既然挑选你，你就有过人之处。现在，我们谈一个合约，怎么样。”

　　纪森说完这句话，又对旁边面红耳赤的omega小声说了一句话，继而用力掐上他的脖子，在他快死的时候放开。

　　小omega用最后一点力气抓上自己的衣服落荒而逃，十分狼狈。

　　林讳看着那个小omega落荒而逃的样子，竟然也为他生出了一种可悲之感。

　　那个时候林讳还没有生下纪淮弋，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omega。

　　纪森从床上下来，含情脉脉，“林讳，你要知道，他们都没有你重要，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特殊的。”

　　林讳已经被纪森标记了，omega一旦被alpha标记，就会在alpha释放信息素的时候无条件的服从，他们会顺从自己的alpha，会依赖，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纪森十分卑鄙的释放信息素包裹林讳，林讳无路可逃。

　　他厌恶的看着纪森，强撑着，“纪森，先说你的目的。”

　　纪森放开林讳，“小讳，你是聪明人。你现在怀着孕，我们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小alpha需要自己alpha父亲的信息素安抚才能健康长大，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讳心彻底凉了，他后悔莫及，他心中恍然闪过偷偷打胎的想法。

　　可是omega打胎是不被允许的，国家严厉打击打胎行为，一旦被查到，甚至有坐牢的风险。

　　林讳不敢冒这个风险。

　　纪森看他不说话就继续说，“林讳，看你这么抗拒的份上，我可以帮你摆脱我的信息素影响，但是等孩子出生后，你需要配合我演一出戏。”

　　林讳难忍恶心，“说。”

　　“这孩子基因好，以后必成大器。而你，只需要配合我，我们在这孩子面前演一对好家长，让他知道我是他的好爸爸，他对我有感情就行。”

　　“纪森，你自己的孩子，你也要算计！？”林讳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纪森，痛心疾首。

　　“林讳，别光顾着说我啊，你自己难道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吗？”

　　这些年，因为omega越来越稀少的原因，政府大力打击堕胎现象。

　　每一位omega都需要接受关于打胎的教育视频。他们会看到极其凶残的一幕，一个已经成形的孩子将会被分割成不同的小块，一点一点取出，手段极其残忍。

　　一个小生命的陨落，小器皿盛放着他们血淋淋的躯干。

　　omega天生就有难弃的悲悯心，接受这种教育，更是会觉得打胎是一件极其歹毒的行为，是在杀人。

　　所以，林讳脑海中得知自己居然有想到要去打胎的想法时，内心也是恐惧的，是对自己的恐惧。

　　纪森看着林讳一言不发的样子，继而嗤笑，“你的心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既然这样，林讳，我们再做个交易，在孩子出生后，你必须时刻监视他的行为，如果有异常，都需要报给我。”

　　纪森走进，故意从床上拿起刚才落荒而逃的omega剩下的衣物擦了擦手，随后极其恶心的捏了一把林讳的下巴，“听懂了吗，小讳。”

　　林讳当即甩开，“试剂给我。”

　　林讳口中所谓的试剂，就是纪森实验室研究出来的东西，只在上流社会中流通，这种东西可以让被标记的omega摆脱伴侣的信息素。

　　林讳从前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需要这么个东西。

　　这种与天命抗衡的东西必然会产生巨大的副作用，而他的副作用就是会偶尔精神失常，并且损耗生命。

　　纪森像是早有准备一样，他把药剂拿了出来，递到林讳手上，“林讳，副作用你知道，用不用全看你。不过我还是建议你用，毕竟，如果你用了，我也就不用耗费精力去安抚你肚子里的孩子了。”

　　林讳拿过药，打开塞子就服了下去。他承受不住纪森信息素的干扰，但同时，纪森让他恶心。

　　林讳没有一刻不想摆脱纪森的，可是法律就是规定omega不得轻易离婚，他必须双方协定后出示合理诉求才能走程序。

　　可是纪森根本不愿意，林讳没办法，虽然看不惯，却也只能先任劳任怨的过日子，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是尽量不和纪森产生过大的矛才能有机会让纪森同意离婚。

　　林讳喝下药剂之后渐渐好转，一瞬间头脑不再沉重，“纪森，你那所实验室里面的勾当，一旦暴露出来，会危害整个世界的，你这样的人，迟早要遭报应。”

　　“闭嘴。”纪森突然恶劣开口，“林讳，想不到你已经这么讨厌我，毫不犹豫就把它喝了下去。不过我忘了告诉你，这个药剂里我还掺杂了其他东西，何博士的实验有了最新进展，原本让你精神失常的副作用变了，变成了你会在一段时间失智，完全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

　　林讳大惊失色，手指蜷缩，“纪森，你他妈让我恶心。”

　　纪森及时捂住林讳的嘴巴，“林讳，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配合我，装下去，我就不会让你做为难的事。等以后你肚子里的孩子长大，他可以为我所用，你的使命就完成了。”

　　这段记忆在林讳心里从来没有被抹去，林讳后悔从前的一切决定。
　　可后来十几年带给他的却完全违背了他的想法，彻底违背了他的初衷。

　　林讳刚怀孕那段时间，纪森还没有想现在这么权势滔天。仅仅十几年的时间，他看着纪森依旧死性不改，继续陶醉在各种酒会中。

　　纪森事业蒸蒸日上，实验室的研究经常会在世界引起轩然大波。不仅如此，他不知道纪森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手还伸到了政治领域。

　　纪森没有只顾着自己，把财富和权利也适当平分给了林讳。即便林讳清楚纪森是在耍花招，捆绑他，可是林讳又受不了那些东西的诱惑。

　　跟纪森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久了，林讳也不得不承认，他和纪森所作所想开始如出一辙。
　　如果说一开始是因为纪森的精神管控，那么后来完全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就这样，林讳居然又能和纪森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聊天了，偶尔林讳还会给纪森提提意见，怎么将世界搅的一团糟，怎么才能让这个世界成为独权的世界。

　　在纪淮弋分化当天，纪森高兴到毫不掩饰跟林讳大谈未来。

　　“这孩子的能力太强，何博士已经在研究分解的可行性了，林讳，这可多亏了你生的这个好儿子。”

　　林讳也盯着纪淮弋的分化报告，他在心里窃喜，看到纪淮弋在分化时都不忘喊他时，就知道这些年的疼爱没白费。

　　他跟纪森一样，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有了感情，却可以通过金钱和权利达成另一种关系。

　　啪嗒一声，有金属掉落地上的声音。

　　纪森回过神来，林讳刚才说什么，纪淮弋发现了，发现了什么，他拽住林讳的衣角，“你说什么，纪淮弋看出来了？他怎么看出来的？是不是你说了什么？”

　　纪森心里担心，在闻喑这个小孩身上似乎已经看到了希望，不能在纪淮弋身上断了。
　　林讳挣脱掉，语气冷静，“他在调查你的所作所为，是我不小心发现的。”

　　“什么？什么时候？”纪森显然很焦急。

　　“今天白天，他和小铎出去的时候，我去了他的房间，里面有一张照片，是你在酒吧的照片。”

　　林讳和纪淮弋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他也发现了纪淮弋的不对劲。就算是分化后的改变也不至于将从前那种纯粹的感觉改变。

　　而现在，他的儿子的眼神时常会让他感到害怕。所以，他偷偷跑到纪淮弋的房间，试图寻找一点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纪淮弋，一直在装。

　　这种程度的alpha让他毛骨悚然，那张照片的年份看起来很久了，他甚至不知道纪淮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装的。

　　纪森也心生荒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之所以要营造一个幸福的家庭氛围就是为了赢得他的儿子的信任。

　　如果不能利用纪淮弋这颗棋子，将来的一切都会变得十分棘手，在A区实验室意以外，他还有一个十分看中地实验室，C城。

　　那里没有何博士，是另一个人叫管行的人着手研究的，实验目的完全针对纪淮弋。
　　过程指向纪淮弋的信息素及他的血浆，因为林讳的配合，纪森能够轻而易举得到这些，并借此操作实验。
　　总之，一切为了转嫁纪淮弋的超级能力。

　　可是目前实验正在拿其他“小白鼠”做实验，不能获取太多纪淮弋的这些东西，否则会让他起疑。
　　在没能达到想要的技术和结果，不能让纪淮弋和他的父子情分变淡。

　　纪淮弋从闻喑那边回来的时候就停留在了纪森和林讳的门前，并且听到了他们的争吵。

　　照片？
　　林讳大概不知道，那张照片就是纪淮弋特意准备好给他看的。

　　纪森这些年的作恶多端，行动越来越多。既然如此，纪淮弋也没什么好装的了。

　　纪淮弋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慌什么？”纪淮弋对着还在争执的两人道。
　　“你们不发现，难道就会一直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纪淮弋毫无征兆的出现，声音惊到室内的两人。

　　纪森反应过来，这一刻再看纪淮弋，他十七岁的儿子，纪森甚至掩饰不了自己面上的恐惧。

　　“淮弋，你说什么呢？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林讳站在纪森旁边，没有开口。

　　纪淮弋突然冷笑，“纪森，如果我没猜错，如果不是因为技术不成熟，我大概早就死了。
　　纪淮弋转为微笑，“该是几瓣呢，千刀还是万剐？”

　　纪淮弋哪里还像从前那个听话又重亲情的儿子，有天生王者气势的压制，纪森和林讳都觉得阴森。

　　“不过你们不必担心，今天过后，你们还是可以和从前一样，我告诉你们只是因为装着累。”

　　“不过最好消停点，纪森，如果想拥有我的能力，就继续研究，我不怕你研究。”

　　纪森不想让父子关系完全裂开，还想继续补救，“淮弋，你想多了，我们是你的亲生父亲，怎么会让你死呢！”

　　纪淮弋彻底隔绝亲情，在一瞬间觉得这个想要所有东西都受制于他一人的纪森，十分愚蠢。
　　拖拖拉拉是愚者所为。
　　试图掩饰更是小人所行。

　　纪淮弋再次开口，“外头的闻喑，我知道你的目的，纪森，少去动他。”

　　纪淮弋知道？纪淮弋是怎么知道的？纪森想不通，难不成实验室有他的人，“纪淮弋，谁告诉你的？那孩子自己说的？不可能，是不是程盛，程铎那个不要脸的爹是你的人？”

　　纪森断定一定是程盛那个东西，待在实验室给纪淮弋做眼线。

　　纪淮弋不着急回答，倒是先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林讳，“小爸，你也让我失望。”

　　林讳往后退了几步。

　　“纪森，是谁都不重要，不过至于闻喑那个小孩，你最好把他，”纪淮弋皱着眉顿了一下，“从什么地方来的就送到什么地方去。”

　　纪淮弋抬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又走了。

　　纪森看到纪淮弋走了，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是小看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闻喑不能放弃，他需要找人及时把他带走，找何博士，何博士跟了他不少年，是最能信得过的人之一。
　　更何况，闻喑身上的不对劲还要从何博士的发现说起。

　　没错，何博士是最佳人选，纪森马上给何博士打了个电话。

　　纪淮弋说完这这么多之后不觉得舒服，也不觉得压抑，只是可以肯定，一场矛盾的爆发他可以稍微清净一段时间了。
　　总比继续装模作样好多了。

　　他知道纪森手里的权利有多大，也知道他涉及的领域有多多，他暂时不能解决掉纪森没错。

　　但是有一点，纪森惧怕他，不止纪森，很多人都惧怕他。
　　更何况，纪森盯着他的信息素，一向宝贵的要命。

　　在得天独厚的优势下，他就是可以进也可以退，但是纪森不可以。
　　他恐怕只可以“进”，丧尽天良的事情做得多了，他只能更加丧尽天良，做尽各种龌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