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新雪》与景余

6、Chapter 6

　　一室一厅的出租房里没有什么异样，闻喑挨了一场结合热，又能安然无恙了。

　　幸好这次结合热持续的时间不长，没几天就过去了。

　　闻喑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跑到沙发前的茶几上跪坐着，先是仰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又开始百折不挠地整理自己那些单调的可怜的入学资料。

　　这里的学校条条框框太多了，需要出生证明又需要监护人信息。

　　闻喑什么也没有，两年的时间里，那几张A4纸都被他翻来覆去看得发黄了，也没能找到一个好的方法来。

　　之前那户富人只是在表面上收养了他，其实什么手续也没做，谈不上监护人。

　　至于老院长，在孤儿院那些年，闻喑读的书都是公益的，他只需要到教室上课就行了，其他什么也不用管。

　　但是为什么闻喑在孤儿院那几年，老院长始终没能给闻喑准备任何身份资料，闻喑到现在也没想通，如果老院长能算作他的监护人就好了，这事也就不会这么难办。

　　不对，闻喑看着面前几张单薄的A4纸，他有一张身份证，是老院长带着他去办的。

　　那个时候老院长还告诉闻喑，他在这个世界上，是单独的个体，不要去捆绑任何人，也不要因为命定的东西甘愿舍弃自己。

　　闻喑不明所以甚至可以说是无厘头，但还是握紧老院长给他的身份证，点头说好。

　　没办法了，闻喑心灰意冷，学上不成，班也没兴趣。他打算自己一个人去书店买点书。

　　白白浪费了两年，闻喑突然发现，自学还是上学，都是一样的。

　　最近几天都没有出门，一直都是拿家里的面包充饥，正好下去吃点其他的。

　　他背上书包就下了楼。

　　出了小区门，闻喑先是去了一家小餐点，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这个点没什么人。

　　老板都能认得他了，看到他去还给他打了个招呼。闻喑也跟着说了句老板好。

　　可能真是饿坏了，闻喑点了一份汤面就开始吃，太着急了，吃第一口的时候还差点把自己烫到。

　　闻喑吹了吹，还没吃几口，突然有两个跟他差不多大的人也进来了。闻喑抬眼看了两人，明显看得出来谁大谁小。长得既突出又好看，像他在手机里面看到的那些学生小情侣一样。

　　看到了知道是什么事，闻喑就低头继续吃了，可是闻喑发现他们坐到了自己旁边的桌位上。

　　这也没什么，但闻喑觉得耳朵边很吵。

　　“弋哥哥，我听表哥说，这家的小吃特别好吃。”程铎极其殷切地说。

　　纪淮弋从小就照顾这个弟弟，也听家里大人说，他以后是要娶小铎的。他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概念，可有可无的。

　　如果一定要娶的话，只要这种事情觉得这种事情不排斥就行。

　　小铎够听话，他也不讨厌。
　　平常小铎总喜欢来找他撒娇想让他陪着，他也都同意了他。

　　“那你看看，想吃什么？”纪淮弋问他。

　　程铎开开心心地跟老板要了吃的，又靠近纪淮弋跟他讲今天上课的时候他的同桌又被老师批评的事。

　　闻喑自从两人坐在他旁边的那个桌子上后就没再看他们，因为他能听得到，而是没有恶意的有点嫌吵，不过他又不认得，又不能制止。
　　闻喑只能继续埋头吃自己面前的面条。

　　面太烫，他都是裹一圈，吹一口，再继续吃。

　　等到闻喑快吃好的时候，他才看了一眼旁边，应该是叫黏糊吧，闻喑想。
　　是的，旁边那小孩的黏糊劲也没有散去。

　　就算他不想听可还是听到了很多。

　　这个弟弟说太烫了让哥哥喂，哥哥就会喂他。不过这个哥哥就喂了一次就说了排斥的话，那个弟弟也没再让哥哥喂。

　　这个弟弟又吵着说不好吃，哥哥大概犹豫了一会，就直接把食物扔到了垃圾桶里。
　　……

　　闻喑觉得这个弟弟喜欢哥哥要比哥哥喜欢弟弟多。

　　他不好评价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总之浪费粮食十分可耻。索性他把自己碗里的全吃完了，连汤也喝的一滴不剩，这样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闻喑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了擦嘴，不好奇那一对哥哥弟弟还会继续说什么，背起自己的书包就走了。

　　闻喑不知道的是，在程铎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闻喑的存在，并且说这么多话也是为了针对他。

　　或许是虚荣心作祟，在另一个漂亮omega面前，程铎发现了闻喑投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所以他故意不去看他，故意捏着语调说很多充满温情和撒娇的话。
　　向自己的同类炫耀他有一个纪淮弋这样的耀眼哥哥。
　　这是他的一贯做法，不管纪淮弋是不是十分配合，总之，不严厉拒绝就好了。

　　闻喑背着书包离开的背影很自然，一点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孤单的，这种妥帖能融入景中。

　　程铎盯着他的背影都莫名有气。

　　闻喑跑到一个书店里，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教材，挑挑拣拣，塞满了整个书包，最后付钱的时候，店家看他买的多，长得又好看，还送了他几支笔。

　　闻喑礼貌谢过。

　　他没把所有的书都装进去，留了一本放在手里，是本小漫画。

　　他从前没看过这种东西，里面有不同的人，不同的对话，他正巧看到了，随便翻翻就有点着迷，所以就顺便买下了一本拿在手里看。

　　边走路边看不是一个好的习惯，闻喑走在路上一下撞到了栏杆上。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在看他，就把手里的小漫画书收进了书包里，认真看路。

　　等他刚到家，酒吧老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闻喑啊，你这个假要请多久，最近太忙了，要不然你先回来？”老板的声音略微有点着急。

　　闻喑握着电话，理所应当朝那边道:“我不去了。我打算辞职了，你把钱打给我。”

　　老板大概没料到，“什么！？你不来了？为什么？生病了也没事，再给你宽限几天，也不是太忙，你安心养身体最重要。”

　　酒吧老板哪敢舍弃闻喑，他答应了纪森的，如果闻喑不在酒吧做工，他根本不敢想纪森这种势力庞大的人会用什么手段打压他辛苦经营的这家小酒吧。

　　闻喑还是不答应，“太累了，我没时间，我就是不做。”

　　老板继续劝，声音是闻喑从没听到的好说话，“闻喑啊，你做的好，我这个酒吧里数你最懂事了。这样，每天就上两天也行，工资照常。”

　　闻喑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的惊喜砸昏了头，他不贪钱，但也不是大笨蛋。
　　又有更多的钱可以拿了，他肯定想去的。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在书中看过的那句“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他心里又觉得不放心，“真的吗？”

　　“真的啊！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骗员工，这样，我现在就把工资打给你。”老板说的逼真。

　　下一秒，闻喑果然收到了一条信息，连上这个月的工资，此原先说好的还要多出来点。

　　闻喑看了一眼短信，又看了一眼装的鼓鼓的书包，这些书就留到明天再看吧。

　　“那好吧，我今天先去上班。”

　　“诶，这才对，这才对，你快来你快来。”老板言辞恳切。

　　挂了电话，闻喑又从桌子上撕了一袋面包。晚上不一定能吃上饭，现在先吃点填填肚子。

　　他买了很多面包，什么口味的都有。还特别软特别好吃。

　　酒吧离得不远，闻喑步行五分钟就走到了。

　　得知闻喑今晚要来，酒吧老板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纪森。他言辞恳切，完全一副谄媚的样子。

　　“纪总，您今晚来吗？那小孩说了，他今晚回过来。”

　　纪森是在家里接到这通电话的。今天程铎也在，听说和淮弋在外面玩了一天，看样子很开心。

　　纪森捂住电话传声孔，“淮弋，今天爸爸不能陪你们了，晚上要加班，你好好陪小铎。”

　　纪淮弋听到了点了点头，跟从前的反应没什么异常。

　　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晚上加什么班？”

　　纪森这次不是去花天酒地。
　　但自从上次和纪淮弋交流之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再变。
　　他警觉了一下，“爸爸要管理那么多人，加班是难免的。从前不也是这样，你可都没问过，真是孩子大了，什么事都要起疑。”

　　纪森已经向外走了。

　　纪淮弋目光停留在纪森的背影上，他的目光很深沉，是看着纪森开门走了。

　　真巧程铎已经走了过来，“纪叔叔又要忙工作了吗？”

　　纪淮弋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程铎，不经意地回了一声嗯，“走，我再陪你看会电视。”

　　纪森必须要抓住闻喑这个小孩不放，一来，他不否认，这个未成年的小omega他看上了。
　　二来，这个闻喑对实验有帮助，无论是哪一个，都对他有巨大的吸引力。

　　不过通过目前的情况来看，闻喑这个小孩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作用，他还不能知道，必须让何博士好好研究研究才行。

　　他不打算一开始就实施暴力，先让他放松警惕才是必要的，服从配合才会得出最好的效果。

　　闻喑身上的那股味道很不对劲，应该就是自身所带的信息素的味道。

　　他问过何博士，也了解过一些细节，就连何博士都说或许能在这个孩子身上获得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如果能够让他得到更多的异能那就再好不过了，或许可以通过他研制出什么病毒也行。

　　纪森匆匆忙忙让司机给他送到了酒吧。

　　纪森刚进去，他就看见了闻喑端着盘子给人送酒。

　　纪森理了理衣服，跟酒店老板对了个眼神。

　　“闻喑，快来，你先歇会。”酒吧老板随即朝闻喑喊。

　　闻喑听到了老板在身后喊他，他径直走到吧台边，“怎么了？”

　　老板指了指门口，“有人要见你。”

　　闻喑跟着老板说话的方向朝门口看去。是昨天那个惹事的男人，闻喑不解，语气也不太好，“做什么？”

　　老板没来得及开口，纪森就走了过来，“小朋友，那天是我唐突了，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无所谓，原谅你了。”闻喑扔下这句话就想走。

　　“诶——闻喑，等一下。”酒吧老板看到纪森脸色貌似不太好，就又喊住了闻喑。

　　闻喑有点不耐烦，他早就不喜欢这里的，现在老板好像又让他做事。
　　闻喑走到老板面前，对他说：“我把钱退给你，我不干了，我要辞职。”

　　纪森走到了闻喑面前，露出一贯“作奸犯科”的压迫感，“闻喑，叔叔诚心诚意来给你道歉，并且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我想你会喜欢的。”

　　“什么礼物我都不喜欢，起来，我要回家。”闻喑已经把餐盘放下了，想要推开在前面拦路的男人。

　　纪森没跟闻喑再周旋，他对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使了个颜色。

　　没惊动酒吧里疯狂的那一群人，闻喑就这样被捂住嘴巴，带到了黑色轿车里。

　　哎，闻喑只能在心里叹气。
　　结合热刚走，端盘子又累了，他没有过多挣扎，找到机会再走吧。

　　感觉到闻喑完全逃脱不了的时候，纪森把闻喑嘴巴上塞着的东西拿掉，“闻喑，你老实一点，配合好，就不会受罪，不然，万死不足为惜。”

　　闻喑很长时间没看书，接受了一个新知识，不理解地问道：“万死就是死一万次是吗？”

　　纪森皱了皱眉头，这个omega脑子真的有问题。他不顾车里还有人，大量释放alpha的信息素，尽管不是为了那档子事，他也要让这个不怕死的小omega知道什么他是真正的臣服。

　　闻喑毫无动静，只是抬头想要提醒他：“你释放了信息素。”

　　纪森没功夫理他。
　　可纪森也发现了闻喑根本毫无反应。

　　闻喑自己想起来都说来都觉得奇怪，闻喑从来没被任何人的信息素影响过。
　　如果说他不是omega，可他又确确实实存在发/情期，之所以每天给自己注射大量的抑制剂，那只是因为他的信息素很不一样，它可能会影响很多人的判断。

　　闻喑不想这样。

　　纪森完全傻眼了，他一个中年人，并且是能力不俗的中年人，他释放了很多信息素，就连周围的一些特雇的alpha保镖都有想要暴力抗争的倾向。
　　可是眼前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到闻喑的反应，纪森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想。既怒又喜，他心里想这孩子一定不简单。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omage会免疫于alpha强大的信息素，如果真的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个omage不是单纯的omage。

　　就像这个世界的其他东西一样，有些人天生带着使命，与人不同。

　　很多人们看到的东西其实都非他们所知，眼睛所见全是虚妄，那些隐藏起来的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纪森收起信息素，他已经完全换了一种心态，和有利用价值的人对立从来不能很好的解决办法。
　　想要正正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和闻喑建立某种不对立的关系。

　　“抱歉，闻喑，开个玩笑。”纪森刚才的举动没能得逞，他现在只能这么说。

　　“可是我闻得到，这不是一个友好的行为。”闻喑十分平淡的说。

　　纪森朝他笑，没理他的这句话，“闻喑，我让你上学，让你成为纪家的小少爷。”

　　闻喑被莫名其妙惯了，脑海中闪过自己从孤儿院到被领养，再到自己现在的小出租房，到了现在，他居然又要换地方了。

　　“你是想上我吧？我不同意。”闻喑冷漠开口。

　　纪森没料到这孩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每次的回复都噎的人说不出话，“不，我家儿子只比你大了一岁，你去了，可以给他当个伴。这才是原因。”

　　纪森一时半会并不能找到也好的借口，为了实验，他只能硬着头皮这样说。

　　闻喑沉默了一会，“我不信你，但是我不在意这些，因为你上不了我。你没那个能力。”

　　闻喑的声音里有种得天独厚的自信
　　虽然纪森在心里冷笑，但是当这个讲出来的那个瞬间，纪森突然有种被迫服从的感觉。
　　看来真的不是一个正常的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