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花的云》Dianthus

55、名友（九）

　　灵泽不好意思蹲地上看，立刻站起身子，“怎么在这儿？”

　　楚云并不答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便明知故问：“怎么了？”

　　他垂下眼睑轻笑一声，“林半生？”

　　灵泽点了点头。

　　“他不是去找女朋友了，怎么又跟你在一块？”他自嘲一笑，“你跑这么快就是来见他？”

　　这个答案，她也不知道，便瞎扯道：“凑巧碰到的。”

　　“我看你们分别的时候挺温馨的。”他扯了扯下唇角，“他有女朋友你还往上凑？”

　　灵泽猜到楚云是在林半生突然搂住自己前出现的。她想到硬币的结果，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不说话？”楚云摇头笑了笑，“你得跟我说清楚，如果你选他，我会保持距离的。”

　　她疑惑地望着他，“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愣了一下，“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她不明白为什么楚云会这么认真。“我们才认识几天而已。”

　　“你要用这种理由拒绝我？”

　　她实在认为不可思议，“老实说，我觉得你不是喜欢我，而只是陷入了一种错觉。”

　　“我没喝多，清醒得很。”

　　她向来不信命，决定最后试一次。

　　她弯腰捡起那枚硬币，递给楚云。“如果是花我们就约会，否则，我们就做回朋友，或者陌生人。”

　　他垂眸看着掌中的硬币，哑然失笑，“会不会太儿戏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玩弄感情？”她试探道，“失望吗？”

　　他勾起嘴角，大拇指使劲儿一弹，然后将硬币合在两掌之间，慢慢打开。

　　灵泽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她攥紧自己的手，希望昏暗之中楚云并没有看清自己的慌张。

　　是花。

　　“叶灵泽。——”

　　“等等。”她怀疑这枚硬币两边质量有差，“重来，如果是数字我们就约会。如果——”

　　“你说话不算话？”

　　她仰起头，心已经乱了，却还是强装镇定，“再来一次。”

　　他轻笑一声，又抛了一遍。

　　是数字。

　　“再来一次，如果是数字——”

　　话音未落，楚云就已经把硬币抛了出来，他后退一步，硬币掉在地上旋转着，两人秉着呼吸，静静等候着一枚硬币的审判。

　　半晌，才终于停了下来。是数字。

　　她低头看着，不敢相信。“楚云，你没动什么手脚吧？”

　　“我没这么下作。”

　　他垂眸看着她，眼底泛起温柔的涟漪，“可以和我约会了吗？”

　　她捡起硬币，“我来抛一次，如果是花，我就，我就——”

　　话一出，她后悔了，她害怕结果是远离他。

　　“你就怎么样？”

　　她捏紧硬币，终于下定决心将它放回了包里。

　　“不抛了？”楚云自嘲道，“你还是喜欢你前男友？”

　　“什么？”

　　他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叶灵泽，我喜欢你，但是我不犯贱。”他后退一步，“既然你不愿意，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

　　从那之后直到十月，灵泽仍然会在每周三跟着夏林四人一起吃午饭。但她和楚云全程没有半点交流。秦常在一个星期后回到了学校。之后一切如旧，再也没人提起那件事。

　　魏莱还是会拉着宿舍的姐妹去篮球场看路埘，不过或许是因为上次范宣替她要电话号码以失败告终，她并不主动上前搭话。

　　偶尔夏林来的时候，会拉着几人一起聊天。这个时候，魏莱才会装作不经意将手中的水递给路埘。

　　“谢谢学妹，其实不用这么破费。”路埘并不抹魏莱的面子，他会自然接过水然后喝一大口，再递给楚云或者夏木。

　　而楚云总是会白他一眼以示拒绝。

　　好几次，灵泽都想把手里的水给他，但不知怎的，手臂似乎被千斤锤坠着，抬不起一点。

　　宿舍里的其他人也不再为她出谋划策，大家心照不宣不再提这事。

　　“这位学妹能救救我狗命吗？”

　　灵泽循声望去，是一个很高的男生，寸头，浓眉大眼，笑起来很阳光，也就是大家常说的运动系男孩。

　　她顺手将水给了他。

　　路埘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背，瞪了他一眼。对方不明所以，半晌，才不确定道：“你喜欢？”

　　“真是狗眼。”

　　“路埘你TM说谁呢？！有本事咱一会儿单挑。”

　　“怕你？！”路埘把水丢还给灵泽，拉着那人就往球篮下走去。

　　她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水瓶，眼睛不自觉瞟向楚云。对方正在和夏林说话，根本没看她。

　　“灵泽？”范宣拍了拍她，然后从袋子里掏出一根冰棍递给她，“刚刚谁赢了？”

　　“打着玩儿而已。”灵泽接过冰棍，但并不吃，“而且我也看不太懂。”

　　范宣看了眼魏莱，她还在看着路埘。这人平时话多到晚上查寝的老师都骂疲了的程度，如今却拘谨得不敢说话。

　　“啊！”

　　球场里传来一声惨叫，寸头男生倒在地上，路埘正蹲下检查。

　　夏木和楚云赶紧跑过去，几人将他架起来，走到篮球场边的椅子坐下。

　　灵泽正好站在这旁边，一看就知道他是崴了脚踝，便顺嘴道：“鞋子脱了，我给你敷一下。”

　　......

　　灵泽眉头轻拧，摇了摇手中的冰棍：“脱啊。”

　　“哦。”昏黄灯光下，她看不清对方已经红了脸。

　　她随意挽了挽头发，蹲下身，正准备把手中的冰棍压在那人脚踝上时，路埘一把抢过来，重重按了上去。

　　“啊！路埘你这条狗！轻点！”说着，他下意识要去揉扭伤的脚踝。

　　灵泽拉住他的手，正色道：“不能揉，就得这么按着。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脚上垫个垫子，这样加速血液循环。但是千万不要——”

　　“行了行了。”路埘打断道，“我有经验。挺晚了，美女们回吧。”

　　“学长，都归你了。”范宣将一整袋冰棍放下，然后拉着灵泽和魏莱便往回走。

　　灵泽回头叫了声：“夏林，拜拜！”

　　回去的路上，范宣揶揄道：“怎么，换目标了？”

　　“啊？”

　　“那个寸头。”范宣挑了挑眉，“可没楚云好看。”

　　灵泽笑着摇摇头：“不是。”

　　“那你这么关心他干嘛？”魏莱轻轻捏了捏灵泽的耳朵，“楚云脸都绿了。”

　　她心急跳了一拍，但很快恢复镇定，抿嘴笑道：“我就是看他脚崴了，顺嘴关心一下。而且楚云都没看我，你别瞎说。”

　　“灵泽，别怪我说话直。你这中央空调一样的性格可不好。”范宣瞟了她一眼，“未来男朋友会不高兴的。”

　　灵泽点点头，但并没听进去。毕竟，她自认是个冷漠的人，那人受伤她心里根本没有一丝波动，不过是因为自己以前常受伤，就像——会什么东西就要抓紧任何机会炫耀一样。

　　范宣实在憋不住：“你俩到底说清楚没？我看他好像还是挺在意你的。”

　　灵泽摇摇头：“你想多了。”

　　魏莱拍了一下范宣，几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秦常还在图书馆？”

　　“嗯。真是用功。”范宣耸耸肩，“大好年华，泡图书馆干嘛？”

　　*

　　路过鹿鸣湖的时候，灵泽停下了脚步，“你们先回，我吹个风。”

　　她颓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树，树叶哗哗吹到身上，她也不伸手去拂。

　　听见身后有人踩到树枝的声音，她便往左边移了移，给对方让座。可是过了许久，对方也不过来，她又往回移，眼睛仍盯着上方。

　　各种事浮上心头，她烦躁地踢着脚下的落叶，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将手背盖在眼睛上。半晌，才揉揉眼睛，站起身准备回宿舍。

　　落叶从身上落下，有细碎的叶子粘在薄针织外套上，灵泽便又轻轻拍了拍衣服。

　　她转过身，发现前方站着一个人，但因为眼睛低垂着，她只能看到对方胸口往下。

　　想来是自己霸占椅子太久，她道了声抱歉便准备离开。

　　“何必装不认识？”

　　灵泽猛地抬起头，顿时心乱如麻，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整话。

　　楚云勾唇轻嘲一声：“你不用这样，咱们还是可以正常说话的。”

　　这样的态度她再熟悉不过了，可是，因为对方是楚云，她还是觉得心微微被刺痛了一下。

　　她垂下眸，轻点了一下头。

　　“读书小组——”

　　“不好意思，没空。”灵泽抬脚就走，“快宵禁了，再见。”

　　除此之外，她也没再单独见过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