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新雪》与景余

41、Chapter 41

　　高三那年是最忙碌的时候，也是纪淮弋烦闷的时候。
　　他总觉得自己丢掉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是他找不到一点那个东西的痕迹。
　　那个时候的纪淮弋总是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忘了谁，再见的时候就跟他道了歉。因为堆积如山的事情太多，他不可能去一点一点追问。
　　但如果没有最好，他怕真的辜负人，所以他也会逃避，怯于承认，继而搁浅。

　　高温天气下，纪淮弋又见到了一次梁孜训。
　　梁孜训腿被周程一断了，还按了假肢，在学校门口把纪淮弋叫住了。
　　纪淮弋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里毫无波澜，他觉得和看到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顶多会带点对残疾人的关怀，可是一想到这个人是梁孜训，他又没了任何关怀。

　　梁孜训看到纪淮弋回头了，等到纪淮弋走到他这边，梁孜训先开口说了话，“纪淮弋，我能不能跟你说一件事，是关于你的记忆的。”

　　纪淮弋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梁孜训突然来找他是做什么，他并不想听梁孜训这个人多话，“就在这，长话短说，我没空。”

　　梁孜训突然拉住纪淮弋的胳膊，“纪淮弋，求你了，我腿被打废了，你给我留一点尊严吧。我不想人来人往全是异样的目光。”

　　纪淮弋听到梁孜训这么说，虽然没有和缓的表情，也还是给他带去了一家咖啡店。纪淮弋什么也没给梁孜训买，“说吧。”

　　梁孜训透过店里的玻璃看了眼外头的人，又把视线转到纪淮弋脸上，“纪淮弋，我知道我已经得不到你的原谅了，可是我想弥补我的过失。”

　　纪淮弋轻笑，毫不掩饰嘲讽，“你去给纪森当了走狗，是你的选择。不过梁孜训，一只半大的狗都知道忠诚，到了你这，连条狗都不如。”

　　梁孜训流出了眼泪，“淮弋，我真的知道错了。都是我不知廉耻，我该死。可是纪淮弋，我是真的想弥补的。”

　　纪淮弋眉色微动，“说。”

　　“纪淮弋，是程铎，你看错了人，程铎不是一个好人。他听程盛说了我的异能，程铎找到了我，他想让我更改你的记忆，他要把一部分记忆转接到你这里！”

　　纪淮弋听到程铎的时候有点震惊，程铎就是一个弟弟。omega能有什么坏心，他不觉得梁孜训说的就一定对的，但也想听听梁孜训接下来会怎么说，

　　纪淮弋问他，“什么记忆？”

　　梁孜训咽了口口水，他打算背水一战，先向纪淮弋透底，再向纪淮弋下手。

　　“一段你和别人的记忆，他想让我把这段记忆换成你和他的记忆。”

　　“哦？”纪淮弋来了兴趣，他和谁的记忆还值得调换的。

　　梁孜训不能将闻喑的事说出来，因为纪淮弋已经忘记了闻喑，可是在纪淮弋的大脑里仍然存在他和闻喑的那段经历，他可以改变，把人物调换。
　　彻底抹去闻喑，让闻喑和纪淮弋的经历变成纪淮弋和程铎的经历。

　　梁孜训解释道：“他想让我搜索你的记忆框，找到你喜欢的经历，把对象全部换成他。”

　　纪淮弋倒是没有想到梁孜训得能力居然这么大，这种事情居然也可以做到。

　　“所以？你告诉了我，你要怎么回去交差呢？”纪淮弋问梁孜训。

　　梁孜训在找时机，可是他已经透露了这么多了，却发现纪淮弋还是无动于衷，仿佛已经完全不信任他一样。

　　“纪淮弋，周程一为什么痛恨程铎都是有原因的。你难道一点也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纪淮弋实话实说，“我相信你说的话，程铎年纪不大，有偏轨的想法很正常。”

　　梁孜训觉得这招实在行不通了，他又换了一个方法。
　　梁孜训从口袋里缓缓掏出一张照片“纪淮弋，我知道你信不过我，我真的只是想弥补过错。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妈走了，她最后还在念叨你的名字，想让我把这张照片给你。”

　　纪淮弋的心一震，他拿过那张照片。是很久之前的他，他第一次去梁孜训家里的时候。这张照片已经泛黄了，塑封的，可以看出用心保存了很久。

　　纪淮弋一时失神，梁阿姨一直都是个好人，却没想到生下来的儿子是这个货色。

　　梁孜训知道时机来了，他要消除这一段对话，把闻喑的那一段换到程铎身上。他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他才能拿到钱。

　　梁孜训刚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操作，下一秒听到纪淮弋不轻不重的解释。

　　“梁孜训，你还是死性不改。”

　　梁孜训呆住了，为什么他的异能失效了，他感受不到自己拥有的力量了。

　　“纪淮弋！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的能力呢！？”

　　纪淮弋抬头看他，一点也不惊讶梁孜训会使诈，“你忘记我是谁了？梁孜训，既然你忘记了，那就从现在重新记住。你的命不掌握在自己手上，我能让你突然消失，让你所拥有的一切土崩瓦解。”

　　梁孜训吓到失控，他真的忘记了，纪淮弋。这个拥有巨大力量的人，这个一直藏着自己力量的人才是最强大的人。

　　“纪淮弋，你可以控制我的异能！？你的力量不是没有觉醒，你凭什么能控制我的异能？”

　　纪淮弋轻睨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手中的照片看，“梁孜训，梁阿姨生下你真是他的失败。没有为什么，我只要想，就能控制你的异能，如果我想，你现在也能变成灰。”

　　“睁眼看看外面的灰尘，我倒是不介意你和那些风霜并排走，就是不知道他们乐不乐意。”

　　梁孜训不敢有大动作，他怕死，他不能死，他只废了一只腿，他还能活几十年，他不能突然就死掉。

　　“梁孜训，我可不会让你和它们一样，风霜尚且有时节的限制，知道克己本分。而你不一样。有人招个手，你就能毫无底线。”

　　纪淮弋直接走了，跟梁孜训再待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他并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关于梁孜训的背叛，他其实恨到想弄死他。
　　不过再想一想，又觉得没那个必要。

　　至于程铎，纪淮弋后来明确了程铎在他这里算什么。
　　他不止一次告诉程铎自己只是把他当弟弟。
　　可是程铎在他面前行事乖张，又因为从小到大的情分，一直只愿意跟在他身边。
　　纪淮弋不是真的凉薄之人，对程铎也一向不错。

　　如今不一样了，纪淮弋完全对程铎失望了，一个人最起码的良知都没有了，只会攀比，只会计较，还有可能是他害了人。

　　程铎现在还倒在地上，一副恨透了闻喑的模样。
　　他是让梁孜训去更改了纪淮弋的记忆，梁孜训对他说的是成功了的！
　　程铎知道成功了以后就觉得有了那段记忆，纪淮弋迟早会喜欢上自己的。

　　他当时只想替代闻喑，但又怕提到闻喑和纪淮弋的经历自己会露馅，所有一直没提过他所知道的关于闻喑和纪淮弋的事。

　　怪不得纪淮弋对他还是不冷不热，怪不得纪淮弋还是要跟他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是因为梁孜训根本就没有成功。
　　这个拿了钱没有办事的畜生！

　　“纪淮弋，是你忘记了闻喑，不是我忘记了他。你既然想不起来了，为什么非要想起来他！这样不好吗！？”程铎被纪淮弋掐地忍不住咳嗽，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冲纪淮弋大喊。

　　程铎觉得自己完了，彻底完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闻喑！
　　程铎破罐子破摔，“纪淮弋，你忘了他，你知道他这些年都是怎么过得吗！你想回头了是吗！你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你怎么回头？你拿什么回头？”

　　纪淮弋没有松开程铎，他掐上他的力气更大，他的怒火中烧，程铎的恶毒已经到了他想要让他去死的地步。
　　“程铎，再说一句，我都会要了你的命。不要以为我会心软，我从前可以把你当亲人，当弟弟。现在想把你当成一颗草，那你就是连地上的灰都不如的。”

　　程铎满脸通红，他透不过气，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掐死了。
　　被纪淮弋掐死了！？
　　一个闻喑而已，一个闻喑居然能让从前对他也会耐心的纪淮弋完全换了一副样子。

　　纪淮弋放开他，他在程铎面前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程铎，我最后给你留点尊严，以后别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不会再有好果子吃。”

　　纪淮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程铎家。

　　程铎不停地换气，调整好自己，眼睛带着憎恨看着纪淮弋离开的背影。
　　不过他不会憎恨纪淮弋，他对纪淮弋的感情从来都是真的，他只会憎恨那个始作俑者，闻喑！

　　程盛知道纪淮弋走了，才敢出来看看自己的儿子。

　　他坐着轮椅到程铎面前，叹息道：“完了完了，现在纪淮弋不要你了，我又是这幅样子，我们家只有我们爷俩了，以后得日子可怎么办啊！”

　　程铎面上带着气，直接对程盛说：“闭嘴！吵死了！”

　　程盛被程铎骂了，也来气，“你自己没有本事抓住纪淮弋的心，现在跟你老子耀武扬威。你真是本事大了！”

　　程铎烦的不行，“是我没本事！还不是你从小给我灌输要抓住纪淮弋这尊大佛地观念，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反而又来怪我！”

　　程盛腿不行了，气势跟着也弱了，“那……你有什么好怪我的，你从小就在人纪淮弋身边，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有吸引力，随便来一个人都比你强。”

　　程铎听到恼怒，又一把掐上程盛的脖子，恨不得把他掐死，“叫你闭嘴！”

　　程盛坐在轮椅上不停挣扎。

　　程铎看他快要窒息的样子，吓得顿时又放下。恢复原本的神态，推着程盛回屋。

　　程盛还没有缓过气，此时被程铎推着，顿时后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