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精神病院卷宫斗》火与鹤

32、第 32 章

　　胤霆将手中的狼毫笔搁在桌子上，转过身，严肃地看着宁远。

　　“柳妃袭击人，无论是不是出自于她的的本意，都需要讨个说法。旁人便罢了，那人却不偏不倚正好是瓜尔佳·阿忆。”

　　宁远叹息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她是瓜尔佳·阿忆，和太后娘娘一个姓。”

　　胤霆点点头，正欲扭头，却见宁远后退几步，提起衣摆，重重地在胤霆面前磕了一个头。胤霆诧异了一瞬，上前想将她扶起，可宁远却怎么也不愿起来。她说：“她固然是瓜尔佳·阿忆，可她是飞扬跋扈的阿忆，也是推我下水、掐着我脖子的阿忆。”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阿霆，我不奢求你为我做什么替我出头，只是可不可以放过柳妃？”　　

　　胤霆盯着宁远，神色几变，最终长叹了口气：

　　“阿远，恕我不能。”

　　听到胤霆开始自称“我”而非“朕”，宁远抬起了头，默默凝视着胤霆的身影在寝房内踱来踱去。

　　他站起身来，负手遥望天边云卷云舒：

　　“阿远，有时候，我的意志并不属于我自己。我需要被我的血统所支配，朝堂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如同四肢需要得到头脑的首肯才能运转，我的决定会影响到整个大胤的安危。柳妃这件事，瓜尔佳氏一族绝不肯善罢甘休，我无法撤销决定，但，可以保证柳妃在冷宫内仍然衣食无忧，与在后宫中别无二致，可以吗？”

　　这话语间透露出了一种疲态，这是帝王被牵制的无奈，贵为九五之尊，却没办法保护心爱之人的朋友。

　　胤霆心中竟生出一丝不忍，害怕看到宁远满脸失望的表情。

　　可宁远只是点点头，站直了身子。

　　她眼神里无悲无喜，倒是很大度地行了个礼：“我明白了。”

　　胤霆有些错愕，只是喃喃地说：“抱歉，阿远，是我......”

　　话未说完，宁远拿手去捂住他嘴。

　　“你很好！”宁远感同身受地说，“你生在帝王家，自然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的。是我欠考虑了。”

　　胤霆眼神中透露着欣喜，“谢谢你的体凉。”

　　可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份欣喜竟慢慢微弱下去，他抓住宁远摁在他嘴上的手，很颓然地不说话。

　　宁远问：“怎么啦？”

　　胤霆说：“朕会做个好皇帝的，但与此同时，也要学着保护好你。阿远，这段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宁远笑道：“没事的，这两件事也不冲突呀！”

　　胤霆无奈地笑着，在她侧脸上亲了下，随即许多大臣前来求见，太监们匆匆忙忙地做着洒扫准备，宁远自知不该继续打扰胤霆，便乖乖告别后退去了。

　　找胤霆求情失败，柳妃果然被关进了冷宫。

　　可胤霆也的确做足了承诺，派人对冷宫进行了洒扫处理，又保证了冷宫的物资供应，甚至一度超过了后宫娘娘的居住环境。

　　柳妃病情恶化，被封禁在冷宫接受封闭的保守治疗，也不算一件坏事。

　　闲暇时，偶尔柳妃情况好转，还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娘娘们也会自发前来冷宫探望、游玩，就如同宁远生病时那般。

　　先是宁远出事落水，又是柳妃被刺激病发，后宫人心惶惶了好一阵子，不过，待秋天的第一缕凉风将熟透了的果子的香味带来的时候，大家又投入到了生活中去。

　　至少，宁远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她有一日将长得很好的一盆拒霜花抱进皇后的椒房殿，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巨响。宁远吓得一哆嗦，那盆本来开得绚烂的拒霜花“啪嗒”一下摔倒了地上，花盆摔成了一滩齑粉。

　　枫皇后灰头土脸的从远处走来，见到宁远，便笑嘻嘻地说：“是宁宁啊，抱歉，刚刚吓到你了。”

　　宁远慌张地问：“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情况啊。”

　　枫皇后满不在乎地说：“我在研制炸药！”

　　“炸药？”

　　宁远彻底傻掉了，无助地站在风中凌乱。

　　钰嫔也从房内走出，将肩膀上黢黑的灰尘弹掉，说：“我们本来也不想这样。可是这一连串的发生了这么多事，看来封建古代确实比我们想象的要艰难一些，所以——”

　　“我们必须做好准备。”钰嫔接着道。

　　她拉出了一枚□□。

　　宁远吓得倒退了一步，说：“是怎么做出来的？”

　　钰嫔朝枫皇后看了一眼，说：“多亏小枫。”

　　枫皇后咳嗽了一声，有些羞惭又有些骄傲的说：“我本科是爆破专业的。”

　　“爆破专业？”

　　“全称是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专业啦。”枫皇后嘿嘿一笑，“还好还好，也没有多厉害。”

　　宁远彻底凌乱了：“你们，你们......”

　　钰嫔说：“是自卫用的，可以答应我们保密好吗？”

　　宁远呐呐地说：“那、那当然。”

　　恍惚想到了什么似的，宁远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说：“对了，既然这里是距离你们生活的世界五百年前，那么研制出这种威力巨大、可以爆破的材料，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枫皇后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她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这个啊，宁宁我们应该还没和你讲过，我们穿过来之前，或多或少带来了点东西。”

　　“东西？”

　　枫皇后微笑道：“所以，研制炸弹的材料是我带过来的，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材料，我还带了一些种子，这些植物的种子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从海外传过来，比如玉米啊什么的。”

　　冉贵妃“啪嚓”一下从草堆里钻出来，双手捧出一堆可疑的花花绿绿闪闪发光的塑料小人，得意洋洋地介绍：“我带了这些，他们都是我的宝贝。”

　　宁远被突然出现的冉贵妃吓了一跳，她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小人，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好奇特的材料，好鲜艳好漂亮的颜色，我还从未见过呢。”

　　冉贵妃高兴地抱住了宁远：“宁宁你真识货。”

　　她松开宁远，又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这是我的老婆，这是我老公，这些是我磕的cp，我告诉你我可喜欢他们啦比如......”
　　见冉贵妃要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宁远赶忙制止了她：“啊好棒好棒，但是娘娘为什么将他们随身携带，又为何要带着它们钻进草丛里呢？”

　　冉贵妃道：“我在带着他们陪我一起晒太阳！”

　　宁远听完禁不住会心一笑，只觉得冉贵妃真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女孩。

　　正好三人凑在一起，宁远提议三人一同去冷宫看望一下柳妃。

　　柳妃情况已经慢慢转好，等三人一同前去时，她又恢复了温柔慈爱的样子。因为病情变得平稳许多。三人来到时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被绑在床上，而是蹲在小院里的一角看着天空。

　　见到三人，在太监宫女们的许可下，柳妃笑着带她们进屋。

　　此时，那日狂乱而病态的柳妃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角爬上细纹的和蔼阿姨。

　　“抱歉啊，孩子，那日吓到你了。”柳妃话中充满了歉意。

　　“没事的娘娘，没关系，我知道您也是无可奈何，这一切都不是您的错。”宁远说。

　　宁远本来有些怯怯，可看着冷宫里这么多人守着，且柳妃也侧着头耐心地和她说着话，本来残存在心里的恐惧已经消失了八成。

　　等进入柳妃的寝殿时，这心中尚存的恐惧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方才踏入寝殿，宁远被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过画的这么像的画儿，她知道，冉贵妃曾和她提起过，有一种技术叫做“摄影”，可以将人物、风景百分百还原。宁远第一次见到照片，本来被吓了一跳，可随即却被一种很哀伤的情绪点满了。

　　因为，柳妃的寝殿里，墙壁上竟密密麻麻的全是照片。

　　照片中的那个小女孩和宁远年纪相仿，照片中的她飞扬活泼，开朗懂事。有小婴儿时坐在小车里的照片，有幼儿时抱着两只小鸡的照片，有在乡下被两只大鹅追赶的照片，还有升入中学，穿着运动服与同学的合影。

　　她应该就是“小陆”了。

　　宁远觉得心底有点儿怅然。

　　枫皇后、冉贵妃和钰嫔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三人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不过柳妃倒是觉得没什么，神态自若，反而笑着亲自给她们端茶倒水。

　　知道不该提及柳妃的伤心事，宁远微笑着说了些家常，故意跳过了家人的话题。可聊着聊着，柳妃看了宁远和冉贵妃一眼，叹了口气，说：“如果我的小陆还活着，应该长得也和你们一般大了。”

　　钰嫔听罢，朝柳妃身后的大宫女使了个眼色，柳妃却笑了一声，说：“小钰，你还是这样机灵。放心吧，我没事了啊，我现在的神志还是很清楚的。”

　　钰嫔歉意地说：“抱歉柳姨。”

　　柳妃摇摇头，表示宽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得了这个病，是应该谨慎一些。唉，天意使然，我有什么办法？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说罢，她将目光投向了冉贵妃，以一种无限爱意的目光默默注视着她手里的东西。冉贵妃摊开手掌，里面是她的塑料小人。

　　柳妃笑道：“我女儿从前也很喜欢这些东西，可我总是不让她买。”

　　宁远骤然发现，这满墙的照片，都是到了莫约十二岁左右便戛然而止了。可宁远和冉贵妃今年都芳龄十六。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这样想着，宁远却决定将这个疑云掩藏起来，她还是那样微笑着坐着，一语不发。

　　枫皇后沉痛地说：“斯人已逝，请您节哀。”

　　柳妃却喃喃道：“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