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花的云》Dianthus

147、君子兰（一）

　　七点刚到，林半生已经坐在大厅沙发上。

　　听见两人下楼的声音，他微微侧过头，“傻子，要上班还敢起这么晚？”

　　楚云心情好，也不跟他计较。“还不走？”

　　出了高速之后，林半生就开始电话轰炸。“许知晴，你上我车，让傻子直接去警局吧，他送你不顺路。”

　　楚云开着车也忍不住翻白眼，示意知晴直接挂掉。

　　林半生又道：“傻子，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骂我。谁让你又穷又没时间，活该陪不了女朋友。”

　　楚云脸上浮起笑容，语气轻快：“不是女朋友了。”

　　电话那头一愣，随即大笑：“傻子，你俩——”

　　“订婚了。”

　　沉寂几秒后，林半生挂断了电话，车却一直跟在后面，直到进入山水里车库。

　　“你没听清我说了什么？”楚云打开后车厢搬行李。除了他俩当时带的箱子，还有一大堆楚云父母买的东西，和夕照村的土特产。

　　“帮你搬东西还不乐意？”林半生吊儿郎当地抓过拉杆行李箱的把手，悠哉悠哉往电梯口走去。

　　“你就是这么帮我的？！”

　　*

　　楚云将东西大致归置了一下，交代知晴千万不要做家务，中午直接去对面商场吃饭。

　　说完，他朝林半生吼道：“走吧！”

　　“你这好几天不打扫，你——未婚妻要怎么住？”林半生笑笑，“我帮你？”

　　知晴轻声道：“基本的我能做，只是慢点而已。”

　　“让你不要做事。”楚云拿起抹布迅速擦了擦沙发和椅子，又跑进卧室去换床单。

　　知晴挽了挽他的胳膊，劝道：“我又不是残废，没这么夸张。你要迟到了。”

　　楚云拉着她从屋里出来，林半生躺在沙发上把玩着熊猫玩偶，偏头瞥了两人一眼：“说好了？”

　　“你不要动那个，知晴很喜欢的。”楚云脸色很不好看，“赶紧滚。”

　　*

　　一番唇枪舌剑后，林半生还是乖乖跟着知晴坐在小区旁边的早餐店。

　　他根本没胃口，目光落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决定了？”

　　知晴垂眸掰着油条，淡淡道：“是我求的婚。”

　　他冷笑一声，右手食指来回抚着自己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老子刚说要追你，你就来这一出？”

　　她放下勺子，望着林半生，道：“我蓄谋已久。半生，我们俩不可能。”

　　他闭着眼，唇色苍白，口吻却依然恶劣，“怀上了？！”

　　其他桌的客人纷纷看了过来，知晴忍不住啧了一声：“我就是想嫁给他不行吗？”

　　“你敢嫁老子就去大闹你婚礼。”

　　“林半生你疯了？”知晴觉得这人完全不讲道理，“我们结婚不过是扯张证的事，你还敢闹民政局？”

　　“你可以试试。”

　　她大口把豆浆喝完，扫完码就朝外面一路小跑。

　　“许知晴！”

　　林半生拉住她的手腕，死死盯着她手上的戒指，眼睛开始泛红。

　　看见他这样，知晴的态度又软了下来。“半生，你别这样。”

　　看他不答话，她便用力抽开手，不小心扯到肩膀，呲了一下牙。

　　他赶紧放开，“没事吧？”

　　“你走吧，我随便逛逛。”知晴往公园走去，林半生只是跟在她身后两米处。她无奈叹口气，也随他。

　　终于，她坐到公园的椅子上，拍了下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知晴好声好气道：“你愿意放下的话，我们仍然可以当很好的朋友。你很有意思，失去你这样的朋友我也挺舍不得。”

　　“哦。”

　　“要不我也给你肩膀一刀？”她把自己都说笑了，“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两清？”林半生挑挑眉，“除非让我以身相许，或者死。”

　　知晴深呼吸了一下，又决定转换策略，“即使不结婚，我和楚云该干的不该干的——”

　　“闭嘴！！”林半生整个人都在抖，他仰起头，脸部肌肉抽搐着。

　　她不停，继续道：“都干过了。”

　　“我让你闭嘴！！”

　　知晴实在拿林半生没办法，苏止行可以因为她一句话真的躲着不见，可这个人，极其高傲，做事不讲章法，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他认定了，九百头牛也拉不过来。

　　在脑子里想了一万八千种方法后，她也只能无奈摇摇头，叹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甩了他，跟我走。”

　　知晴眼里泛出些许寒意，“我不同意。既然说不通，就别见了。”

　　“不许找楚云麻烦，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她说完转身就走，见林半生没有跟过来，又回头望了他一眼。

　　对方只是躺在椅子上看天。知晴心一狠，大踏步离开了公园。

　　*

　　知晴在街上闲逛着，手机突然响起，是凌竹的电话。

　　她脸上突然转阴为晴，“想你姐姐我了？”

　　“晴姐，今天早上有个人来找你。说是你亲戚？”

　　“我哪儿来的亲戚？”知晴心里隐隐感觉不妙，“叫什么？”

　　“只说姓叶，问我你的电话，但我没给。毕竟咱俩共事快三年了，从没听你讲过有这么个人。”

　　“他要再来直接打出去。”知晴冷道，“你也和其他人说说，这人骚扰我。”

　　“我靠！”凌竹突然加大了音量，“那得和楚云哥说啊，你都敢骚扰？”

　　“他知道。最近怎么样？”

　　凌竹跟知晴说了说最近跑的新闻。“姐，你不在，都没大案子了。”

　　“合着你真觉得我是秋水的柯南？”知晴随意选了个大街上的椅子坐下，和凌竹侃天侃地，直到他中午休息时间结束。

　　聊完后，她又随便去超市买了点菜，准备等楚云回来吃饭。还没出超市，楚云就给她发消息说晚上接她去一个西餐厅吃饭。

　　*

　　两人坐在秋水湖旁的餐厅，从窗户往外看就是覆着白雪的湖景。

　　知晴抿嘴笑道：“你明天还要上班，想吃这家周末来就行了。”

　　楚云望着她，顶灯的光此刻全聚在他眼里。“非得是今天不可。”

　　吃饭的时候，知晴说了一下舅舅去报社找她的事。楚云也没说别的，只是让她不用担心。

　　“我倒不担心。”她慢慢切着牛排，“我还有什么能让他剥削的？他多半是希望我不要和其他人说起这事。”

　　楚云眉头轻蹙了一下：“敢做不敢当？”

　　知晴讥笑一声：“敢当就不是他了。不过楚云，你们完全不用看在我的份上，受他威胁。”

　　“他能威胁我什么？”

　　“比如大肆宣扬我是个扫把星，说我不尊老不爱幼，反正你们不用怕他给别人说这些，我不在乎。”说到这，她垂了垂眸，“就是怕对你家人影响不好。”

　　“你就是我的家人。”

　　她抬眼，眼眶微微泛红，“嗯。”

　　楚云拉过她的手紧紧握着，“他敢乱来，我就让他们一家人以后都没脸见人。”

　　“是吗？”知晴眉眼一弯，“你这么善良的人怕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我对敌人从来不容情的。”

　　“哈哈哈哈哈。”知晴看对面走过来一个高挑女性，以为是自己的笑声吵到她，赶紧闭了嘴。

　　谁知女子停在他们桌前，望着楚云轻声喊了他的名字。

　　楚云抬眼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似是在思考对方是谁。半晌，才不确定道：“陈语？”

　　知晴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离，只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女子笑开了花，“真是你啊！出国之后就没见过了吧？”

　　楚云点点头，跟知晴介绍说这是他同班同学。她这才想起沈阔提过这人的名字，说是喜欢楚云。

　　陈语转头看着知晴，眉宇中带着点疑惑。

　　“我未婚妻，许知晴。”

　　陈语和知晴点头示意，然后对楚云揶揄道：“居然还有其他人能入你法眼。我以为除了——”

　　“就是她。”

　　她征了一瞬，随即又仔细打量着知晴，喃喃道：“是有点眼熟，但我记得不是这个名字。”

　　知晴赶紧解释是因为自己改过名字的缘故。

　　陈语挑了挑眉，“你当年可是把他伤得不轻。”

　　楚云冷冷叫了声她的名字，对方即刻闭了嘴，转移话题道：“周末同学聚会？”

　　他点点头：“沈阔和我说了，没事的话会去的。”

　　“带未婚妻？”

　　知晴赶紧摆摆手，“同学聚会哪有带家属的。”

　　楚云看了她一眼，“再说吧。”

　　陈语也不自讨没趣，跟两人致意后便离去。

　　“我第一次见她。”知晴笑着说道，“好漂亮。”

　　楚云点点头，切了自己盘里的一块鱼，夹给知晴。

　　她两大口吃完，还不忘打趣：“沈阔说你瞎也是有道理的。”

　　“我不喜欢这样的。”楚云挑眉道，“有问题？”

　　知晴瘪瘪嘴，“她看你都不星星眼，肯定早就不喜欢你了，你干嘛还那么冷漠？”

　　“无所谓。”

　　她放下刀叉，正经道：“如果你对我也这么说话，我不可能喜欢你的。那些女人怎么想的？”

　　楚云朗声笑道：“许知晴，我也很好奇，你怎么会觉得我好的？”

　　她抬眼想了想，“就是好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

　　楚云身子前倾，轻声道：“你觉得我好，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喜欢你。”

　　她低下头，半天切不下来一块牛排，刀叉和盘子不停发出碰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