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花的云》Dianthus

128、杜鹃（三）

　　“什么意思？一个人做的？”

　　“无可奉告。”

　　知晴瘪瘪嘴，噢了一声。

　　他穿上外套，走近厨房煮咖啡，“弄快点，要迟到了。”

　　她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快八点半了，“你赶紧走吧，不用送我。”

　　“同样的凶器。两人肚子上都用刀刻了×字。”

　　知晴一愣，纳闷楚云今天怎么这么别扭。

　　*

　　当天晚上，知晴六点半就下班了，楚云已经等在德悦楼下。

　　她坐上副驾，边系安全带边问道：“为什么突然想去吃日料？”

　　他轻笑一声，“看你念了挺久。”

　　......

　　“我什么时候念这个了？”知晴不明所以，“都说了上次是被林——”

　　“把你朋友带上吧。”楚云按下副驾驶座的车窗，凌竹和淼淼正探头探脑往这边看。

　　“上车！”

　　*

　　凌竹坐在日料餐厅的包房里，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楚云哥，怎么突然想起请客？”

　　淼淼咧嘴笑道：“难道是好事将近？”

　　知晴一口水喷了出来。她心虚地看了楚云一眼，示意淼淼千万别说漏嘴。

　　淼淼眨了眨眼睛，嘴型说道：放心。

　　“晴姐！”凌竹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脸，“注意点形象！”

　　楚云给她又倒了一杯水，淡淡道：“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们平时照顾她。”

　　“哈？”知晴一脸不可思议，“是我照顾他们好不好？”

　　“欸欸欸，”凌竹感觉插嘴道，“晴姐你这么不知道感恩的？楚云哥，这两年要不是我，就晴姐这——”

　　“凌竹！”知晴使劲儿给他使眼色，“少胡说八道了。你来之前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切。哦，对了。今天安安说你改过名字？为什么啊？”

　　知晴拿起杯子的手停住，转头看了一眼楚云，低头不知如何作答。

　　楚云若有其事道：“父母离婚，她就改了。”

　　“那一般不就只改姓？”

　　“她喜欢，有问题吗？”

　　淼淼赶紧戳了一下凌竹，笑问道：“原来你们以前是大学同学啊？怪不得，我就说你俩当时熟得根本不像刚认识的样子。”

　　凌竹立马也来了兴致：“所以你们以前就是情侣？那为什么分手？因为楚云哥要出国？那——”

　　“凌竹你哪儿来这么多问题？这么多吃的堵不住你嘴是吧？”

　　“切。晴姐，不用说我也知道，是你对不起人楚云哥吧？”凌竹放在筷子，得意洋洋道，“肯定是你甩了他，他心灰意冷出了国，然后——”

　　“行了。叶蓁都跟你们说了吧？”知晴翻了个白眼，“装什么侦探？”

　　“为什么呀？”

　　楚云打断道：“你俩对揭我伤疤这么有兴趣？”

　　“抱歉楚云哥，不过如果是我姐甩了你，你怎么还——”

　　他冷声道：“喜欢不行吗？”

　　淼淼止不住笑意：“晴姐，你真好命。我也想要这样的男朋友。”

　　这三人组简直是傻到一堆，丝毫没注意楚云整顿饭都黑着脸。

　　凌竹甚至还打趣两人，“我姐千挑万选，可算选到我们楚云哥这样完美的夫婿了！”

　　知晴也只当是玩笑，附和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楚云笑弯了眼。

　　吃完饭后，知晴先去开门。顾子淮正好路过。

　　“哥哥！”

　　“晴儿。”子淮瞬间笑开了花，然后看了眼紧随其后的楚云，“来这儿吃饭？”

　　“嗯。这两位是我同事：凌竹，林淼淼。”

　　几人点头示意。

　　知晴走近一步，看到顾子淮脸颊有两道口子，担心道：“怎么弄的？”

　　“刮胡子不小心弄到的。”顾子淮挠挠头，“天天忙得昏天黑地，迷糊了。”

　　知晴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上药了吗？别留疤。”

　　“放心。”

　　知晴这才舒了口气，轻轻挽了下顾子淮，“跟朋友？”

　　“工作应酬，不过人还没到，我先去——”

　　“顾律师。”

　　几人闻声望去，知晴瞪大了眼。来人看到她的瞬间也愣住了。

　　“林，林半生？！”

　　他弯了下嘴角，神情冷漠。

　　顾子淮笑问道：“认识？”

　　知晴打量了一下他，除了第一次见他穿这么正式，其余的一点没变。“我们以前是同学。”

　　林半生并不答，用余光瞟了一眼楚云，然后直直盯着知晴，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楚云走近一步，牵起知晴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目光冰冷。

　　林半生挑眉笑了笑，对顾子淮道：“进去吧。好多事呢。”

　　“晴儿，楚云，还有两位小朋友，我先走了。路上小心。”

　　“走吧。”知晴回头叫了声淼淼，发现她正背身呆呆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

　　“喂！”凌竹拍了一下她，“犯什么花痴呢？！”

　　淼淼跑向知晴，满脸通红，兴奋道：“姐姐姐！他是谁？！”

　　“谁？”

　　“就你那个同学！”

　　知晴笑了一下，声色柔和：“林半生。我也十多年没见过他了。”

　　“他干什么的？有联系方式吗？！”

　　“不清楚。我问问我哥，然后告诉你？”知晴又突然为难道，“但半生脾气很怪，不喜欢自己的联系方式随便给人。”

　　“没关系，你帮我打听他工作的地方，我自己蹲守！”

　　*

　　知晴一路上都在八卦淼淼和林半生。

　　“她原来喜欢这一款？”知晴自顾自说道，“果然甜妹都爱酷哥？”

　　“林半生这人，臭脾气一点没变，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她扑哧笑出声，“我第一次见他穿西装，怪不得把我家小公主迷得神魂颠倒。”

　　“他说不定都结婚了，就算没结也多半有女朋友。”她欸了一声，“我是不是得跟淼淼打个预防针？”

　　“但半生人挺好的，这样算不算背后嚼舌根子？”知晴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还是不要做这种损阴德的事儿了。”

　　“居然和我哥哥认识？世界怎么这么小？”她转过头望着认真开车的楚云，“你俩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吗？你出国后没回过鹿鸣了？”

　　她越说越兴奋，轻轻拍了下楚云的胳膊，“你说他怎么保养的？居然没怎么老。我都长成阿姨了。”

　　手机突然响起，她拿起一看，急忙摁断。

　　楚云这才斜眼瞟了下她，她心虚地转过头看向窗外。

　　到家后，趁楚云去洗澡的时候，她才赶紧拨通电话，

　　【

　　“我明晚来找你。”

　　“小点声，别被楚云听到了。”

　　“行，挂了挂了。”

　　】

　　她重重舒了一口气，将手机握紧放在胸前，止不住笑意。

　　她想给两人温杯牛奶，便随手将手机放在梳妆台，一转身——

　　楚云站在她身后，神情冷峻地望着他。

　　“怎，怎么洗这么快？”她避开他的眼神，生怕露馅。

　　看他不答，她赶紧找借口离开，“我去给你热牛奶。”

　　楚云一把抓过她的胳膊，“许知晴，说爱我。”

　　她疑惑地望着他，“楚云，你这两天什么毛病？”

　　“说爱我！”

　　她眉心一蹙，正色道：“你自己说了不吃醋的，我跟他根本就没什么。”

　　“说爱我。”

　　知晴轻轻摇了摇头，伸手环上他的腰，仰头看着他，“我爱你，楚云。”

　　他垂下眸，眼里并无半分欣喜。

　　*

　　第二天晚上，知晴借口要加班去找了趟晼晼，正好楚云也说自己有事。

　　“做好了？！”

　　“你老人家亲自打样，能不好？”晼晼打开盒子，“还满意？”

　　知晴拿起细细端详，“我本想全由我来的，但最后这道工序没有几十年道行实在做不了。”

　　“许大小姐这是斥巨资啊。”晼晼捏着她的耳朵，“这事不该男人来？”

　　知晴垂下眸，“楚云值得。”

　　晼晼八卦道：“准备什么时候？”

　　“看时机吧。”

　　她捏紧放着盒子的帆布包，返回山水里的路上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许知晴。”

　　她一惊，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到林半生立在离她两米远的树下，穿着西装，衬得身形挺拔。

　　昨天跟一群人在一块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单独看到，她才生出一点不真实感: 自己居然还会再见到他。

　　她慢慢走近，那日的记忆瞬间涌上来，“不是再也不想见我？”

　　似乎没想到对方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他呆了半晌，才干笑一声：“我的话你记得挺清楚？”

　　“结婚了吗？”

　　林半生微微低下身子，“什么？！”

　　她看了看他手指，并没有戒指，又试探道：“这个月的女朋友找到没？”

　　……

　　她这才放心笑了出来。

　　林半生眸子一亮，正欲开口，知晴打断道：“昨天我旁边那小姑娘，看见你眼睛都直了，喜欢吗？”

　　他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不行？”她瘪瘪嘴，“我还怕你带坏我们淼淼呢。”

　　“许知晴。想我吗？”他面不色其心不跳，“看到我高兴吗？”

　　“啊？”

　　林半生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当年走的时候都不跟我说一声？”

　　“是你不接我电话！”知晴仍对他心存一丝愧疚，语气又缓和道，“我给你发了短信，你没看到吗？”

　　他瘪瘪嘴，不置可否。

　　她垂眸，“都过去了，如果你没看到，我再说一次：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林半生走近一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眼里闪过一丝落寞：“那个傻子——”

　　“林半生！”她皱紧眉头，“不许这么说楚云。”

　　他眸子更暗了，“你们又在一起了？”

　　知晴点点头。

　　“他居然还肯？”林半生笑出了声，神情轻蔑道，“不止傻，还贱。”

　　“你再说我不客气了！”

　　他微微俯下身，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说，那傻子犯贱。”

　　“你！”她扬起手，见他不躲，也迟迟不敢落下。

　　她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手，却被林半生抓住朝自己身上一拽。

　　“林半生！”她使劲儿挣开手，“我回家了。”

　　“许知晴，陪我吃晚饭。”

　　她看了他一眼，“怎么，女朋友没无缝衔接上？”

　　他整颗心都被这句话拽着往下坠。

　　看林半生不说话，她抬脚就准备离开。

　　“甩了他。”

　　知晴转过头，严肃地看着林半生，“你又发什么疯？我要和楚云永远在一起。”

　　昏黄路灯映得他眸子更加深沉，知晴看他还打着领带，想来下午应该见了重要的客户或者有重要的会。

　　她叹道：“既然工作这么忙就别拿我消遣了，早点回家休息才对。”

　　他嘴角一扬，“没女人陪着，睡不着。”

　　知晴眉心一紧，“半生，你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不要跟我这么说话。实话讲，要换个人，我早一巴掌扇下去了。”

　　他上下打量着她，眼睫毛轻轻颤动着。

　　“看清楚了？”知晴稍稍抬起双臂，“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