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周幼鱼

16、浮生梦

　　阿莘连忙回道：“昨日来信，说是已经过了春城山，但是误了进城的时辰，明天应该就回来了”；
　　谢婉华点点头道：“你今日也辛苦了，下去歇息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是”；
　　屋内只剩自己一个，谢婉华从妆台上打开一个锦盒，从里面拿出一朵并蒂海棠的珠花；
　　花开并蒂是谢婉华平生最讨厌的词，所以每个用花开并蒂恭维她的人，都被她杀了；
　　而留下这朵珠花的原因，是因为这是楚子辰送给谢芷晴的；
　　她这也算是，睹物思人吧；
　　第二封信；
　　不该说是封信，打开锦囊，是一条手帕包裹着的碎裂的玉簪，簪子雕的是并蒂海棠；
　　楚子辰被关在天牢已经七日了，除了沉默寡言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令辉越发觉得这像是一个局；
　　一个让他们互相消耗，一起输的局；
　　两人平时没什么交际，一个人守国门，一个人守宫门，若不是这场牢狱之灾，只怕也不会有说上话的时候；
　　有锁链的声音缓缓靠近，令辉问道：“楚将军，有句话，在下不知当不当问，可又不问不快”；
　　“令辉，你知道为什么王上力排众议，从宗室里选了你重用你吗”；
　　楚子辰起身，将锦囊里的信笺递给令辉；
　　疑惑的接过后，看着信笺上的字，令辉后背一凉，原来，自己不过是占住这个位置的替身；
　　“你父母早逝，早年吃了不少苦，他从陵城回来后，提拔重用你，换得你感激，换得你忠心，予你亲近予你信任，怎会想到，他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你无依无靠，待时候到了，就是你派上用场的时候”；
　　楚子辰握住碎裂的簪子，心很痛，还是继续说道：“你现在一定很震惊，但是，你并没有恨他，吕素传你武艺，教你忠肝义胆，却唯独没有告诉你，如何保全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令辉疑惑的问道；
　　“你以为的“三顾茅庐”求师，不过是王上的安排罢了，吕素，一直都是他手下的人”，楚子辰说着，改变了对令无极的称呼；
　　令辉自然也注意到了，可他此刻太过震惊，是以这个称呼他也无心在意了；
　　往事在眼前流转，他以为的如师如父，现在看来，就像是一场笑话，往日种种，到底那些是真，那些是假，还是说，楚子辰在故意误导他；
　　“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楚子辰看着令辉，淡淡说道：“赌你今日，会不会死”；
　　令辉后退了半步，戒备的说道：“你要杀我”；
　　楚子辰笑了笑说道：“我何必杀你，只是你此刻很适合死而已”；
　　楚子辰疯了，这是令辉的第一反应，但是这句此刻很适合死，有些怪异，此刻很适合；
　　“有人夜探王宫，是你禀告给令无极的消息，可阖宫并未有伤亡和损失，便将守卫深宫的大统领打入天牢，这可不是什么小惩大诫的行为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终于急了，楚子辰这才继续说道；
　　“他会杀了你，这样我就有了罪名，你死了，他就有褫夺我兵权的理由了，先腾出禁军统领的位置，然后收回兵权，我身为罪人，军中自然无人敢为我说话，这样凌王殿下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取代我”；
　　“禁军统领的位置也好，兵权也好，我都没有想过要紧紧握着，可这个计划，为什么非要杀了我呢”，令辉还是抱着万一的指望，质疑道；
　　“第一，你是宗室之人，因为你姓令，我杀你，等同向王室宣战，第二，宗室之人手握禁军，这两万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在你手里，他不敢放心，第三，你死之事可大可小，对外可要我的命，对内，你孑然一身，无人在意你的死活”；
　　“到时追封你个亲王的名头，旁人只会觉得他令无极厚待了你，而你一家从上到下都死的不明不白”；
　　令辉这才紧张起来，窜上前说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宸南伯为何亡故，还有伯夫人”，说到这里，楚子辰压低声音，靠近令辉道：“并非殉情”；
　　这四个字让令辉彻底确认，他真的都知道，本来握着隔断的手无力的滑下，跌坐在地；
　　“你刚说的打个赌，你想赌什么”；
　　“我助你逃出去，你带我义子楚旭离开花都，离开宸夏”；
　　“据我所知，小公子今年不过七岁，倘若王、他接受了那个提议，三国参战的混乱，若是他们联合通缉，我未必能保护好小公子”；
　　“你放心好了，不会发生你想的那种后果的”：
　　“你要快，迟了就没机会了，陵城的城守郭潜是我的朋友，让他送你们出城，一出城门，马上去南月，玉峰山上有一个万宁寺，你把旭儿放在那里就可以了，从此天高海阔，你再无恩情笼罩而受制于人”；
　　看着楚子辰递过来的信物，令辉心里很乱，总觉得在被楚子辰牵着走，可是他字字句句都像是在为他打算；
　　令辉陷入混乱的深思，楚子辰也不急，就那么等着；
　　忽然，有脚步声靠近，一个、两个、三个，三个人；
　　楚子辰回到原地坐下，看着三个着禁军衣衫的人进来，停在令辉那间牢房前；
　　令辉起身，慢慢走近，看着来人的脸，惊喜的说道：“何晋，怎么是你，那黑衣人抓到了吗，可是陛下有了什么命令”；
　　此刻，令辉还在心里感叹，还好他没有中计，被楚子辰蛊惑；
　　何晋没说话，后面两人上前将牢门打开后，让何晋走了进去，随后背身守在门前，令辉又有些不安；
　　但还是问道：“怎么不说话，可是有了什么变故”；
　　令辉这才反应过来，若只是传话或是探访，不应当持武器的，可现在看来，他们三人都是带了武器进来；
　　“令辉，我奉王上御令，前来杀你”，何晋说完后，冷冷的看着令辉，想看看他此刻的落魄，努力压制着心里的跃动；
　　令辉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你身为禁军大统领，让人夜探王宫还将贼人放跑，如此失职，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何晋嘲讽道；
　　“我是问你为什么”，令辉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