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寻欢》惊禅

9、章九—七姐河水

　　虽是短短二字，又没什么情绪起伏，我却在这叮嘱中听出一丝暖意。便抬着头借着柔光看她的侧脸，挺翘的鼻，精巧的下巴，嫣红的唇，轻抿着，那唇角却又带着一丝弧度。她似是心情不错，我便也开心起来。心安理得的坐在金乌的背上，等它穿过层层结界。

　　那速度确是飞快，半个时辰便见得脚下山川河流的影子，确与月宫上影影约约望见的不同。那山，极巍峨，平原尽广阔，而水湍急震如狮吼，苍松翠柏的绿意，市镇间星点烛火的暖黄，一瞬间迷了我的眼。好一个人间，便是生机勃勃，全然不似那清冷的月宫。怪不得那么多神仙没事儿就想下凡，凡间果然是个好地方。

　　我偷看旁边的空青，她却好似对这一切不甚新奇。是了，想必她不少下界历练，与我们这些只有工作的小仙定是不同的。嫦娥倒是分外欣喜，这人间的一切于她定是相当熟悉又怀念。说来，还未曾问她，如此执着下界所谓何事。我才不信她是因为好心，定要陪着我来呢。

　　回神间金乌已然收了羽翼，将我们稳稳的放在一处山窝间，随后金光一闪，也化了人形。不知为何，她也做了男子装扮，却比我风流倜傥的多。一身暗金色长袍，腰间还坠了块似红滴血的玉坠，头上乌玉冠一带，凤眼一挑，当真风流的紧。这样一比，我倒像个仆从了。

　　“小殿下，此处往东走便是七姐河，眼下已然傍晚，凡人聚集的多，便只能委屈殿下走过去。再近，怕是要让人看见了。”金乌对空青微微施礼，一派恭敬。

　　“无妨，我们便走过去吧。”空青点头，便向东行去。

　　“什么是七姐河啊？”我拽拽旁边嫦娥的袖子。

　　“我也不知道，我飞升的时候凡间还不是这副光景。而我在广寒多年，哪知道现下是哪朝哪代。我猜，左不过又是百姓传出的什么故事，为了讨个彩头吧。”

　　嫦娥摆摆手，似是不关心的样子。而我又看看金乌，她目不斜视，一门心思的在前头开路。空青更是走的飞快，我便咬紧牙跟上，这谜团只好一会儿在寻人问了。

　　穿过林子，水声渐响，转过弯便看到一条河蜿蜒曲折，里面有不少人影。月上梢头，那银白色却还不浓，透过水声又传来女子的说笑。再走进却看不少人执着瓢，往身上轻泼了一些河水。倒也不擦，双手合十便拜，嘴里念念有词，似在祈祷似的，神态却分外娇羞。而水岸两侧，还见一些稚童，也笑笑闹闹的赤着足泼着水，念叨着百病全消。

　　我们这一行人自林间走，便是想低调些。谁料似是空青和嫦娥的容貌太盛，而衣服首饰又精细秀雅，竟似披了月光般带着柔光。这下可好，河里本身笑闹的人都噤了声，都痴痴的望着她俩，嘴里还喃喃的念叨，果然在这七姐河是天上仙姬下凡沐浴的地方，今天还真见到仙女了。

　　不愧是王母麾下的人，这雍容的气度让凡人瞧了一眼，便也着了她的道。也不怪我会看见她那眸子，便什么也说不出，你看看，这不都跟我一样。

　　我在这痴痴的人群中左看看，右晃晃，她们却似瞧不见我般，依旧盯着空青她们，直到那三人周身水纹一现，突然凭空不见了，周围这群人才醒过来，迷蒙的眨眨眼。见到我，便是一声尖叫。

　　我虽然不风流倜傥，但自诩也不那么有碍观瞻。这尖叫声从我身旁传开，便似涟漪般扩散，我被震的有些闷，等到她们气息支撑不住，才弱声发问，

　　“你们叫唤什么啊？”

　　“登徒子！”

　　哎？我干什么了？

　　只见一群女子正七手八脚的从河里出来，而岸上便有人迎上去赶紧拿衣袍裹住她们的身。月色下，倒是隐约看见些曲线，想必是刚才淋了河水，那裙摆都湿了贴在身上的缘故。我还在思索，一个满脸怒气的小姑娘便冲我喊起来，

　　“不知道这七姐河是女儿家来求姻缘的地儿吗？你一个男子也不知羞，居然跑到这来偷看，不是登徒子是什么？”

　　啊……这样啊。想我现在一身男子装扮，看了人家姑娘，也确实于情理不和。只见那小姑娘冲到我面前，双手叉腰，还想要骂，却突然面皮一红。

　　“你这登徒子……莫不是还想学那牛郎，偷女子衣服好娶个妻子不成。”

　　我眨巴眨巴眼睛，想着若是偷几件衣衫便能娶妻，当真是件简单事儿，那我也不用天天在姻缘殿忙活，给你们这些凡人拴红线了。

　　见我不说话，这姑娘似是又生气了，而周边又有三三两两围上来要讨说法的人，闲言碎语便多起来。不知听谁说了句，

　　“呦，这小哥倒生了副好相貌，这双桃花眼不知能勾多少女子的魂，又何必偷看。小公子，你家住何处，姐姐我明日便登门拜访，可正好遂了你的心意。”

　　听完这话，众女一阵哄笑，我却不由得汗毛直立。我不是凡人不说，就算是，也不是个男子。再说，我就是误打误撞来看看，又哪有什么心意。

　　百口莫辩之时，人群中不知又从哪伸出一直手，竟想摸上我的脸。我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却见周围水光一闪，空间似波纹层层推开，我便站在了山林间，周围哪还有什么女子啊。

　　我挠了挠头，环视左右，看见一脸怒气的金乌，掩嘴偷笑的嫦娥，和看不出喜怒的空青。怪了，这群人刚才去哪了。

　　“呦，你这登徒子的名字还真是做实了，连凡人都看出来了。”

　　嫦娥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来问你，这女儿家月下的身姿，看的可好，可仔细？”

　　我什么时候看人家身姿了？我瞪大了眼愤怒的瞧着她，又偷偷瞄了眼空青，看她有没有生气，

　　“你莫要瞎说，我只是见众人突然呆傻，觉得奇怪才过去的。谁料一回头你们就不见了，也无人唤我一声。再转眼便是听见这些女子的尖叫。我何时……何时想当登徒子了。”

　　嫦娥听我回答，装作了然的样子，

　　“哦，也是，你哪有那个胆子。就算有，也没开情智啊。”

　　说完，踱了几步到我身侧，轻嗅了一下，

　　“这才在尘世里打了一个滚，身上便沾染了不少女子的胭脂味，你这桃花眼啊，果然勾人。”

　　“你！”

　　我又惊又羞，直接红到了耳根。刚才被那些女子调笑的窘态想必是被她们看见了，居然也不来帮我解围，当真是坏透了。嫦娥不正经也就罢了，其余二人居然也看我出丑。再转念一想，也是。带我下界已然是恩赐，我一个小仙，又能要求人家两位上仙什么呢？

　　想毕，我便对金乌和空青施了一礼，

　　“是小仙鲁莽，应当跟在二位上仙身后的。一时贪玩险酿成大祸，倒是我的不是了。”

　　似是没料到我会这样讲，金乌眸子里的怒气换成了错愕，而话也在嘴边绊了一下，

　　“无……无妨，你头次下凡，对凡间好奇也实属常态。只是此处人烟还不算多，我能使出遁术带你回来。后头进了城人多眼杂，我也不好再使出法术。再出了这等乱子，你就算被人生吞活剥了，我可也救你不下。所以，你务必跟紧了我和殿下，可明白了？”

　　我点点头，再看看空青，她却看向别处，没说话，也没看我。

　　许是，恼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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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故意放电比较有吸引力，还是勾人而不自知棋高一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