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花的云》Dianthus

89、名友（四十三）

　　楚云扯着灵泽快步走在大街上，拐进了鹿鸣的小门，又往森林深处走去。

　　她几乎是被拖着往前，有时一个步伐没跟稳，甚至会直接离地几秒。

　　很快，她就没有多余的精力说话，只能尽量跟着跑。

　　走到背上都开始出汗，楚云才终于在一片湖边停了下来。

　　月色映在湖面上，两人却毫无花前月下的心情。

　　她抚着胸口喘气，几分钟后才稍稍缓过来一点。

　　“对不起。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灵泽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像被挤捏一般，“你转过来好不好？”

　　看他不动，也不回话。她又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楚云打开她的手，转过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撞到树上，低头吻了上来。他根本顾不得怜香惜玉，手的力量极大。

　　她立即觉得呼吸困难，条件反射般推了推楚云，却被他用单手钳住。

　　他所有的理智都被蚕食掉，心里生出的幽暗化作这个暴戾不带一丝温情的吻。

　　她身子想侧一侧，却被直接顶住，半点不得动弹。

　　两人嘴里弥漫着血腥味，楚云却像被刺激到一般，更加肆无忌惮地侵占。

　　她本来还能趁着月色看见眼前人的模样，可随着缺氧，一切逐渐变得模糊，身子也不听话地软掉。

　　楚云这才醒过神来，揽过她的腰，轻轻摇了摇。

　　她慢慢睁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愤怒，委屈，又藏不住的担忧。

　　“对不起。”

　　“呵。”楚云用指腹使劲儿抹了把她的唇，又低头轻轻啄着，嗓音沙哑，“真要和我分手？”

　　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了。

　　他身子又一顶，本该温热的唇此刻触到她的脖颈却冰得吓人。“就那么喜欢他？”

　　被他裹在身体里，灵泽却觉得浑身寒意。“不是。”

　　楚云轻轻咬了下她的肩膀，然后抬起她的下巴，“说。”

　　她仰头望着他，本就漆黑的眸子此刻像寒潭深处一般，又冷又空。和平时意气风发，双目有神的楚云判若两人。

　　她叹了口气，心想是该把那个少年还回去了。

　　刚想说话，楚云却突然低头笑了起来，“叶灵泽，我们在一起这段时间，他碰过你几次？”

　　“什么？”

　　“你听不懂吗？！”他捏住她的下巴，眼神狠绝，“你背叛了我多少次？”

　　灵泽脸颊不受控地发抖，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一次？两次？”他垂下头大笑，“还是都数不清了？！”

　　“楚云！”她眉心微蹙，“你当我是什么人？”

　　“你当着我的面都敢和他搂搂抱抱！背着我干了什么？！啊？！”楚云捏住她的脸颊，使劲摇了一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灵泽还是忍不住觉得生气和委屈。

　　“你哭什么！”楚云吼道，“你还委屈了？！”

　　“对不起，我是骗你了。”她咬着唇，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们——”

　　他根本不敢往下听，又俯身吻了上去。

　　灵泽推开他，“楚云，我们不能再继续了。”

　　他呆滞地望着她，眼眶全红了。

　　“是我对不起你，这件事和半生也没有关系。我其实——”

　　楚云捂住她的嘴，“是不是我太黏人了？”

　　她心痛地看着他，轻轻摇着头。

　　“那是我太凶了？”他自嘲地笑了下，“和林半生比起来，应该还好吧？”

　　她扯着他的手背，想说话。楚云却捂得更紧了，指尖轻颤着。

　　“你比了一下，觉得我不如他，所以要把我踹了？”他笑得凄厉，轻轻放开了她，“好，真好。”

　　“叶灵泽，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不要和林半生在我眼前出现。”他低下头看她，眼神却不知落在了哪儿，“可以吗？”

　　对她而言，这就是对方的分手宣言，没有一个分离的字眼，却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鸿沟。

　　灵泽捂着脸，悲恸地大哭着。用尽全身力气嗯了声。

　　他抓起她的手，彻底慌了，“你真要和我分手？！”

　　她此刻情绪崩溃，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楚云使劲捶打着身边的大树，就像被一场暴风雪裹挟。

　　过了不知多久，两人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一声重重的叹息在两人身边晕开。

　　他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自嘲道：“我以为你和我在一起挺开心的，原来对你是这么大的折磨。”

　　对灵泽来说，所以的负重感和愧疚感都不及这句话来得摧人心肝。

　　“既然如此。”他低头笑了两声，“一开始何必答应我？”

　　她攥紧手心，“对不起。”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贱？”他没哭，整个人却像被抽干了一般，“可以随意被你玩弄？”

　　“楚云，事情——”

　　“你听我说完。”他打断她，“这种耻辱我没有办法接受。可是灵泽，失去你跟剜我的心也没什么区别。”

　　她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咙。她从未想过，这么骄傲的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也不傻，每一次，你都是选的他。”

　　一阵疾风吹过，宛若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

　　楚云往后一步倚在树上，“可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想，时间一久，总能把他从你心里赶走。”

　　“楚云。”她上前一步，“你不要迁怒半生，我不是因为他——”

　　“闭嘴。”他半分自嘲半分愠怒，“我没想到你居然能这么喜欢他？”

　　她整个心被反复凌迟，却只能静静听着他完成这个分手仪式。

　　他慢慢往下，瘫坐在地上，“夏木曾经的女朋友叫安如，她在高中的时候有一个男朋友，可是后来那人出国，两人便分了手。但就在两年前，她前男友突然回来，安如就和夏木大吵了一架，后来没过多久，安如就自杀了。”

　　她听他失神地讲述着这些，“你觉得我会自杀？”

　　“不是自杀本身，是遗憾。”楚云抬起头，“我不想等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后悔。所以灵泽，你给我句实话。”

　　她苦笑一声，“我现在不用闭嘴了？”

　　“嗯。只是，不要再骗我了。”楚云也笑了，“你这人骗术了得，我真以为你是有点喜欢我的。”

　　她闭了闭眼，正准备把一切都和盘托出，手机却突然响起。

　　是林半生的短信，上面只有一句简短的话：【别跟他吵。】

　　他居然会发这样的短信，也就是说：苏禾的事出现了反转。

　　灵泽一下慌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两人分手是板上钉钉的。她本来想在这之后立即离开，如今却进退两难。

　　楚云低头大笑，“他来找你了？”

　　她捧着手机，也不知该怎么收场。林半生的短信又发了过来：【老子的错。】

　　楚云突然暴怒，他抓起一把雪，使劲往前一甩，然后冲过来抢过灵泽的手机，看着上面的字，脸上的怒气尽消，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他把手机屏幕对着灵泽，“这人真精神分裂？”

　　“啊？啊。”灵泽此刻只想暴揍林半生一顿，他自以为是，把自己推入这样的境地。

　　楚云皱皱眉，“双重人格？”

　　“啊？”

　　“所以你才这么由着他？”楚云脸上的血色慢慢恢复，“你是怕他发病？”

　　【虽然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他一发病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楚云点了点头，“你抱着他安抚也说得过去。”

　　......

　　“怪不得有时挺正常，有时又像个神经病。”楚云叹了口气，“我以前还以为是他厚脸皮，原来是真的对自己做的事没有记忆。”

　　楚云这人，居然开始自我攻略，还替灵泽想好了该如何辩解。她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他那天是不是犯病，你才去他家守着他？”楚云委屈道，“你太善良了，为了前男友宁愿和我分手？”

　　“你不想牵扯我？”他轻轻搂住她的肩膀，“灵泽，你不必这样，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的。”

　　......

　　灵泽眨眼，望着这个脑子里没有半点尔虞我诈的人，觉得又柔软又心酸。

　　他又犹犹豫豫地问道：“那你们俩到底有没有——”

　　灵泽摇摇头。

　　楚云又确认道：“他没强迫你？”

　　“没。”

　　“灵泽，我明白你想替他保守秘密，但至少应该跟我说清楚。”楚云语气变得平和，甚至有点雀跃，“你一直支支吾吾，我就只能胡思乱想。”

　　【你还不够胡思乱想吗？】

　　她觉得这个理由不错，憋着笑道：“你千万别说漏了，也别这么骂半生。”

　　“放心，我会让着他的。”楚云把手机放进灵泽的包里，揽过她，“对不起，我刚刚态度不好。”

　　灵泽摩挲着他的背，“你很好，楚云。”

　　他低头看着她的嘴唇，“弄疼你了吧？”

　　“有点。”

　　他满眼歉意，把头埋进她肩膀，“我真以为你要甩了我。”

　　“亲我就算了。”灵泽又气又笑，“你居然以为我和林半生上床？”

　　“对不起。”楚云紧了紧臂膀，“他那个轻浮的样子，我真以为——”

　　灵泽又开始逗他，“跟他分手之后是没有，但是——”

　　“我不想听。”

　　“你很介意？”

　　“都过去了，但是我不想听你跟我描述细节。”

　　灵泽实在憋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楚云放开她，搂着她的肩膀，“怎么，你现在想到还觉得很开心？”

　　她抿着笑意，肩膀却止不住地抖。

　　“你当时真的很喜欢他？”他眉头轻拧，“跟现在对我比起来呢？”

　　她觉得楚云实在可爱得紧，故意偏着头不答。

　　他拉着她就往森林外走。

　　“喂。又去哪儿？”灵泽觉得差不多该顺顺毛了，便道，“我——”

　　“酒店。”

　　灵泽使劲儿瞪着地增大摩擦，“楚云！”

　　他转过身，“我得让你忘了跟他那些事。”

　　“不行不行。欸！”

　　楚云并不停下，“你高一就敢跟人上床，大一还不行了？”

　　“我哄你的。”灵泽拍拍他的手，“别闹了。”

　　“咱们都是成年人，有什么闹不闹的。”楚云停了下来，“你觉得我不行？”

　　灵泽哧地笑出声，“什么？”

　　他一把揽过她，星星点点的吻落在她的耳垂和脖颈上，逗得她直发痒。

　　她这才确定这人就是在吃醋，并不是真想干什么。“你想去哪个酒店？离学校远点的吧。”

　　“叶灵泽。”楚云啧了一声，“你还真敢是吧？”

　　她大笑，伸手捏了捏他冻得通红的鼻子。

　　“你更喜欢谁？！”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