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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点都不遮啊 ...

  •   1
      太阳一闪、再一闪,出现在了西方,云朵往前追去,为它披上了棉衣。
      张童和陈铭从早玩到晚。
      陈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肆的玩过了,张童亦是如此。
      快乐悄无声息地抚平伤痛,侵入身躯有意开辟出漫山遍野的向日葵。
      张童是真的开心,无忧无虑的玩乐、忘却不幸的疯狂。以至于此刻坐在公交车上酣然入梦。
      陈铭盯着窗外逐渐泛红的天空,感到一阵恍惚。上一次还是父亲升迁时一家人为了庆祝去了游乐园。
      陈铭看了眼时间,快到董铃交作业的时间了。
      陈铭和董铃也算作是半个青梅竹马,可是两个人却很少一块儿出去玩。起初董铃经常去陈铭家找他玩,可是陈铭总是以“我要学习”拒绝了邀请。渐渐地董铃也不去找他了。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董妈的严加管教。
      陈铭家虽然是旧小区,但是交通很方便,出了小区门就是公交站。
      张童昏昏沉沉地上了楼,迷迷糊糊的换了拖鞋,然后径直倒在了沙发上。
      又睡着了。
      正如上楼时张童为自己找得借口:“早上起得比鸡都早,下午玩得比生产队的驴都累,我睡会儿怎么了!”
      是的,睡——会儿。
      然后一直睡到了董铃进门。
      董铃一进门看到一根棍子直挺挺地趴在沙发上。
      董铃问陈铭:“他……这么能睡?”
      陈铭握着手中的锅铲往厨房走,说:“我们早上出去跑步,然后去了游乐园,玩了一天,他应该是玩累了。”
      董铃换鞋的脚呆滞了一秒后发出女生专属的刺耳的尖叫声:“啊——陈铭!我和你提过很多次你都拒绝了!你和他才认识几天?就一起去了?”
      张童就算是个猪也得被董铃的质问给喊醒。他转身侧躺想要起身,看到董铃的脸之后又迅速的趴了下去。
      张童想上厕所了,但是此时此刻并不太适合站起来走向卫生间。
      张童把脑袋埋进了已经被他压扁的毛绒玩具里,试图装作没有醒来。
      陈铭没有回答董铃的质问,专心做着饭。
      董铃看到张童的一系列操作表示疑惑,低声细语地问道:“你醒了……给我腾个地方呗。”
      张童感受着身体变化,在董铃说完之后直奔卫生间。
      董铃默默坐下,满脸问号的脱下书包,然后往茶几上捣鼓作业。
      张童从卫生间出来后径直走向厨房,站在橱窗玻璃外怨气冲冲地盯着陈铭。
      陈铭感受到张童幽怨的目光,和张童进行着眼神沟通。
      她为什么会来?
      来交作业啊!
      给你交作业要老师干什么?
      我只是检查啊!顺便教她做题。
      陈铭!这个家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她要过来你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
      不满意你可以去外面租房子。
      ……
      靠北啊!
      张童气得跺脚。
      董铃看着他俩一句话没说,却好像说了一万句话的情景,心想:“他俩玩了一天把脑子丢了?”
      张童在眼神战争中败北,装作无事发生回了卧室。
      2
      张童回卧室后便关上了门,留给他们足够的空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起,张童开始扭动身体,做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动作,嘴里低声念叨:“哈哈!陈铭,感谢我吧!给你俩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不愧是我!”
      他怕是忘了,人家一直都在独处。
      然后……突然多了一个人在家里。
      你猜谁才是那个一闪一闪的灯泡呢?
      可是这个家伙根本意识不到,仍旧在那里鬼畜。
      不知被那些迷妹们看到作何感想。
      张童疯完之后才发觉门外根本就没有讲话声。
      陈铭在认真的做饭,董铃在认真的写不会写的作业。
      张童突然发现:怎么好像只有我自己在好吃懒做?
      张童前脚想着自己也要努力学习,后脚就躺到了床上。
      哎——没办法,软乎乎的床太舒服了。
      于是,睡神又睡着了。
      陈铭在厨房一顿操作后把饭端上了桌。
      董铃闻着香味儿跑过来,两眼放光,说:“哇!可乐鸡翅!虾仁!好啊你,之前可是从来没有给我做过这么好吃的饭!我也要吃。”
      董铃说着就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翅到碗里。
      陈铭把米饭端过来说:“他要吃。”
      说着陈铭便喊张童出来吃饭,可是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陈铭无奈的洗了手进卧室里请这尊大佛。
      陈铭一边推门一边说:“大少爷是耳朵……”
      牛啊!
      这一小会儿就又睡着了?
      猪见了你都得给你让让位置。
      陈铭俯下身子摇了摇张童的胳膊,放低了声音说:“喂,醒醒,吃饭了。”
      沙发和床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睡不死,另一个往死睡。
      张童感觉到了陈铭的摇晃,可是眼睛就是睁不开。
      陈铭只能将胳膊伸到张童的脖下,然后一把搂了起来。
      张童被这暴力的起床方式惊讶的睁圆了眼。
      这下不止眼睛睁开了,魂也飘出去了。
      陈铭见他睁了眼,伸手摸了摸张童毛乎乎的头发说:“出来吃饭。”
      卧室里留下张童独自凌乱。
      什么!
      他刚刚干啥了!
      摸我头?
      摸我头!
      从小到大就没有男生摸过我头!
      “陈铭!”
      卧室里的嚎叫直接让吃饭的两人忘了嚼肉。
      董铃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问道:“你刚刚进去干啥了?他怎么了?”
      陈铭表示不知道且非常无语。
      张童气冲冲的出来,说:“谁让你摸我头的!”
      陈铭指了指空位上的碗说:“下次不摸了,吃饭。”
      张童本想说些什么,看到桌子上坐着的董铃,又什么都没有说的坐了下去。
      陈铭不能理解,不就是摸了一下脑袋嘛。
      南方人真奇怪。
      张童认为,摸头这种行为,就像是人摸自己的宠物狗一样。
      他可以是摸的人,而绝不能是被摸的狗。
      但张童又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所以在看到董铃的时候选择了乖乖坐下吃饭。
      于是他们吃了一顿沉默的饭。
      直到张童给董铃讲一道数学题的时候。张童本来在一旁打游戏,看到他们的解题方法太复杂,实在是忍无可忍,提起笔往图上画了一根线说:“做个辅助线,很容易就做出来了。”
      陈铭低头看了看,抬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问道:“你……会做?”
      嘿?这话问的。
      我不会做我知道要画辅助线?
      我不会做我怎么能看出来怎么做?
      “不是,这还不明显吗?”
      “讲讲。”
      张童直接关了手机上的保卫萝卜,拿了根笔,三两句讲完题趟了回去。
      董铃一脸懵,但是看着陈铭的眼神,张童讲的应该很牛,于是开始无脑夸:“哇——张童你好厉害,没想到你学习这么好啊!”
      张童表面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心里疯狂吐槽:“什么叫没想到?我看起来学习不好吗?”
      我像是学渣吗?
      张童抬头对上了陈铭那充满质疑的眼神。
      你不会是看过这道题的答案吧?
      张大公子在市里可是名列前茅!
      你们这时什么表情?
      张童气得直接钻进了卧室。
      董铃在张童关上门后,嘴角不值钱的上扬,抓着陈铭的胳膊一边摇一边小声说:“他好可爱啊!”
      陈铭早已习惯,装严肃地说:“所以你听懂了?给我讲一遍。”
      董铃的笑容瞬间凝固,头低着蔫了下去。
      这么多年,陈铭把握着自己与董铃交往的尺寸,不敢往前哪怕一丁点的试探。也渐渐习惯董铃在他的面前夸这个帅,说这个是理想型。
      可他在董铃身边其实也无形中挡了董铃的桃花,很多男生是及其介意女生有较好的男性朋友的。
      陈铭明白这一切,想着慢慢的、董铃一定会懂自己的心意,也一定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
      即便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对董铃的情谊是不是足够说“爱”这个字,但他目前是这样认为的,且坚定不移。
      3
      学习是一个漫长的事情。
      学着学着,天空就暗了下去;学着学着,天空就亮了起来。
      张童听着陈铭和董铃出了门,猜想应该是送董铃回家。
      不是吧,小区里面,前后楼。
      能有什么危险?
      哎……爱情呐。
      张童脱了衣服、拿上手机进了浴室。
      陈铭还没开门就听到家里的天籁歌声。
      张童在浴室里自演自唱:“接下来,由我们的天王张童带来歌曲《匆匆那年》!”
      “匆匆那年我们究竟说了几遍——”
      陈铭默默的锁了门回到卧室。
      卧室外依旧歌声萦绕。
      陈铭读着题目听着张童唱歌。
      你别说,唱的还不错。
      陈铭正想着问问张童是不是学过声乐,浴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了水流声哗啦哗啦的响。
      许久,卧室外没了声音,陈铭又做了两道生物大题。
      “我记得没关门呀……”
      咔哒——
      张童扭动门把手开了门。
      陈铭停了笔回头说:“唱的——”
      只见张童□□着身体站在门口,与扭了半个身子、说了半句话的陈铭四目相对。陈铭不由得视线下移,然后又飞速上移,盯着张童瞪大了双眼,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呆滞的张童这才反应过来,直接转身背对着陈铭。
      “你是鬼吗?回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张童拿起自己脱掉的衣服挡住了关键部位。
      陈铭看着张童那两瓣屁股默默的扭了回去,说:“是你唱歌太入迷,根本听不到我开门又关门。”
      张童默默的穿好了衣服。
      陈铭又补了一句:“谁知道你洗完澡一点都不遮啊。妈的!长针眼了。”
      ???
      所以还怪我了?
      张童直接冲过去伸手脱陈铭衣服,嘴里喊着:“不行,我也要看你的。”
      陈铭挣扎着推开他说:“是你自己要露出来的!滚,我要学习了。”
      张童停下来手里的动作,看了眼书桌上写了一半的题,翻身上了床。
      “学霸,学吧。”
      陈铭不自觉的在本子上横着画了条长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画出了本子外面,然后开始着急忙慌的找橡皮。
      4
      高二的学生与老师,每一天都在与时间赛跑。忙着赶课程进度、忙着吸收每一天的知识。一切都是为了腾出更多的时间用高三那一年来备战高考。
      与此同时带来的是写不完的试卷、无能为力的数学,是很努力却没有进步的成绩,是每个学生灰头土脸的青春。
      于是一个又一个的学生崩溃在试卷面前,滴落的眼泪浸湿题目,而后慌忙的用纸擦拭,整理心情后继续与题死磕。
      不知这是董铃第几次趴在书桌前痛哭了。她不是个喜欢学习的孩子,却是个努力的孩子。
      董铃望向对面的楼,那个拉着素色窗帘、透过窗帘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到一个男孩的轮廓。她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为什么我们一样的努力,可是差距却那么大。”
      可学习哪里是有答案的事情。
      学校弱化了人与人的参差,于是便认为大家都一样。
      董铃每次都在问,可最终都败于现实。她只能更加努力的去学习。于是她已经连续两周睡得比陈铭晚了。每每看到对面那仅有的亮光熄灭,她继续学习半小时后才会上床休息。
      而带给她压力的是此时此刻,所有的高中生都在努力的夜晚,某个正在打游戏的人。
      董铃发现,无论张童听不听课、坐不做题,她不会的,他都会!
      然而只有陈铭知道,当所有人还在睡觉的时候,张童会突然爬起来学习,学完又回到被子里。
      直到陈铭第一次看到张童凌晨爬起来学习才终于理解了老师说的:“每个人的学习方法不同,但只要可以达到最终目的,把知识塞到脑子里,那就是好方法。”
      张童就是这样的人。
      陈铭伸手将窗帘扒了个缝,看了看对面的窗户,关了台灯。
      瞬时,整个屋子只剩下了张童手机里映射出来的亮光将张童的脑袋映在墙上。
      张童说:“这就是爱情吗?”
      陈铭看得出来董铃的压力,也知道她每晚都会比自己多学一会儿。可是一门心思学习的董铃忘了身体也很重要。
      在长时间自我施压的状态下,成绩容易不增反减。
      陈铭装作听不出来,说:“什么?我写完了呀。”
      陈铭说着出卧室进了卫生间。
      洗漱后,陈铭躺床上看屋顶的单词。张童也躺床上盯着屋顶,但那眼神明显就是在发呆。
      “你什么习惯啊?”
      张童回过神,不明所以地说:“啊?”
      “就是大半夜起床学习的习惯,我早就想问了。”
      “哦,那个啊——”
      张童沉默了很久。陈铭也没有再问下去,继续在脑子里背着单词。
      张童突然说:“我小时候爸妈总是吵架,而且总是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吵着吵着就开始打。亏着家里有钱,不然早打穷了。”
      不知道陈铭有没有在听,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屋顶,时不时眨眨眼睛。
      张童接着说:“开始我还去拉架来着,然后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我挨打,最后我就不管了,把自己锁在屋里。我被吵的睡不着,就起床看书,虽然看不进去,但也只能看书。”
      张童说完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静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很痛苦吧。”
      “什么?”张童问着,对上了陈铭的眼睛。
      “我就是觉得,小孩子总是经历这些,应该很痛苦吧?会不开心。”
      “不知道,没感觉。”
      陈铭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挨打,说:“哎,我小时候第一次挨打是因为我非要玩尿和泥,我妈不让,然后我偷偷玩被发现了。哈哈哈哈哈。”
      张童听到“尿和泥”直接笑喷了:“哈哈哈哈哈,不是吧,真有人玩这东西啊。”
      “可多呢,农村里的孩子小时候没得玩,只能各种闹。有机会带你体验一下。”
      “别,我可不玩。”张童赶忙拒绝。
      两个人笑着,对面的窗户熄了灯。
      陈铭一个翻身背对着张童说:“好,睡觉!”
      张童一阵无语:“合着你就是为了等人家睡觉是吧。好好好,兄弟不如女人啊!”
      “快睡!”
      张童也转过身背对着陈铭,闭上了眼。
      陈铭与张童所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杨小军与张童的相处,好似总是隔了层什么,尽管张童尽力的去把那些抛去,但杨小军却时刻把它拽回两人之间。其他的酒肉朋友便更不用说了,玩的就是张大公子钱多人傻。
      但陈铭不一样。他不在乎张童是什么人,也不会去问张童是什么情况。好似是房东与租户,但却无时无刻不在默默关系着张童。
      正是陈铭一个又一个不经意间的把张童当作自己人的举动,令张童对陈铭的好感逐渐加深。
      只要陈铭问,张童绝对答。
      于是张童决定帮一帮背后的呆子。
      暗恋有什么用,喜欢当然要主动出击!
      5
      高中生最期待的当属体育课。
      北方的体育课几乎在室内体育馆度过。当然,不怕冷或者想要打雪仗的学生也会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手脚冰凉才会哆哆嗦嗦的走进体育场,一排人紧靠着暖气暖身子。
      张童来到一中后还没有上过体育课,甚至于兴奋的一上午没有睡觉,就等着最后一节课出去打雪仗。
      作为南方人的张童,虽然初到梅城的时候就见到了北方的冬天和那无处不在的雪,可少爷总是端着的,并不表露出对雪的喜爱。
      如今,他期待着体育课的打雪仗。那是对他来说只存在于电视里的游戏。
      第三节课的下课铃伴随着最后一道函数题的结束响起。
      大家开始穿外套裹围巾。
      张童看了看还在做题的陈铭,又看了看前面两个打游戏的同学。
      他把头伸到两人中间问:“你俩玩什么呢?”
      张童打架的事情人尽皆知,虽然平日里张童一直在睡觉,但是不睡觉的时候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郭远洋和陈力顿时感到手里的游戏不香了。
      两人甚至都没有眼神对视就开始了脑电波传讯。
      “咱俩打游戏吵他睡觉了?”
      “咱也没发出声音啊!”
      “那他这是干嘛?”
      “我好像看到他在笑哎?这么友好吗?”
      “我不信,前天不是还差点和陈哥打起来。”
      这时,写题的“陈哥”来解救了俩个浮想联翩的人,说:“人家打游戏也没影响你吧”。
      陈铭一句话把张童的笑脸憋了回去。
      “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什么叫影响我?”张童虽然语调并没有很高,但是散发的冷空气直接吓得郭远洋和陈力关了游戏。
      陈铭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不对,看着张童没有说话。
      “所以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随时随地会打人的混混是吗?”
      张童说完便拽着羽绒服出了门。
      他能感觉到他突然过去和两个前桌打招呼时的瞬时安静,所以摆出了微笑。
      可是让他生气的是陈铭居然会说出近似质问的话。
      他只是想问问人家体育课要不要打雪仗,因为来学校不久,脸熟的男生只有身边的这三个人。
      梅城的雪已经下了一天了。
      雪花一朵一朵的飘落,盖到地上、盖到车上、盖到房顶上。
      张童走在走廊上,看着院子里大片大片的白,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他认得几个班级里的女生,猜想着她们是去上体育课的,于是远远的跟在身后。
      “张童!等等我。”董铃在张童身后喊道。
      张童停下脚步回头。
      董铃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羽绒服自带的帽子,帽檐还有一圈毛茸茸的棉毛,雪花落到上面,又因为董铃的小跑掉了下去。
      张童刚出教学楼,两人离的也不远。奈何北方的风雪令人的每一步都不得不小心谨慎。
      “你慢点,别再摔了。”张童想起了自己初来梅城便摔了个狗啃泥的经历。
      说着,董铃走了过来,说:“今年好不容易下这么大的雪,大家肯定会去操场打雪仗的,你不去玩吗?”
      “去。”
      “走吧,先去室内,老师上课要点名确定人数。”
      两人边说边向室内体育馆走去。
      “你和李娜挺熟的?”
      “算是吧?关系还不错,大家都是同班同学。”董铃说,“你怎么知道她叫什么的。”
      “他不是那谁的对象嘛。”张童两个手插到兜里,依旧觉得冻手。
      “嗐——分了。”
      张童没有回应,两人结束了对话。
      张童已经忘记了刚刚的不开心,满脑子想的要去买一身厚羽绒服,陈铭这个不行,要买那种长的。
      6
      朔风卷起还未与大地拥抱的雪,携着她们在空中起舞。
      尽管已经中午十一点,太阳努力的散发着热量,体育馆外的学生匆匆的往这边赶来。
      “高二九班,集合了!”
      体育老师喊完之后同学们从各个地方走到老师面前,然后由高到低排列成方阵。
      张童因为是第一次上体育课,默默的站在了最后面。
      “我的身高……应该没问题的吧。”张童心里想。
      董铃回头看张童刚巧对上了眼神,冲张童眨了眨眼。
      旁边的李娜也回头看了一眼,说:“有了新欢就甩旧爱啊。”
      “什么嘛”董铃挽住李娜的胳膊说,“和你说多少次了,我和陈铭就是兄弟,铁兄弟。”
      “那可不一定。”
      “李娜,你再说我生气了啊。”董铃抽出手说。
      “好好好,不逗你了。”李娜说着偏头瞟了一眼站在后排的张童。
      张童一直盯着两个人,瞬间捕捉到了李娜的眼神。脸上依旧是冷漠的表情,心想:“她看什么呢?”
      李娜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和另一个女生说话去了。
      “我看人差不多了,开始点名。”
      随即开始了一个个的名字和一声声的“到”像音符一般一个一个跳进张童的耳朵里。
      “张童。”
      “到!”
      “久闻大名,上课别惹事啊。”
      董铃听到这句话立刻去看张童的反应,之间张童无所谓的回了句“好”。
      “嗯,都到了。今天雪下的大,想出去玩的注意安全,解散。”
      几个男孩子们欢呼着跑向篮球场,还有一些女孩子们抱着一本书走向了体育馆的角落,那边有暖气,是最暖和的地方。其他人都裹着一身厚厚的“盔甲”往外走去。只有张童像一只睡着的企鹅,呆呆的站在原地。
      董铃和李娜走过来问张童:“打雪仗吗?”
      张童看着两个人想:“她俩玩得很好吗?那董铃和陈铭?”
      见张童没有回应,李娜说:“你好像是南方人吧。南方人不是应该很喜欢雪嘛,不去玩吗?”
      “嗯,走吧。”张童说。
      都上课了,但是陈铭并没有出现,老师也没有点他的名字。张童迎风走在前面,想着陈铭为什么没有来上体育课,但又生他的气,并不想去问董铃。
      想着想着,张童走进了操场。
      漫天的雪花在空中翩翩起舞,厚实的雪为人工草坪铺了一层被子,露不出一丝绿色。
      操场上已经有好多同学俯身捏雪球,性子急的同学还没捏好就砸向了身边的人,结果雪球在半空中散开,一朵朵雪花被阳光照的一闪一闪发出亮光,一阵风吹过,全部飘到了那男孩的脸上。
      身边的男孩指着他的脸哈哈大笑,嘲笑道:“伤敌零,自损一万!哈哈哈哈哈!”
      张童看着不由得笑出了声,忽地闷哼一声,脖子感受到一阵冰凉。雪从脑袋上滑落掉到脖子上,体温瞬间将雪融化,雪水顺着脊柱流进了衣服里。
      张童被冷的打了个颤,回头用脸稳稳的接了一个雪球。
      董铃嚣张的举着左手的雪球对张童说:“南方人,操场上站着是在给我当靶子吗?”
      “啊!”董铃刚说完就发出了惨叫。
      雪从董铃的帽子上滑落,留下了一个圆圆的印记。
      李娜一边蹲下捏雪球一边抬头说:“你站着也是个靶子。”
      董铃毫不犹豫的把左手的雪球换到右手,然后朝着李娜丢了出去:“好啊你!”
      雪球飞在途中时与李娜捏好的雪球相撞,两颗雪球像小行星一样碰撞、炸裂,然后随风消散。
      张童在两人打闹时已经擦干了脸上的雪,也蹲下去用手捏雪球。双手触碰到雪的一刻,冰凉顺着手上的神经传至大脑,然后是全身。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与摔倒时手碰到的雪是不一样的。
      是让人舒服的、冰凉的暖。
      “陈哥你这样蹲下来可是很危险的哦。”
      张童身后传来郭远洋的声音。张童还未回头便被郭远洋一个“泰山压顶”压倒在地。
      “陈力!快!”
      张童刚想说话,一个比篮球还大的雪球直接砸到了背上。张童闷哼一声趴了下去。
      董铃和李娜也不替他解释,冲过去双手只管抛起雪往张童身上堆。郭远洋和陈力更是毫不留情,他俩打算把“陈哥”埋起来。
      陈铭戴着帽子、戴着手套从远处走来。
      陈力用铁锹铲了满满的雪倒在了张童身上说:“陈哥,感受大自然的温暖吧!”
      “我在这儿呢。”陈铭看着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用胳膊捂着脸,两个手腕冻得通红的张童,又想笑又觉得惨。
      孩子也太惨了,第一次打雪仗就经历了这么残忍的大埋活人。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其他人的脸上。
      陈铭笑了,但郭远洋和陈力完全笑不出来。
      两个人惊慌失措的远离了地上那个“雪人”,然后盯着陈铭。
      “陈哥你不是说今天下来打雪仗吗?”
      “所以刚刚砸错人了?”
      “那他是谁!”
      彼时,董铃和李娜早停了手,离这三个人八丈远,满脸写着“不关我事”。
      张童顶着新做的造型爬起来。张童像雪野中窜出来的一头饿狼,身上的雪一点一点掉落,眼神凶狠的看着在风中凌乱的郭远洋和陈力。
      “你俩!”
      张童还没有做什么,郭远洋和陈力吓得拔腿就跑,谁知两个人没商量好,他的左脚绊了他的右脚,两个人鞋底打滑,互相去扶对方想要站稳。可是也不抬头看看你对面的那个人可不可靠,不扶还好,这一扶,两个人啪的摔到了地上。
      张童看着这一幕报仇的心直接飞上云霄:“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铭从兜里拿出玻璃杯递到张童面前,说:“对不起。”
      张童接过玻璃杯,暖意顺着手心传至另一个手。他又把另一只手也放到玻璃杯上,尽情地吸收着水杯上的温度。
      “真冷啊——”
      “我不该那样说,对——”
      陈铭还没有说完话就被张童单手抱脖顶膝急速放倒,然后张童学着郭远洋压到陈铭身上,水杯往看起来比较厚实的雪堆上一扔,向刚刚爬起来的两个人喊:“你们真陈哥来了,快上啊!”
      “来了!”陈力和郭远洋忙的连铁锹都忘了去拿直接跑了过来。
      大致还剩一米的时候,张童突然起身冲向两人。
      陈力和郭远洋的笑容都没来得及凝固就被张童一手一个放倒,届时陈铭也爬了起来,捧着的一滩雪直接砸在了陈力的脸上。
      “我可是看到你小子想拿铁锹埋了我!”
      远处观战的李娜和董铃也跑了过来,几个人在雪地里打作一团。
      对于北方的孩子,打雪仗是冬天最大的乐趣。对于高中生来说,雪天的体育课是一周中最放松的时刻。
      时光雪洒落在每一个学子的心间,他们执着的与时间赛跑,他们的泪水流过青春,那是他们的18岁,也是我们的18岁。
      7
      追溯时光,我们每个人的高中生活是怎样的呢?
      热烈的、放肆的青春里留下的是什么样的影子?
      也许大多数都是日复一日的两点一线,在学校与家之间游走。天还未亮,一个个高中生或步行或骑车往学校赶去;天已黑透时,才背着塞满了理想的书包赶回家。
      晚自习,郭远洋和陈力莫名的安静,陈铭一如既往的刷题,张童一如既往的——睡觉。
      吱——
      后门被开了条缝,冷风瞬间窜了进来,张童打了个哆嗦伸手去关门但却关不上。
      嗯?
      张童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一只眼睛从门缝里露出来,眉眼弯弯,应该是在笑。
      张童还在犯迷糊,盯着那个眼睛看。
      眼睛开始说话:“嘿嘿,张哥,梁哥约您去厕所一叙。”
      “知道了,把门关上。”
      冷风早已吹到了郭远洋和陈力后脑勺上,两个人紧贴着后桌竖起耳朵偷听。
      门一关上,两个人就转过头对张童说:“张哥,需要我们陪你去不。”
      在张童来九班之前,这两人才是九班最大的混混,虽然比不上梁璟宇在整个学校的影响力,但也比他的小弟们强得多。经过那天打雪仗,还有后面几天的接触。他们发现张童是个很有趣的人,还很仗义。虽然感情还不到两肋插刀的份上,但张童到底是九班的一份子,他们可不能看着张童受欺负。
      不过看着张童那一脸的不爽……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张童是不爽,他一向看不起“厕所公会”,一天天的在厕所里不出来等屎呢?
      但他还是想看看梁璟宇又想干嘛,于是举起手说:“老师,我想去厕所。”
      讲桌上的生物老师早看到了后门的小动作,但人家只是个任课老师,才懒得管这种坐在后排的学生。
      哦——除了陈铭,这可是每个老师的宝贝蛋子。
      生物老师想着张童肯定是去厕所抽烟,撇了撇张童,眼神里满是“我知道你要干啥”,说:“去吧。”
      张童披着他的“被子”开门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几秒,陈铭举手说:“老师我也想去。”
      生物老师闻声辨人,抬头满眼宠爱,声带笑意说:“不用打招呼~去吧。”
      “谢谢老师。”
      郭远洋和陈力刚站起来就听到讲台上传来声音:“你两去哪?”
      郭远洋转头笑嘻嘻的说:“老师我们也想……”
      “上厕所都不举手,没礼貌。”
      啊???
      不是您说的不用打招呼吗?
      双标啊!
      老师一脸的不耐烦,说:“去吧。”
      两人飞快的跑了出去。快到厕所时看到张童靠在厕所外的墙上——偷听。
      郭远洋和陈力也放慢脚步,蹑手蹑脚的靠在了墙上。
      厕所里,梁璟宇正靠在暖气上,手里夹着一根红塔山,两个小弟一左一右站在身侧。
      张童进去看到这一幕,眉头直接皱了起来。更烦了。
      梁璟宇猜到张童一定会来,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找我做什么?”张童把羽绒服拉链往上拉了一截。
      厕所为了通风,常年开着窗,风呼呼的往里灌。张童正对着窗户,冷的要死。
      “友好交涉一下。”
      “没正事儿我回了。”
      狗屁交涉,打扰老子睡觉!
      张童快烦死了。
      怎么这玩意儿没完没了的,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呢?
      梁璟宇吸了口烟,说:“打个赌怎么样?”
      “不怎么样。”张童说着便要往回走。
      刚转了半个身子,梁璟宇说:“那我找陈铭了。”
      真够无语的啊!
      “我们的事和别人没关系吧。”
      “周六,来体育馆,打一场羽毛球,怎么样?”
      张童也懒得去想他在犯什么病,说:“赌注呢?”
      “在学校论坛上,实名向我道歉,说你不如我。”
      ?????
      张童实在是想不到,赌注是这个。还以为赌注是谁输了向对方磕八百个响头呢。
      “行,没事儿了吧。”
      见梁璟宇和小弟都不在说什么,张童出了厕所。
      张童理解不了梁璟宇在搞什么幺蛾子。
      但梁璟宇现在更在乎的是自己在李娜心中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起,李娜不再和他讲话了,反而是每天和董铃追在陈铭和张童身后。学校里到处都在传李娜喜欢张童,甚至还有人说其他女生因为去九班门外看张童而被她教训了。于是梁璟宇这个“一中老大”成了一个笑柄。
      在男生最在乎面子的年纪,他打不过张童,也大概知道张童有些背景。于是只能找这种方式试图找回面子。以梁璟宇专业的羽毛球体育生来说,羽毛球是他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当初是李娜追的他。
      校联赛上,那是一直在学习羽毛球的梁璟宇第一次参加比赛。他代表着一中。他的扭腕发球令对手措不及防,猜不准球的飞行轨迹。
      李娜正是被他在球场上的魅力所吸引,之后才成了一对儿。李娜在学校嚣张跋扈也是因为她妈是校长,而作为她的男朋友,梁璟宇的地位也是从那时起直线上升。
      梁璟宇是真的喜欢李娜,他现在只能企盼以这种方式赢过张童,然后重新获得李娜的青睐。
      年少时做的一些事情,也许回过头来看很幼稚,但那是最真挚、最真实的自己。
      张童回到教室坐到座位上,对陈铭说:“偷听到什么了。”
      “什么?”
      “你们跑太慢了,要不是故意等你们进来我才回来,我早坐座位上睡着了。”
      陈铭尴尬的笑,说:“羽毛球是他的专业技能……”
      “那又怎样,大不了就说他比我牛逼呗。”
      对哦!
      输就输了!
      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讲台上的生物老师看着后排四个人脑袋怼到一起,默默掏出手机,输了串字。
      “宝哥,我觉得新来这个影响咱明明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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