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花的云》Dianthus

141、杜鹃（十六）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楚云倚在床头，垂眸盯着她。

　　知晴闭眼轻叹了一口气，又缓缓睁开眼，用眼神问候他。

　　他微微勾起唇角：“还没认识到自己哪儿错了？”

　　“楚云。”她抿了抿笑意，“生日快乐。”

　　“什么？”

　　“不就是因为这个？”知晴一脸无奈，“这不今天才十二月一号嘛，非得零点？”

　　......

　　“许知晴，我昨晚讨厌吗？”

　　她摇摇头，往楚云身上凑了凑，伸出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臂。

　　他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没吓着你吧？”

　　知晴仰头看着他，咯咯直笑：“你倒把自己吓着了？”

　　楚云轻咳一声：“没弄疼你吧？”

　　“现在不疼了。”她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少爷，你到底想说什么？”

　　“知晴，我很喜欢你。”

　　她紧紧抱着他：“我也喜欢你。”

　　“喜欢到几乎是有求必应。”楚云语气稍顿，神情严肃，“可是有两件事，我不能容忍。”

　　她立马别开眼神，支支吾吾道：“我，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再骗你，也不会再推开你。”

　　“不是。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你贬低自己，和我对你的爱。”他将她身子往上提，轻吻着她，“你是我最珍贵的星星，我是自愿被你俘虏的。许知晴，你用两百块就把我的心买走了。”

　　知晴这才明白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她脸上染上两团红晕：“我昨天——”

　　“我懂。”他垂下眼帘，耳尖也有点泛红，“知晴，我不是完美的人。我也会害怕，嫉妒，迷茫，纵欲。每个人都有鲜亮和不堪的一面，我爱你的全部，也希望，你可以不厌恶像昨晚那样的我。”

　　事实上，无论楚云怎么把那些不好的词汇强加在自己身上，知晴都觉得他是高高悬挂的云，不染一粒尘埃。

　　她撑起身子亲了亲他的鼻梁痣，以示回应。

　　楚云这才舒心一笑，“起床吧，快一点了。”

　　知晴瞬间坐起身子，“这么晚了！子钧没来叫过我们吗？”

　　“他怎么会做这么不礼貌的事？”楚云漫不经心道，“他就住隔壁，想去打个招呼吗？”

　　......

　　......

　　“你怎么知道？！”知晴赶紧又降低了音量，“那你还——！”

　　楚云又将她揽进怀里，“早上他把杯子摔到地上，下意识叫了一声。”

　　他说着朗声大笑：“我昨晚确实不知道隔壁有人。”

　　她不轻不重拍了下他的胸膛，羞赧道：“我没法见人了！”

　　“咱俩睡一屋，这事很奇怪吗？”楚云笑意不减，“他也是个男人。”

　　“知道和——”知晴脖子都红了，“和听到是一回事吗？！而且你昨天还那么使劲儿。”

　　“你没怎么叫。”楚云抿着嘴，但实在憋不住笑。

　　知晴用头顶了一下他，嗔道：“反正我不出门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正好。”他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递给知晴，“自己看吧。”

　　屏幕显示的是楚云妈妈的微信消息，问他要不要晚上回家吃饭。

　　她点点头：“毕竟是三十岁生日，你去吧。”

　　“许知晴。”他顿时笑意全无，“你没想过要见我家人吗？”

　　知晴垂下眸，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睛。她的手指不经意在楚云的手腕上下滑动着，“他们同意？”

　　“好不容易有人肯要我，巴不得倒贴把我送走。”

　　“楚云，你没跟叔叔阿姨说实话。”

　　“我说了你就是我大学时候的女朋友，也说了你的身世，和你现在的名字，工作。其他的，他们没必要知道。”

　　她睫羽轻轻颤抖着，“他们不嫌弃我是孤儿？我没车没房没背景，只是本科学历，工作这么多年，存款也没几个。”

　　“只说你这些年不容易，让我对你好点。”

　　她眼睛一酸，“他们不好奇我为什么改过名字？”

　　“我没答，他们也就不追问了。”

　　知晴：“你不说，是因为你明白他们一旦知道，肯定不会同意。”

　　“他们不是当事人，有些事情无法感同身受。我不说，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她慢慢挣开楚云的怀抱，坚定地看着他，“我们不能骗你的父母。”

　　“不算骗，只是——”

　　“故意隐瞒，就是骗。”知晴嘴角微微翘起，“告诉他们吧，如果他们不同意——”

　　他声线骤然变冷：“你准备怎样？”

　　“我不会放弃你的。”知晴握住他的手，“我愿意付出百分之两百的诚意和真心，但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和父母决裂，更不能把你撕成两半。”

　　她又钻进楚云的怀抱，轻声细语安抚着他：“父母是很珍贵的，我已经没法拥有了，你要珍惜。”

　　楚云紧紧回抱着她，“你也很珍贵。在我心里，知晴，你，你不要生我气，如果一定要选——”

　　她轻轻捂住他的嘴。

　　他闭了闭眼，无奈叹道：“我答应你，但咱们稍微有点策略行不？”

　　知晴笑了：“什么策略？”

　　“你今晚跟我回去，先让他们见见。”楚云摸了摸她的头发，“他们看到你一定喜欢。我后面说的时候怜爱和心疼就会多过生气。事实上，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

　　“没什么好生气的？”知晴轻轻戳戳他的喉结，“那你算怎么回事？”

　　“我小心眼。”楚云低下头，轻轻蹭着她的鼻尖，“我爸妈不这样。”

　　*

　　离开夕照村时，两人交代只是今晚回槐夏住，明天又回来再呆两天。

　　车快开到南湖馆时，知晴突然惊叫一声，“我没买礼物！快快快，去星光商场。”

　　楚云宠溺地笑笑：“不用。”

　　“要的要的。快去！”知晴拿出手机开始查应该送什么礼物，同时向楚云打听他父母的喜好。

　　“买点水果就好，他们生活挺简单的。”楚云侧头看了她一眼，“别紧张，我妈你见过，我爸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

　　“他们好说话不代表我可以没礼节。”知晴快速翻着手机，“披肩怎么样？正好现在用得着。你爸爸喝茶吗？买点好茶，然后买套茶具？他们喝酒吗？算了，酒对身体不好。我再在网上定个按摩椅，明天就送到。”

　　楚云轻叹口气：“都好。”

　　她急得要死：“你到底想不想我给你爸妈留个好印象了？！”

　　“哈哈哈哈哈。”楚云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平常的样子就好，他们不讲究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

　　不管楚云怎么说，知晴还是给二老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直到后备箱装不下为止。

　　她自认为准备万全，但当真的跨进那道门，看着在门口笑眯眯迎接的楚妈妈，还是大脑宕机。

　　楚云领着知晴换拖鞋，随口叫了一声妈。

　　知晴也跟着叫道：“妈。”

　　......

　　一阵沉默中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不不不，阿姨，阿姨好。”

　　楚妈妈爽朗大笑：“没关系，叫妈妈我更高兴。”

　　她一下从脖子红到额头：“不不不。我，我，我叫错了，不好意思。”

　　楚云牵过她的手：“你不想？”

　　楚妈妈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你求婚了吗？人家姑娘能这么轻易答应？”

　　楚爸爸一直往玄关探着头，看见几人走近赶紧正了正身子，从单人沙发上站起，笑道：“你好，随便坐，别拘束。”

　　她叫了声叔叔好便坐到长沙发上，整个人拘束得不成样子。

　　楚爸爸看起来很斯文儒雅，笑起来有两个酒窝，不过楚云长得更像妈妈，尤其是那对丹凤眼，一看就是母子。

　　楚妈妈给楚爸爸使了个眼色，对方这才反应过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红包，却不知该递给谁。

　　“哎呀！”楚妈妈拍了下他的手背，夺过红包塞到知晴手里，“拿去买点喜欢的。”

　　知晴赶紧推辞。楚云揶揄道：“你不认公公婆婆？”

　　“不认你！”楚妈妈恨了眼楚云，又转过头对知晴笑道，“上门红包是要收的。”

　　知晴捏了捏红包，“太多了。”

　　“要这么多的。”楚妈妈眼睛都笑眯了，“真漂亮，配楚云太浪费了。”

　　知晴不好意思低下头。楚妈妈又偏着头仔细瞧她，她便把头埋得更低了。

　　“妈。”楚云啧了一声，“你别这么盯着人看。像什么样子？”

　　“怎么？只许你看？”楚妈妈不客气地怼道，母子俩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她又握着知晴的手，放在膝盖上方，柔声问道：“臭小子没欺负你吧？要有你跟我说，我揍他！”

　　“没有没有。”知晴赶紧解释，“楚云对我很好。是我，我总怕对他不够好。”

　　“你对他那么好干嘛？”楚妈妈轻轻敲了下她的手，“不要对男人太好，他们不懂珍惜的。”

　　“妈。”楚云随意躺在沙发上，“你不要讲些莫名其妙的话。晚上吃什么？”

　　“都是你喜欢的！”楚妈妈朝他使劲儿翻了个白眼，“十年没在家过生日了！”

　　他闭着眼，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懒洋洋道：“那个时候没考完啊。”

　　知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楚云，果然不管年纪再大在家永远都是孩子，她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楚妈妈拍了下他的大腿，“坐好，没规矩！”

　　“我在你们几个人面前要什么规矩？”楚云打了个哈欠，“小葵来不？”

　　楚妈妈摇摇头，心疼道：“她还在试用期，周末都要加班。”

　　楚云又抻了抻身子，“那就我们四个？让阿姨少弄几个菜，早点吃完睡吧。”

　　“还有阿埘和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