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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

  •   四周安静,只剩下酒吧内场的音乐叫嚣,场面混乱,但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警...警察来了。”
      站在众人之间,那人低下身子,顺手将倒在地上的人捞起,目光寂寂。大家都在凑热闹,但可都不想惹上什么麻烦,况且照这么看,当事人中怕是没一个好惹的。且不说打人那个,就算是被打那个,身边跟着一群保镖,这架势在东阳怕是也没几个。
      有人想拍照,直接就被那群黑衣服的拦下了,“手机,拿来...”被吓唬这么一下,手里攥着手机的小姑娘吓得抖了抖,接着眼瞧着对方把她刚拍的照片找出来,麻利删掉了。
      几人把萧时远带走的时候,他目光灼灼,依旧在盯着最中间那人,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跟魔怔了似的。
      人群散去,封鹤目光略过这一片狼藉,瞧见角落里的身影,低声道:“你喊的。”
      是肯定句。
      那人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目光淡然,“你不是说,不让我看起来和你认识。”
      “还挺聪明。”封鹤甩了甩手腕处的血,酒已经醒了大半,现在她脑子清醒得厉害,于是淡然道:“今晚走不了了,带上一个烂醉如泥的家伙,不能翻墙了。”
      赵鹊炎瞧见对方的动作,他顺势摸出自己口袋里的烟,是刚才客人送的,递给封鹤,“抽吗?”
      她手上有伤,不严重,但血一直也没止住。
      赵鹊炎没等对方回答,边点烟边递给封鹤,“喏。”
      “谢了。”封鹤用那只流血的手接过烟,血不经意沾到烟嘴上,脏兮兮的,她目光暗沉,叼着烟,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只余下那抹猩红。
      对方留了一句什么话,但直到赵鹊炎走出她的视线,封鹤才意识到他刚才说的是,“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很快倒是挺快,不到三分钟,这人就回来了。赵鹊炎攥着药箱,脚步却在吧台前停下。
      场内一片狼藉,酒吧服务生在打扫着地上的碎玻璃片,有人窃窃私语,“打架的人这就走啦?”
      “走了,经理说...说那两家都不好惹,毕竟涉及到萧家,萧家公子给人的酒做手脚这事儿...哪能传出去。”
      “你以为咧?我们的酒这么容易就让人换咯,传出去,能好听吗?生意是不是不做了伐?”
      赵鹊炎眼尾轻颤,他握紧手里的药箱,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封鹤还在原地等他。她在发呆,准确来讲,是在瞧着地上的酒渍,封鹤抬起脚,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发粘,她皱起眉头,吐了一口烟圈,把烟掐灭,然后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回来了?”她表情淡然,听见脚步声,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嗯。”赵鹊炎把药箱放在卡台上,推开桌上的空酒杯,取出里面的纱布和碘伏,刚想动作,对方忽然开口,“不用,一会儿就愈合了。”
      封鹤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却瞧见他依旧没有妥协的意思。她只好叹了口气,接过他手里一堆七七八八的工具,“我自己来吧。”
      她做这些事儿最为熟练,以前淮滨市最乱的几年,黑恶势力一波又一波,旅店内打架斗殴更是经常,封鹤只管找茬的,却也没少被人盯上。这些年,她大伤没受过,但皮外伤难免,所以简单的包扎消毒,还有应急伤的处理办法,她早已经了然于心。
      她知道这伤压根儿就没事,但面前这人似乎执拗得厉害。封鹤把手腕包好,把那盒药箱重新推到赵鹊炎面前,“行了,拿回去吧。”
      对方点点头,走出两步,又回过头,“封鹤。”
      叫自己名字,干嘛忽然这么认真。封鹤一头雾水,她抿了抿唇,还没等搭腔,赵鹊炎却先开口,“你跟肖牧野那臭脾气还真够像的,嘴硬心软。”
      “但我还真见他主动躲过谁,你还是第一个,所以...你是不一样的,至少对于他来说。这人打小时候起,就没遇见什么好事儿,所以也不敢期盼,好运会忽然降临。”
      封鹤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但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她瞧着手上的纱布,手指动了动,扯得腕间发痛。
      明明不是什么好滋味,她却想到了那天在酒店,自己挡在对方脑袋后那下。封鹤拿起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条消息,于是她逐个翻过去,但不惊喜不意外,没有一条来自那个呆瓜。
      手腕一阵又一阵的痛,明明刚才还不疼的,这么一想,封鹤才反应过来,她的手腕已经涂了碘伏,这东西杀菌消毒,却刺辣辣的疼。
      她扯了扯衣领,叹了口气,推开最里面那间包厢的门。陈京杭还在呼呼大睡,身上多了个毛毯,赵鹊炎来过。
      整个酒吧里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安静,这包厢直直对着街道,窗户开着,外面烧烤摊的烟顺着空气钻进包厢里,碳烤混合着肉味充斥一整个房间,“十元三串纯羊肉大串!纯正羊肉!”招揽顾客的摊贩声音此起彼伏,音浪一声高过一声,铁板上的油冒着泡,滋啦作响。
      热闹,热闹下,酒吧内,狂乱后,却是一股死寂般的安静。人们的欲望冲破牢笼,又从空中重重落下,摔得粉碎,碎得体无完肤。
      空无,一切回归虚无。
      封鹤眯着眼睛,将手搭在沙发上,单手覆住胸口剧烈跳动的那处,明明在跳着,却感觉到一种诡异的死寂。她曾经和肖牧野说过,活着才能继续寻找活下去的理由。
      但现在...封鹤只眼前看见一片黑,那从暗处挣扎着,汹涌地叫嚣。她眼皮打颤,感觉自己快睡着了,也或许只是累了。
      片刻间,门被缓缓推开,借着那一缝光亮,酒吧泛着暗蓝色的光,幽暗,撕扯着那处黑暗。
      在暗处背后,站着一个人。
      封鹤没猜对方是谁,因为她已经知道了。
      “喂,你来干嘛?“
      那人没回答,只一步步来到她身边。他靠近封鹤,缓缓蹲下,他抬起头,眼皮动了动,上面一小块块疤若隐若现。肖牧野抬起手,轻轻勾了勾她手腕处的纱布,“疼吗?”
      “呆头小孩儿。”封鹤心脏一滞,嘴唇颤了颤,“还没回答我呢,不是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意有所指,她在说那天他的离开。
      对方眼皮垂着,声音极低,“我来跟你道歉。我不告而别,因为我心里藏了一件事,是我心虚,也不够光明磊落。”
      气氛瞬间滞住,似乎连外头的吆喝声都隔绝在两人之外。明明这人就在自己面前,明明封鹤刚才的酒已经醒了,但这话,怎么听着都像在醉意消失之后,被强行转移到了对方身上。
      封鹤轻嗤一声,“你喝多了?”
      “还是吃错药了。”她笑着,却丝毫没给对方留下反驳余地。
      “没喝醉,也没吃错药,我很清楚...”肖牧野话音一顿,他抬起手,缓缓拆开她手腕处乱系上的结,置于手心,又重新绑好。对方那话并不友善,甚至还带着几分抗意,但他丝毫没在意这些,他动作轻柔,打了个封鹤这辈子也系不出的完美蝴蝶结。
      “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嘴角动了动,又把封鹤的手重新放在沙发上,“是我错了,封鹤。”
      肖牧野叫她的名字,每一个字,缓慢且认真。
      封鹤抬起手,于是上面的蝴蝶结也跟着飘了飘,她怎么会不懂。
      那些好像,真的要飞走了似的。很轻,很慢,从胸中涌出了热楚。迸发,涌流,自她的脑中炸开,碎成一片片烟花,仿佛是他们一起在游乐园看过的那场烟花。
      她低头,单手拎起台面上的玻璃杯,心脏似乎也微颤了下,“没事儿。”
      肖牧野立刻抬头,半跪着的动作随之一僵,“那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我没怪你。”封鹤扯了把衣服领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妥协似的无奈,“真的。”
      大概是真听出她语气中的真诚,肖牧野才从地上站起,他盯着她的眼睛。封鹤自是晓得对方的意图,清晰明镜,她只得无奈扯过对方的手腕,将他按在沙发上,强撑着困意,“你别动,我困了…今晚回不去学校了,还有人要看着。”
      她停顿几秒,无力地抬手指着早已经和周公私会的陈京杭,又说:“你找我之前带你去的酒店,说我的名字,就...”
      “不去。”肖牧野按住对方的手腕,目色坚定,“你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
      “你...”封鹤想骂人的话卡在嘴边,嘴唇一张一合,最后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肖牧野眼皮耸耷着,看起来也不比她的状态好多少,“你劝不动我,封鹤。”
      “随你。”她丢下一句话,就阖上了眼睛。
      唐宁街仍然吵闹个不停,虽然实际已经歇了一阵儿,但右边那条街依旧超脱于正道之外,越是晚上,那儿越是难平静下来,如同血液中涌动的某类物体叫嚣着要撕破那安静。
      肖牧野是看着身边人睡着的。
      封鹤睡着的时候,和平时不一样,她侧卧在酒吧沙发上,缩成一团,手里还攥着肖牧野的外套边角。偶有轻微声音响动,沙发上那人的手也跟着抖。肖牧野看得真切,是她受伤的那只手,说不痛,但到底还是没抵过躯体最本能的反应。
      她这人自来坚强。但在梦中她会不会,不需要逞强呢?
      “封...”
      包厢门被推开,肖牧野下意识地起身,对方瞧见里面有个人,还吓了一跳。见到是他,对方才松了口气,“这么快?唐宁街这边儿堵得够呛。”
      “下班了?”肖牧野放轻脚步,来到包厢门口,瞧见赵鹊炎脸上的疤,眉头一皱,“她打的?”
      门缓缓关上,将两人对话声全部隔绝在外。
      没想到这人一见面提的就是这茬,赵鹊炎尴尬地。了摸下巴,不自觉低下头,他后退半步,差点把刚刚要说的话忘了,“封鹤她没事儿,对方倒是受了点伤,但估计不想闹大,也没计较。”
      肖牧野眸色暗了暗,他单手插兜,站在廊间,接过赵鹊炎手里的烟,叼在唇间,语气含糊不清,“你就打算在这儿工作?”
      “暂时,暂时吧。”赵鹊炎舔着嘴唇,仿佛自嘲般,“我什么也做不好,帮人端酒也能搞错,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至于这样...”
      “行了。”肖牧野打断他的话,两人对视,“她没怪你。”
      他抬头,望向天花板的水晶灯,“120...”
      “什么?”赵鹊炎没听清,下意识问着。
      肖牧野神色收敛,语气也跟着缓了下来,“没事。”顿了顿,他又说:“你快回去吧,我在这里...陪她。”
      赵鹊炎走后,肖牧野又回到那间包厢。窗户没关,夜晚的风带着春末夏初的凉,吹在肖牧野脸上,他清醒得厉害。他来这边的时候堵车,还没进唐宁街就已经开始了,怕来不及,怕她走掉。所以他只好抛下那辆龟速行驶的出租车,一路狂奔到目的地。
      如果说从淮滨到东阳那段路没让他想清楚自己为什么来,又有什么资格来。这段路却是把答案送到了他面前,无论答案是否标准,他都已经找到,属于他那问题的答案。
      无论自己对于封鹤而言,是什么身份,他都想努力一次。
      靠近她,再近一点。扑火飞蛾,即便死一万次,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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