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周幼鱼

52、浮生梦

　　离开木兰寨，变成五人的赶路小队，意外的大家都很沉默；
　　穆轻尘背着楚曦，沉光在前，卫序和武阳在后，除了脚步声，气氛安静的有些尴尬；
　　楚曦问道：“你在想什么”；
　　“那位安婆婆，好像对我师父、对无量宫都很了解”；
　　“听起来，对我师父好像也很了解”；
　　穆轻尘轻微的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师父做的事，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其实她说的那些话，师父也明白，只是若连我们都置身事外，那些无力反抗的人还有什么期盼，引颈待戮吗，那也太绝望了”；
　　若是没有遇见百里瑾，楚曦对这乱世，也没有畏惧的认知，可是经历过那一遭，才知道希望对于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随即宽慰他道：“所以大家才会那么向往那片方外之地，传言层出不穷，越发将你们描绘的神秘，越是如此，越是渴望，难免不成为众矢之的”；
　　见她说的婉转，卫序毫不客气的戳破那些慎重，直言道：“乱世之下，哪儿来的什么方外之地，不过是想躲在别人的羽翼下，不直面眼前的困苦罢了”；
　　看两人又有要掐起来的苗头了，穆轻尘适时打断道：“歇会儿再走吧”；
　　沉光便停了下来，几人或是倚着树，或是席地而坐；
　　楚曦是站不了的，小心翼翼的坐下，背靠着树休息；
　　视线被殷红的布料吸引，卫序看着楚曦嘲道：“本是给你防身用的，却成了伤自己的武器，真是有出息”；
　　睁开眼，楚曦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比不上阁下，差点儿就当上压寨夫君了，不知这样的消息传到无量宫，会是什么场面呢”；
　　武阳脸一黑，不敢想那场景；
　　依然是穆轻尘出来打圆场：“你们能不能别斗嘴了，好好休息，等会儿还要赶路呢”；
　　忘记先把星极取下来了，现在背靠着树有些隔人，楚曦慢吞吞的取剑动作，让卫序忽然想到什么，却隐忍未发；
　　等到穆轻尘离开去找水的时候，卫序忍不住说道：“楚小姐珍惜用这把剑的时间吧，很快它就该回到主人身边了”；
　　楚曦摩挲了一下剑柄，并未说什么；
　　卫序继续说道：“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好心提醒你一句，我师兄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把剑就是特意寻给她的”；
　　楚曦看了一眼手中的剑道：“我说你一直欲言又止的，非要忍到你师兄离开，才敢开口说的话，原来是这个”；
　　穆轻尘正好回来了，卫序不管不顾的说道：“师兄，我们要回去了，是不是该向楚小姐收回这把剑了”；
　　楚曦下意识看了穆轻尘一眼，他眼中闪过一瞬的异色，又恢复了平常，将水递给二人后说道：“下山再说吧”；
　　卫序接过水后，第一时间向楚曦施以挑衅的眼色，但是对方却十分平静，倒是让他有些失望；
　　“一把剑而已，你们也太小看我了”，楚曦扶着树干小心起身道：“不必等下山，现在就还给你”；
　　看着她眼中的坚决，穆轻尘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转圜的话来，因为那样反而像折辱她；
　　再次到飞仙台的时候，已经不是那夜，面对百里瑾的复杂和害怕，楚曦才有心情欣赏这一览无遗的陵城；
　　若是它此刻还在父亲的庇佑之下，应当是另一幅景象吧；
　　风吹得不怎么客气，楚曦转过身看着穆轻尘道：“这一路多得你照拂，我们就在此处分别吧”；
　　“以你之能，这恩情今生我只怕无以为报了，铭记于心，久久常常”；
　　穆轻尘摇摇头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她的伤还没有好，就这么把她放下，好像有些难以安心；
　　楚曦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笑了笑说道：“他即是我师兄，当不会再迫害我，接下来我准备去鳌山，我师父总会收留我的”；
　　“那花都那边呢”，穆轻尘问的有些犹豫，可是至少要得到她亲口说出，不会再回去的话，才能放下心来；
　　楚曦犹豫了许久才说道：“父亲有他的路要走，我安好是他所愿，所以我会在鳌山安度余生”；
　　穆轻尘看了沉光一眼，他了然的点了点头；
　　既如此，好像也没有继续同行的理由了，穆轻尘点点头道：“那，你多保重，此次回去，我们可能很久都不会出来了，这世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下次，别那么鲁莽了”；
　　楚曦知道他想说什么，点点头道：“嗯，经此一遭，我也会更惜这条命，一到鳌山就躲着不出来了”；
　　穆轻尘看着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卫序和武阳自然是跟他一同离开，只是在走出一段，卫序忽然回头，他的眼神很复杂，她读不懂；
　　飞仙台只剩下二人，楚曦向悬崖边略走了两步，转过身看着沉光道：“你在故意拖延时间，百里瑾回来了是吗”；
　　沉光没有说话，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回答；
　　楚曦继续问道：“按理说，流萤都放了话，我们这一路不该这么平静，他在处理惊越派来的人是吗”；
　　沉光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传信给他的内容是，少主没有来之前，不要带她下山；
　　“不管是况于还是惊越，对于你来说，都很危险”；
　　楚曦点点头不置可否道：“所以你们，哦不，他打算怎么做”；
　　“少主原本准备带你回百善”；
　　“原本？”，楚曦好像品出了重点，笑了笑说道：“所以现在是改变注意了吗，现在呢，现在准备怎么安置我”；
　　沉光又不说话了，楚曦也不再追问，转过身看着眼前的景色，她的家国濒临破碎，一旦离开，便是亡国之徒；
　　她还有鳌山可退，但是还有那么多人无家可归，要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这一路不知还会有多少坎坷，究竟为什么，这战乱总是不断；
　　风扬起她的头发，也带来了一缕杀气；
　　看来，惊越一定要杀了她，这次派来的人看着就觉得很强，她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过去，让她这么揪着不放，非要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