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花的云》Dianthus

169、百合（二）

　　知晴坐在阳台上，回忆着和范宣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范宣还念叨过几天要给她生日礼物，一瓶百合气味的香水。

　　楚云给知晴端了杯牛奶，“喝了早点睡吧。”

　　她早已哭红了眼睛，也哭哑了嗓子：“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们不知道这事。人各有命，我们过两天去墓园看看她。”

　　知晴啜泣道：“范宣曾经劝我要珍惜眼前人，有时一转身就是永别。我当时还想：她这样的人怎么会说这种话。”

　　外面刮着风，楚云想去关上窗，被知晴阻止。他便从沙发上拿起毛毯，裹在知晴身上。

　　知晴轻轻倚在楚云肩头。楚云搂紧她，轻声安慰：“她很乐观。我想，她生命所有的日子都是用力活着的。”

　　知晴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抬眼对楚云笑了笑：“你说得对，她肯定不乐意看我哭。”

　　*

　　元旦前夕，知晴要买东西去看望爸妈。

　　楚云摇摇头，“不和他们一起过，我带你去山上跨年。”

　　两人又坐在槐夏山上的餐厅，知晴忍不住笑意：“你这是要弥补上次的遗憾？”

　　“今天天气好，咱们慢慢吃个饭，再去看跨年烟火。”

　　知晴想到上次楚云气呼呼喝晕的事，揶揄道：“这次怎么不欲盖弥彰地订两间房了？”

　　楚云挑眉笑道：“毕竟你都是我的人了。”

　　知晴看了看周围，脸一下就红了，“小点声。”

　　两人坐在山顶的玻璃房等待烟火。

　　因为房里太温暖，知晴又吃得太饱，很快便觉得昏昏欲睡。

　　“知晴，醒醒。”

　　她迷糊睁开眼，屋外已经炸开了色彩。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划亮天空，再盛开成花簇，最终化作金色的雨洒向大地。

　　所有烟火的光彩聚在她眼里。“真漂亮。”

　　她转过头看着楚云，烟花的光芒照在他侧脸。她心头一动，探上去吻了下他的脸颊。

　　“许知晴。”

　　她赶紧坐端正，抿着笑意道：“我专心看着呢。”

　　他将手抬到知晴眼前，缓缓张开手掌，“我们结婚好不好？”

　　知晴垂眸看着楚云手里的金刀，双唇微微颤抖着：“什，什么？”

　　他轻笑一声，将知晴转到自己眼前，将金刀递给她，然后握紧，“明天，我们去登记结婚好不好？”

　　知晴轻轻摩挲着手上的刀，望着楚云，来了句：“这不会是纯金的吧？”

　　楚云征了下，绷不住笑：“你在意的是这个？”

　　知晴掂了掂，“啊？”

　　楚云点点头，“我没几个钱，只能做一斤重的。委屈你了。”

　　知晴抿着唇，一垂头，泪就滴在了刀上。

　　楚云搂着她，大拇指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咱俩结婚戒指都是你做的。我不做点什么，你这老婆是不是讨得太容易了？”

　　*

　　直到第二天早上两人拉着手从民政局出来，知晴都还是觉得不真实，“咱这就结婚了？”

　　“你什么时候预约的元旦登记名额？”知晴望着身上的白衬衣，“又是什么时候买的这衣服？我户口本你什么时候偷的？”

　　“都说了早有预谋。”楚云收起知晴手上的证书，放进包里，“别被你捏坏了。”

　　两人走到一个咖啡厅坐下，楚云摊开结婚证照了张照片。

　　“给爸爸妈妈发？”

　　“发朋友圈。”

　　......

　　“你居然会发朋友圈？！”

　　他根本止不住笑，“结婚大事，得发。”

　　知晴轻咳一声，红着脸道：“那我也发个吧。”

　　没过五分钟，两人的手机就开始被轰炸。楚云直接关机，“今天就只有我们俩。”

　　“你把手机关了是想干嘛？”知晴无奈笑道，“现在才早上十一点，我们这一天要怎么过？”

　　*

　　“结婚第一顿饭，你带我来吃面？”

　　鹿鸣外的那家面馆现在已经扩大了店面，重新装修了一番，里面坐满了在校学生。

　　楚云敲了敲桌面的菜单，“看看想吃什么。”

　　老板走出来和他打招呼，“又是一年了，这次终于带女朋友了？”

　　楚云笑着回了几句，然后正经道：“我太太，许知晴。”

　　老板愣住，眨巴了快半分钟眼睛，才反应过来：“你小子长本事了！今天免单，随便点！”

　　知晴刚想拒绝，被楚云按住手，“便宜当然要占。”

　　待老板走后，知晴才低声问道：“你和老板这么熟？”

　　“每年都光顾，有时聊两句。”

　　“很少见你跟人这么不客气。”

　　楚云扬了扬眉，“帮过他家一点小忙。”

　　这家伙居然真不客气点了一大桌。老板仍是乐呵呵的，“点了得吃完啊。”

　　吃过饭后，楚云又牵着知晴慢慢在鹿鸣校园里散步，途径鹿鸣湖的时候，两人停下来静静看着湖。

　　“我觉得那是我人生中最紧张的时刻。”楚云开口道，“问你要不要当我女朋友，你也不吭声。”

　　“我能不同意？”

　　“你不点头，我哪敢自以为是？”楚云搂过她，“现在想起来都有点紧张，得吻你缓解一下。”

　　“喂！”知晴拍拍他的背，“大白天的，边上都是些二十来岁的小孩儿，你也好意思？”

　　他又带着知晴去到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湖边看了场日落。

　　“你要把所有不好的回忆都用这种方法抹除？”

　　“我记性好得很。只是我觉得这里带给我的美好更多。”楚云望着知晴的眼睛，“我们是从这里开始的。”

　　知晴没忍住踮脚亲了他一下，“那我们——”

　　话音未落，楚云直接将她制在栏杆处，不顾一切地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知晴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吃的第一顿饭，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把自己交托给对方，第一次敞开心扉。无数这样的瞬间才凝成今天。

　　*

　　所有的感动在第二天醒来时荡然无存。

　　知晴躺在沙发上，看着身边的楚云，只想使劲儿掐醒他。

　　但由于太累，她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楚云将她搂在怀里，抑制不住笑意。

　　她闭着眼，无奈叹了口气：“有你这样的？”

　　他朗声笑道：“可能是因为太久没人睡，生潮了。”

　　“吓我一大跳！”

　　“就断了其中一根木棍，又不是整个床解体了，哪有这么夸张？”

　　“刚才一开机，我妈的消息就跳出来了。”楚云笑道，“再不出现，她怕是要让我们另立家门了。”

　　知晴急道：“妈妈是不是生气了？我们赶紧去家里给她赔个礼。”

　　“除了爸妈，还有小姨小姨父和小葵。”他轻声问道，“紧不紧张？”

　　知晴摇摇头，“他们肯定都是很好的人。”

　　她慢慢坐起，身上还是有些酸痛。楚云又从后面抱过她的腰，“晴儿。”

　　知晴身子抖了下，微微侧过头，对上楚云清澈又缱绻的眼眸，脸颊晕红，“你叫我什么？”

　　“不是说家人都这么叫你？”楚云的耳根子也微微烧起，“我现在就是你的家人。好不好？”

　　“好。”她点了点楚云的唇，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朵朵。”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告诉你的？！！”

　　*

　　出门前，知晴惊觉不对，“你没有高领毛衣的吗？”

　　楚云愣了一下，“我哪来的高领？”

　　她看了眼他的喉结和侧脖颈处，结结巴巴道：“我给你扑点粉底？”

　　“谁没事盯人脖子看？”楚云牵着她走进电梯，“放轻松。”

　　虽然嘴上说不紧张，但当楚云的小姨拉着她上下打量的时候，知晴还是羞红了脸。

　　“妈妈。”小葵小跑过来搂着她，“你不要这么看知晴姐姐。太露骨了！”

　　小姨微微离远了点，嘴笑得合不拢：“不好意思，我就是太开心了。”

　　楚妈妈也笑道：“咱家这老大难终于是给请走了。”

　　楚云啧了声，“说得我像没人要的老光棍一样。”

　　“虽然哥哥曾经是大龄单身男青年，但一年不到，就晋升为有妇之夫啦。”小葵蹦蹦跳跳走到楚云身边，撒娇道，“得有我一份大红包吧？”

　　楚云拿出手机递给她，“自己输金额。”

　　“哇噻哥哥最好了！”

　　小姨拍了一下小葵，“别没个轻重！”

　　她嗯嗯两声，快速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还给楚云，“快快快，输密码！”

　　她的手机震了一下，然后便爽声大笑窝在沙发里开始购物。

　　小姨也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自己拿去随便买点啥。”

　　“不不不。”知晴推脱道，“谢谢小姨，不用这么客气。”

　　楚妈妈走过来抢过红包塞到知晴的包里，“拿着！”

　　“妈，你的呢？”

　　知晴拍了下楚云的大腿，“瞎说什么？”

　　楚妈妈笑着轻嗔道：“我得偷偷给知晴，免得被你这个傻小子抢！”

　　吃过饭后，小葵偷偷将知晴拉到一边，“止行还好吗？”

　　知晴征了征，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想着苏止行。她舔了舔嘴唇，“挺好的，最近在忙毕业论文。”

　　“小葵，我替止行给你道歉。”

　　她轻轻摇摇头：“他也没对我做什么，我俩就是吃了几顿饭，看了几场电影。都是我主动挽着他，钱也是他结的。”

　　“还是要说声对不起，我家弟弟确实太混账了。”

　　“知晴姐姐，祝你和我哥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