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花的云》Dianthus

136、杜鹃（十一）

　　“对不住，我好像错估了形式。”林半生仍是弯着唇，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

　　两人被绑在房间卫生间连接的暗房中，知晴瘫坐在地上，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死死握住拳头，手腕轻轻转着。

　　“喂。你先别崩溃。”林半生语气淡定，“我以为那个失踪的傻儿子是被绑在这，没想到居然不在。”

　　她抬起头，眼眶泛红，“为什么把我带来？”

　　“得让你自己发现。否则以后你会常常想起自己最爱的人毫无征兆抓了最亲的哥哥。”

　　知晴抬起下巴指了指暗室的天花板，“在那上面。”

　　林半生抬头望向天花板，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什么声响都没听见。”

　　知晴苦笑道：“小时候，我总被打。有一次，哥哥带我爬到了仓库的天花板上面，告诉我那是他的秘密空间，我无处可去的时候就可以来这。”

　　“原来是这样。果然啊，人要守得住秘密才行。”

　　知晴望着林半生，带着哭腔：“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几个小时前。”林半生轻蔑地笑道，“老子居然也被利用了。”

　　“吃饭的时候？哥哥有什么可疑吗？”

　　“你知道那具骸骨的具体情况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楚云只告诉我是个约摸二十四五的年轻女性。”

　　“在日料店碰见到今天中午，你都没见过顾子淮吧？”

　　知晴点点头，唇开始颤抖着，她仰起头，让泪不要落下来。

　　“我想你也不会随便透露案件情况。毕竟事关你心上人。”

　　“当然。我怎么敢乱说？”

　　“那你哥是怎么知道的？”林半生垂头笑道，“他怎么知道是女性骸骨的？”

　　知晴诧异地看着林半生，“不是新闻？”

　　“新闻只说了无名骸骨。我也是听他说的时候才知道受害人是女性。”

　　“为什么不早点说？”知晴破涕为笑，“林半生，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我想让你跟他再说说话，没想到你这个妹妹在他心里不过如此。”林半生自嘲道，“不过他应该会把你留到最后。许知晴，我要死了的话，你会不会永远记住我？”

　　知晴调侃道：“放心，咱俩一起下地狱，还能见到。”

　　林半生大笑：“谁跟你下地狱？我一生行善积德，死后是要上天堂的。你还没问答我的问题呢。”

　　“你不用死我也记得你。”知晴四处张望着，“这里什么都没有，咱俩被绑在两个角，也没法替对方解绳子。只有等警察来救我们了。”

　　知晴：“你知道那个老板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肯定和顾子淮是一伙的。”

　　“你怎么知道？”

　　林半生啧了一声，漫不经心道：“老板不配合，他能在这杀人？”

　　听到林半生将‘杀人’两字说得如此轻松，知晴闭上眼，睫毛微微颤着。“我哥哥真的很好。他为什么会杀人？”

　　“我也只是猜的。”林半生扯了扯嘴角，“你和你哥哥关系很好吧？”

　　知晴自嘲一笑：“或许吧。”

　　“他疼你是真的。”林半生神色严肃，“老子见过那么多人，真情还是假意我分得清。所以啊，他如果有喜欢的人，你能不知道？”

　　“他有喜欢的人，却无法示于人前。”林半生叹道，“这只有两种可能：暗恋，或者喜欢的人已经死了。他这样的个性，又事业有成，能搞暗恋？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在为死去的爱人报仇？”知晴开始回忆过往，突然一个名字出现在她脑海中，“见夏！我想起来了！他曾经的女朋友叫许见夏。那这个茶楼的名字‘念夏’的意思，就是——”

　　“想来就是这样了。”林半生嘴角轻扬，“你哥哥还是个情种？”

　　“那个老板？”

　　“要么是许见夏的家人，要么也是她的仰慕者。”林半生不正经道，“你要是被人害死，我和傻子也能站在一条战线上。”

　　“你可真会说话。”

　　林半生大笑：“百无禁忌。许知晴，如果我被害死了，你会替我报仇吗？”

　　知晴在脑海里认真想着这个问题，认真答道：“可能没法豁出一切，不过我会尽力的。”

　　“那个傻子呢？”

　　知晴脱口而出：“我会夷人三族。”

　　林半生瘪了瘪嘴：“你要是能我为这样，死也甘愿了。”

　　“行了。咱俩别打嘴炮了。”知晴使劲儿转动着手腕，“怎么出去啊？”

　　“你觉得可能吗？”林半生倚在柱子上，“躺平等死，或者等人来救吧？”

　　“所以说啊！”知晴又止不住心头火起，“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为了给你的心上人争取点时间。”林半生摇摇头，“你在这，顾子淮不敢进来杀人。他怕。”

　　“怕？”知晴自嘲道，“他都把我绑起来了。”

　　“你TM的绳子上还缠着丝巾！”林半生扯了扯自己的手腕，“老子手都破了！”

　　“所以你是为了救人？”知晴挑了挑眉头，“还说自己不是口是心非。”

　　“他约我来这，我要是一不小心抖了聪明，他肯定连我一起杀掉。拉上你是为了保险。”

　　“可他为什么不把我们弄晕呢？”知晴揶揄道，“我以为你挺能打的。啧啧啧。”

　　“我怎么知道这儿的老板是个练家子？”林半生怒道，“老子在你面前脸都丢光了！”

　　“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林半生侧过脸不去看她，“他改了主意，要我们醒着。”

　　“为什么？”刚刚是那个老板拦住顾子淮，不让他给知晴灌下加了药的茶，“我们醒着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你看看我们现在这样，醒着也逃不出去。”

　　“可是我们可以想办法——”

　　林半生打断道：“什么办法？”

　　知晴俏皮道：“说不定呢？那我们醒着有什么好处？”

　　“太多了。”

　　“比如？”

　　“比如，他们如果需要人质，可不能要行动不便的。再比如，他们可以威胁你杀了天花板那个，或者威胁我。或者让我们互杀。”

　　知晴：“他知道我们不会——”

　　林半生随口道：“你会为了楚云杀了我吗？”

　　知晴摇摇头：“不会。”

　　林半生抿着笑意：“真的？”

　　“嗯。”

　　“那或许——”

　　暗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进来的是这儿的老板。

　　他轻蔑嗤笑了声：“聊得挺欢？”

　　林半生面不改色，“好不容易能和心上人独处一室，能不欢吗？”

　　那人并不理林半生，转向知晴道：“子淮求了我很久，希望我不要杀你。你——长得挺像她的，现在看来，个性也挺像。”

　　“喂！”林半生吼道，“你TM为了一个女人杀人，结果现在又反过来杀女人？冲我来！”

　　“林半生！”知晴浑身都在抖，战战兢兢道，“求你别杀他。我哥哥呢？”

　　“我让他先走了。总得活一个吧。”

　　林半生笑道：“你倒挺讲义气？情敌做到这份儿上，我也算长眼了。”

　　那人嘴角微翘，眼神却染上一丝忧伤，“我是喜欢见夏，可子淮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当年，我是心甘情愿退出祝福他们的。没想到——”

　　他停了下来，对林半生笑道：“我还真有点怕你，所以就不近身了。”

　　他把手伸进外套，掏出一把手枪，开始拧消|音器。

　　“不要！我求你不要！”知晴的左手腕加快了旋转的速度，“让我和哥哥说两句话好不好？”

　　“他既然离开，也就是把选择权给了我。”那人又看了眼知晴，叹了口气，“老实说，我还没拿定主意。”

　　林半生叫嚣道：“你就把我和上面那个杀了！把她带走当人质！她男朋友就是警察，绝对好使！”

　　“我不需要。死人才不会拖累我。”

　　知晴忍不住落泪，她看了一眼林半生，又望着那人哀求道：“你，你杀了我，放了他吧。事实上，他很感激你们杀了他老板，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是我逼他来的，求你——”

　　“许知晴，你TM闭嘴！！”

　　“谁都跑不了。”他轻轻走向知晴，蹲下仔细端详着她，喃喃道，“真像啊。”

　　知晴满脸泪水，“那你看在她的份上，放过我朋友吧。她肯定不想你们为了她滥杀无辜。”

　　那人呆滞了一瞬，眼底涌出无限悲伤。他闭了闭眼，缓缓站起，走到另一扇门前用枪指着林半生，“天花板那个我早就放了毒气，估计死透了。你们，何必自作聪明呢？”

　　“不要！”知晴使劲儿挣扎着，“我求你，我求你，你不要杀他。”

　　那人突然笑了笑：“你喜欢他？”

　　“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想，见夏姐姐也会为了你这样的。”

　　彷佛被一颗子弹击中，他的手止不住颤栗。

　　知晴：“你走吧，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他也不会。如果你想杀，杀我。我贱命一条。”

　　“许知晴！”林半生轻蔑地笑道，“那个叫什么许见夏的，也是倒了八辈子霉，被你们这两个——”

　　“林半生！”知晴惊叫道，“你不要说了！！”

　　那人瞬间充满暴戾之气，他的手缓缓打开保险，慢慢按着扳机。

　　砰！

　　子弹射中了知晴的左肩，瞬间染红了她的白色连帽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