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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皇上不喜欢女人。

      宁远眼神里依次透出讶然、震悚、沉默、麻木......她拉起红莺的袖子,在红莺耳边悄声问道:“难道、难道皇上他好、好龙阳?”

      红莺古怪地看了宁远一眼:“小主,说什么呢,奴婢虽然说皇上不喜欢女人,也没说过皇上喜欢男人啊!”

      宁远羞惭地咳嗽了一声,忙板着脸说道:“是本宫想岔了。你继续说,把探听来的消息的都告诉本宫。”

      红莺点点头,探手入怀,摊开了一张黄表制成做的书页。

      那书页详细记录着后宫嫔妃的名讳、家室和侍寝时间。

      宁远粗略地扫了一眼。

      耀荣宣皇后,喜塔腊·缪额枫,大福晋努尔哈赤。

      冉贵妃,乌拉拉那·冉古,侧福晋。

      元妃,叶赫那拉·阿巴那,侧福晋。

      ......

      宁远怔怔地瞧着,有些晃神。

      她从前读过《长恨歌》,她时常想象着《长恨歌》里专宠一人的的唐玄宗。他拥有高如青云的骊宫,有烟云腾绕的华清池,仙乐飘舞,玉楼宴罢,佳丽三千娉娉袅袅。

      在宁远的想象里,那黄衣帝君目不斜视,倚在美人怀中,一杯浊酒三声笑,芙蓉帐暖度春宵。

      弱水三千,却不及她回眸一笑,传说中的杨贵妃就这么对着唐玄宗笑了笑,刹那间天地失色。

      宁远幼时经常对着黄铜镜祈愿,倘若她长得如同杨贵妃娘娘那般倾国倾城,是不是就能收获到这样忠贞不渝的爱?是不是就能“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后来她一天天长大,长成了爹娘期望的样子。

      她从小就知道,将来她长大是要入宫当娘娘的。

      肤若凝脂,眉眼弯弯。

      她总爱捧着自己的脸,想:这样够了吗?是不是要皮肤再白一些,腰肢再细一些,口中朱砂再红艳些,才能像杨贵妃娘娘那般美丽?

      才能让帝王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

      答应,李氏,宫人,庶福晋。

      答应,叶赫那拉·寻儿,回族。

      ......

      她看了好久,才在角落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宁答应,四品知府宁曜之女宁远,年16。

      原来三千人,竟有这么多啊。

      心中那束蠢蠢欲动的小火苗一下子被浇灭了。

      宁远抓着那卷长得看不到尽头的黄表纸,抿了抿唇,心中无限黯然。

      “小主,小主,您在想什么呢?”

      直到红莺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宁远慌忙收起黄表纸,答道:“没什么。”

      红莺从宁远手中接过那卷名册,点着每个妃子名讳后的空隙,低声道:“小主,您看这儿,仔细看看,看出来什么没有?”

      宁远照着烛光仔细一瞧,迟疑道:“这儿......不都是些空白么,怎么了?”

      红莺用红蔻丹指甲点着空白,道:“奴婢这份清单,是从太监总管那儿换来的,记录着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妃子的侍寝、月事等情况,不会出错。可小主您看,这后宫所有的妃子,侍寝记录这栏都是空白!”

      宁远凑近一看,呆呆地站在原地。

      前三个月,后三个月,都是空白,意味着皇上已经半年不曾留宿后宫。

      宁远放下名册,不由自主地说:“皇上的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红莺微笑:“怎么会,奴婢看,皇上一定龙体康健!倘若皇上是身体有什么......顽疾,太后又怎么会着急的不得了,又催的那么紧?又是选秀、又是出游。”

      宁远喃喃道:“也是。”

      顿了顿,又道,“听说前朝有个皇帝一生一世只有一个女人呢!也许,也许......”

      说到这儿,她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在说什么?她怎么可以这样肆意宵想君主?

      不过,心中那束蠢蠢欲动的小火苗又晃晃悠悠地点燃了。

      红莺显然没有注意,笑嘻嘻地晃着宁远:“小主,依奴婢看,您还是很有机会的。皇上他既然不来后宫,便说明这佳丽三千里,还未曾出现一个他倾心的女子。之所以未曾出现他倾心的女子,一定是因为他还未曾和小主相处过!”

      “你倒是伶牙俐齿!谁教你这么说的?”

      宁远佯装生气,伸手要去拧红莺的鼻子,红莺嘻嘻哈哈地逃掉,留宁远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上。

      夜已经很深了,烛影摇晃,宫中的深夜总是显得特别漫长。

      宁远低头看起了话本子,看来看去,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在脑海中闪回,不知怎么的,她又想到了唐玄宗和杨贵妃。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恍惚中,那黄衣帝君依旧目不斜视,倚在美人怀中。

      美人捧着夜光杯,娇媚柔情,将琼露斜倒入帝王口中。

      渐渐地,帝君的脸幻化成了初见时那神情恹恹的俊逸君王,而传说中那娇媚的贵妃则幻化成了她自己。

      想到这儿,宁远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少女漫无边际的幻想彻底驱散了独守空房的孤独,宁远心中越想越乱,干脆合上话本,躲进被中。

      一夜无眠。

      -

      皇上压根不爱留宿宫中,红莺虽没有打听到皇帝的喜好,但宁远却能堪堪猜到个七八分。

      宁远在选秀时曾亲眼目睹太后和皇上的争执,她明白皇上为何那么愤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伟岸的帝君,要做天下的主人,自然不喜欢有人压着他、踩在他头上、替他做决定。

      哪怕那个是他的父亲,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母亲。

      太后喜欢清雅淡素的白山茶,那么皇上一定喜欢娇艳如火的赤蔷薇。

      从此,宁远便爱上红装。

      如花,似血。

      ......

      宁府的丫头个个都机灵手巧,在争取谁去给宁远当陪嫁丫鬟这个问题上,宁致下了很大的功夫。

      最终,一个活泼机灵的红莺,一个沉稳多思的绿珠,一左一右陪宁远进了宫。

      红莺消息灵通,绿竹技能广泛可以傍身。宁远觉得,倘若自己推理的不错,皇上正喜欢明艳的女子,那么舞跳的好就是一项颇为亮眼的技能。

      民间有一舞,名为花间舞,此舞虽难度高,但胜在惊世绝伦,如火如影。

      绿珠自然顺理成章地承担宁远的舞蹈老师职责。

      天一大亮,兴致勃勃的宁远便撺掇着绿珠教她跳花间舞,两人在后宫里转悠了一会儿,寻了个教习宫中女子习舞的曼舞阁。

      刚一踏进大门,便听到一阵响亮的:

      “一、二、一、二!”

      宁远心中好奇,不由自主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

      原来曼舞阁是露天的场所,刚一推开门,阳光如潮水般涌入宁远视野,她情不自禁以袖遮目。

      反应了一会儿,拿开遮目的右手,却见到曼舞阁中,所有嫔妃都伸长脖子,好奇地打量着宁远和绿珠两个闯入者。

      打头的是那日的太监小树子,小树子斜斜的瞟了宁远一眼,接着响亮地喊道:

      “一二一、一二一!”

      后宫妃子们收回目光,呈方阵状站在一起,跟随着口号齐齐挥动着手臂。

      宁远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局促地站在门口。绿珠扯了扯宁远的袖子:“小主,这是在做什么啊。”

      宁远只能摇头,低声说:“不清楚。”

      正尴尬时,却见一个小小的胳膊朝宁远挥了挥:“这里!”

      冉贵妃站在队伍末排,双颊红红,拼命挥舞着双臂:“宁宁,这里这里!”

      宁远与绿珠对视一眼,眼中各有诧异。宁远鬼使神差地弓着腰,绕过正在机械舞动四肢的妃子们,站到了冉贵妃身边。

      绿珠眼中又是惊讶,又是茫然,自然也得跟在小主身后,站到了冉贵妃身边。

      “宁宁,早上好!昨天的雪碧好喝吗?”冉贵妃一边打招呼,一边叉着手撑腰。

      想到昨天被埋在树下的不明液体,宁远脸一红,结结巴巴地撒谎:“好、好喝的,很甜。”

      宁远不擅长说谎,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她脑袋一热,也跟着前方一排妃子机械地舞动起来。

      冉贵妃倏然扭头,朝着宁远身旁的绿珠大方地说:“你好,第一次见到你,你叫什么名字?”

      显然没想到贵妃会主动和自己搭话,绿珠眼中闪过诧异的光,有些不自然道:“回冉贵妃的话,奴婢......奴婢绿珠。”

      冉贵妃对绿珠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整洁的白牙。绿珠双颊一红,竟也低头手忙脚乱地跟着做起操来。

      显然,宁远并未学过这种僵硬的舞蹈,自然在人群中舞得十分痛苦,因为步调不一致,又使得她和绿珠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她忍不住问冉贵妃:“这是什么舞蹈?”

      冉贵妃神秘一笑:“广播体操。”

      顿了顿,又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五禽戏。”

      终于,小树子一扬拂尘,远远喊了声:“第十套广播体操结束——”后,众妃仿佛散了架的游魂,七零八落地散开。

      宁远刚准备吐出一口气,却被做完操后的妃子们团团围住。

      顿时打起精神,宁远挨个给她们请安,而妃子们则显得热情而好奇:

      “你就是那个古代人宁答应么?”

      “你好可爱!”

      “我记得多年前,明明是入宫一个秀女就穿越一个病人来着的,你居然没被夺舍么?好神奇!”

      宁远诧异地想:“难道冉贵妃没撒谎?后宫的妃子真的来自未来,且个个有疯病?”一边含笑地一一行礼。

      但妃子数量实在太多,宁远的膝盖已有些酸软,她求助似的看了冉贵妃一眼,冉贵妃心领神会,顿时丢下一句“姐姐们好好玩”便拉着宁远和绿珠跑掉了。

      草地上,绿珠在教宁远跳花间舞,宁远的小腿绷地紧紧的,双臂前伸,使劲儿压着腿。冉贵妃躺在草地上,就这么眯着眼睛数着天上的悠悠白云,一口气吃了五张饼。

      时间慢慢流逝着,三人相处的倒也和睦。

      正压着腿,宁远冷不丁蹦出来一句:“冉贵妃,难道后宫里的娘娘们真的有疯病吗?可是依嫔妾所见,虽然娘娘们说的话有些嫔妾听不懂,但嫔妾觉得她们都很正常。”

      冉贵妃很没形象地嚼着面皮,含含糊糊地解释道:“精神有问题并不代表着智力有问题。除了严重的精神分裂之外,很多精神病人的样子和正常人并无差别,实际上,他们就是正常人,只是生病了——精神上生病了。”

      宁远一半听得懂,一半听不懂,但她还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贵妃娘娘,您有什么病呢?”半晌,宁远问道。

      “我?”冉贵妃反问。

      冉贵妃抬头看着湛蓝天空中一大团一大团松软的白云,思考了很久,像是有什么心事。片刻后,她翘了翘嘴角,道:

      “我有一种听起来很惨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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