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精神病院卷宫斗》火与鹤

62、第 62 章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乞巧节上，万家灯火。

　　宁远却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所有人的嘴一张一合，可是她好像什么都听不清，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只看到余娇娇和老板熟练地打着机锋，有人在笑，有人在叫好。

　　而她只是失落地望着胤霆，胤霆也静静地回望着她，没有自责，没有羞惭，他的眼里翻涌着一片平静的浪。

　　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

　　“......哟，真没想到，余姑娘竟也如此厉害，五个字谜，竟都答对了。看来我铺子里这盏宝灯花落谁家，还值得商榷商榷。”

　　老板转向宁远：“这位姑娘，你也看到了，方才来的这位才子佳人也是一样的惊才绝艳呢。不如你们比一场，看看谁猜对的多，我这莲花宝灯就增给谁，你看如何......咦，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宁远愣愣地回过神来，看着老板，她的脑海里仿佛有一团烟花，轻柔而缓缓地炸开。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宁远懵懂的看着这一切，半晌，终于喃喃道：

　　“这灯......我不要了，就送给她吧。”

　　众人发出一片嘘声，有人作势转身要走。老板见宁远说不比试，心中焦急，便殷切地劝她：“小娘子，虽然这余姑娘倒也很有才华，可您也无需妄自菲薄，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这好不容易快要得来的东西，怎么能拱手让人呢？”

　　宁远垂眸道：“可是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不要了就不要了吧。”

　　顿了顿，又喃喃道，“...我不屑和别人抢，谁和我争，我也都是不屑的。”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可又教旁人听不出来什么。她说这话时，声音又落寞、又寂寥，听者只觉得无限伤感起来。

　　胤霆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视线落在宁远身上。

　　宁远似乎没感受到似的，勉强定了定神，对着老板抿嘴笑道：

　　“抱歉，这盏莲花灯很精巧，比我见过的所有花灯都要好，可是我现在不想要了，就赠给余姑娘吧。”

　　宁远虽然在笑，可心里却没有笑。她鼻头酸酸的，已经在勉强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当众落泪出丑了。

　　老板愣愣地说：“诶，小姑娘，你......”

　　一滴水落到他头上。

　　他摸摸脑袋，看着手掌，纳罕道：“咦，该死的，怎么好巧不巧，今天竟下起雨来。”

　　话音刚落，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到房檐上、青石板上，由小到大，像是密集的鼓点。

　　这雨来的很紧，众人纷纷撑起伞来，在伞的点缀下，整个街坊像一片盛开的花海。

　　余娇娇从容地撑开一把纸伞，遮在她和胤霆头顶上。

　　宁远没有带伞，她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胤霆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招呼她过来。

　　可是三人挤在一起，又像什么样子呢？于是他终究也没有开口。

　　倒是老板着急起来：

　　“哎呀，小姑娘，你可这么糊涂呢。昨日，蚂蚁搬家、燕子低飞，你竟都没有注意，怎么也不带把伞。我要是有多余的伞，倒也就赠你一把了。你要是不想要那花灯，也快进来躲躲，等雨停了再走，如何？”

　　宁远闷闷地说：“谢谢您，可是我还要赶时间去找人呢，也就不叨扰您了。”

　　要去找人是真，可是她只想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雨丝落在她的手掌上，很凉。她乌发被雨水打湿，发丝黏在脸上，衣裳也湿漉漉的，仿佛一条落水的狗。宁远提起裙摆，转身离去。

　　老板想追出来，可这瓢泼大雨让他望而却步，只能在她身后扼腕：“哎！小姑娘怎么这么倔呢？倒是等雨停了再走呀。”

　　胤霆站在屋檐下，负手而立，他看着她的背影，眯起眼睛，眼里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直到余娇娇撑着伞拉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

　　宁远回过头去，看着余娇娇的脸，淡淡地说：“怎么了么？”

　　余娇娇道：“我可不希望胜之不武，无论怎么说，你要和我比试一场才好，比一比我们两个，到底谁更厉害。”

　　余娇娇用力捏着她的手腕，眼神闪烁着好胜的火花，宁远吃痛，抽了几次，都没有把手抽回来。

　　众人登时议论起来：

　　“这余姑娘好不讲道理。”

　　“人家把花灯拱手送她了，不也就算了么？”

　　“是呀，没看到人家没有伞么？难道要让人淋雨和她比试？”

　　连胤霆也低声道：

　　“娇娇，回来，不要胡闹！”

　　听到胤霆这般说，余娇娇彻底崩溃了，她不敢对着胤霆发脾气，便对着围观群众喊道：

　　“淋雨又怎么了？我吃过的苦头比这多了呢，淋点小雨又算什么？可从来没有过人为我心疼过。”

　　说罢，两行泪水沿着她的脸颊“刷”地落下来。

　　众人无端承接了余娇娇的怒火，面面相觑，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胤霆本来还想喝止，可见到余娇娇委屈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余娇娇又说：“我就是想和她比一场，看看她到底哪里比我强？为什么你们都向着她，她到底哪一点比我好了？”

　　又对着宁远咬牙切齿道：

　　“你到底哪里比我强，你是比我美，还是比我聪颖？今天分明要下大雨，你却蠢到连伞都忘记带，你这种蠢人，又没吃过什么苦，凭什么能获得这么多人的喜欢？”

　　手中的力气越拧越紧，宁远皱起眉，吃痛道：

　　“放开我。”

　　所有的嫉妒、怨恨，交织在一起，一瞬间都在余娇娇心中迸发：

　　“我不放！我就是要看看你哪里比我强！”

　　两人就这样在大雨中僵持着，雨点越来越密集，宁远浑身湿透了，皱着眉看着眼前逐渐疯魔的女子。

　　可纵然如此，也她也脱不开身。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可余娇娇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胤霆。

　　失望攒够了，她不愿再苛责胤霆什么，她已逐渐死心，只是这种孤零零、仿佛被抛弃的感觉，果然还是那么令人不愉快。

　　宁远忍住想哭的冲动，死死盯着余娇娇。

　　虽然她的身后空无一人，淋了雨，显得十分狼狈。

　　可至少，在气势上，她不能输。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

　　“她哪里都比你强。”

　　一只油纸伞稳稳停在了宁远头顶。

　　宁远诧异地回头，一道熟悉的身影同她肩并肩站在了一起。

　　钰嫔举着伞，冷冷道：

　　“还有，就算她哪里都不如你，世界上最值得被喜欢的人也是她，而不是你。”

　　宁远眸中流露出诧异、迷茫、惊讶，然后她惊喜地叫道：

　　“钰嫔娘......”

　　钰嫔冲着宁远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宁远立刻意识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便紧紧闭起了嘴，眼中满是欣喜。

　　余娇娇即是惊讶，又是警惕，她死死地盯住钰嫔：“你是谁？”

　　钰嫔冷笑道：“关你什么事。”

　　余娇娇刚要发作，却又见三人朝这里踢踢踏踏地走来。

　　一人说：“宁宁，你怎么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另一人说：“就是，就是，我们分头找了你半天呢。不过你刚刚说的话有误，这地方也挺好，不是鬼地方，这里有人、有灯，还有疯婆娘，简直是大大的吉祥地。”

　　最后一人道：“你这话说的有误，我见过人骂人，没见过骂自己的，你怎么骂自己是疯婆娘？倘若你是疯婆娘，别人又会怎么看待我们剩下二人，这样岂不是把我们三姐妹的脸面丢尽了，不好不好。”

　　那人急道：“你放屁，我可没骂自己是疯婆娘。”

　　一人又说：“你没骂自己，难道是在骂我？”

　　“谁骂你了？”

　　三个人莫名其妙地吵嚷不休，说话夹缠不清，众人也被这仗势惊得一时无言。

　　余娇娇听得一头雾水，蹙起眉毛：

　　“宁远，你的帮手还挺多啊，你从哪里认识的这群疯子？”

　　宁远刚想出口反驳，却听三姐妹中的一人说道：

　　“这疯婆娘，不是你，也不是我，不是宁远，又不是阿钰，那不就只剩下了......”

　　“剩下了......”

　　说罢，两人齐齐转头望着余娇娇。

　　说话那人拍手笑道：“就是她，就是她。宁宁被疯婆娘缠住了，咱们可要助她脱险才是。”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认不出低低吃笑，有好事的憋不住大笑起来，铺子内外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余娇娇丢尽了颜面，怒道：“疯子，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话音未落，三人不由分说，两人人抓住余娇娇的一条胳膊，一人抱着余娇娇的脖子，像撕纸一样往两边拉。这三女子力大无穷，余娇娇尖叫一声，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要做什么？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

　　那三人嘻嘻笑着：“有趣，有趣。”

　　一旁的宁远倒有些忍俊不禁，方才的孤独、落寞也一扫而空。

　　她笑起来：“三位祖宗，你们可别真伤了人！”

　　原来这三人正是后宫三姐妹敬妃、静妃和谨妃。

　　敬妃道：“宁宁，你真善良，方才这人明明在欺负你，你却替她说起话来。”

　　静妃道：“宁宁，你真温柔。我们三姐妹还有阿钰远远看到你被欺负，差点急死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

　　谨妃道：“宁宁，你真可爱。且看我们如何像五马分尸一样把她撕成四块，替你报仇雪恨。”

　　说是这么说，可三姐妹本来就只想吓唬一下她，不想余娇娇见三姐妹疯疯癫癫，不由得信以为真，脸色一片惨白，扬声叫道：

　　“救命，救命，阿霆救救我！”

　　场景一时之间十分混乱。

　　听到余娇娇的呼救，一个身影冲出人群，走了过来。

　　胤霆看着嘻嘻哈哈的静妃、谨妃、敬妃还有钰嫔，眸中闪过错愕、惊讶、茫然......

　　见到皇上本尊，三姐妹仍旧是抱着余娇娇的胳膊、脖子不松手，笑吟吟地齐声道：

　　“哦哟，原来是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