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我和你的距离》是西七七呀

27、你有你名字

　　行程被安排得很满。被誉为“乔风”的飓风在半年后真切地降落到国内。陈佩乔要回国内参加一个节目。在通告出来前他给蜚蜚发了信息，然而蜚蜚那天加班，收到信息时通告已经发了出来，她得知消息的速度远比他那些粉丝更晚。
　　已经很长时间都是这样了的，她收到的消息，远比网上不胫而走的小道消息来得更迟。两人相距太远，仿佛是有一面无形的墙，把她挡在了外面。
　　时间安排得很紧，陈佩乔从上飞机开始算起，只有两天的时间是在国内的。蜚蜚立马打电话给店长，借了后厨要做芝士小蛋糕。家里没有食材，去那里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店长太太来给她开门，问起她和陈佩乔最近怎样：“他可是真的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呀，以后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可以安安心心等他回来啦。”
　　她知道这个女孩子的辛苦，过去还没成名的陈佩乔在国外做过大大小小好几次手术，球队不给报销，全是蜚蜚一个人在支撑。她要养活自己、要照顾江翔、要支持陈佩乔，沉默也可靠，辛苦也不曾埋怨一句。
　　陈佩乔提出不如卖掉世和府那套房子套现时，蜚蜚强烈反对，说自己不想搬出去住，出去租房也是要房租的，就当是为了让她舒服一点留着吧。店长太太知道她是不愿把他留在苏和的唯一资产都弄没了，她想留在那个房子里，等房子的真正主人回来。她帮他守着家，仿佛自己也已经是在那个房子里生根发芽的一棵花。
　　蜚蜚回答店长太太：“对呀，我以后不用这么辛苦啦！”
　　不用这么辛苦了，暂时还没适应这种状态，她的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晚上十一点，飞机降落。和当初他们描绘过的盛景一样，纵使已经深夜了，也还是有很多粉丝接机。走的是VIP通道，围了一层又一层的粉丝，水泄不通。
　　蜚蜚挤在人群里，拎着一小袋芝士蛋糕。周围满是激动的粉丝，有的捧着花，有的举着相机，长枪短炮，等着目标出现。
　　陈佩乔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他一直以为他回来的时候应该是功成身退之时，他应该载满荣誉、满心欢喜、充满希望和期待地回来，那时候迎接他的应该是真心支持他的粉丝和他所喜欢的人。而不是现在这些狂热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比他更帅、更年轻、更厉害的明星时就会把他抛到脑后的年轻女孩们。
　　他觉得有点累，但还是要打起精神来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粉丝。水泄不通的过道里，他接过一本本白纸，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签名。
　　澳洲的那些人不懂中国书法，只要他签名就好了。他的签名龙飞凤舞的，即使是写错了也不会有人认得。他忽而想起从前蜚蜚笑过他的签名，长得这么好看阳光的一个人，怎么写的字这么丑呢！
　　当时她还说让他好好练字，至少要把自己的签名练好看一点呀！现在真的要给人签名了，才发现好不好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签字的这个人的名气。
　　只有中国人才会懂书法的美，才会明白“字如其人”是什么意思，才有透过字迹窥探写字之人的心境。
　　他机械化地签名、说谢谢，看着人群里举起的横幅，上面写着“陈佩乔，你最帅”、“陈佩乔，我爱你”。蜚蜚也说过等他回来的时候会来给他拉横幅的。若果此时此刻她在这里，她会拉一条什么颜色横幅，会写怎样的文字。
　　人群一层一层，像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臃肿的腰部堆叠起来的一圈一圈的肥肉。陈佩乔看着外围那些挤不进来、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喊说“陈佩乔，我爱你”的粉丝，想起其实他和蜚蜚之间似乎从未说过爱，他们只说“我喜欢你”。
　　心底蓦然有一阵哀伤涌上来，像是人群把他围堵起来了那样，哀伤把他淹没，让他的眼神失了焦、思绪放了空。在他看不见的外围里，蜚蜚被人撞倒，怀里的东西撒了一地，被很多只凌乱的蹄子踩坏。她弓着腰，仿若一只孤独的钻地鼠，钻在一群小白猪里，捡回了那一小袋被踩扁了、不能再入口的芝士小蛋糕。
　　陈佩乔似乎看见不远处有一阵骚动，但他看不见具体情况。机场工作人员来催他快走，不能再逗留妨碍公共秩序了。他被团队的人掩护住快步走远，离开了这个嘈杂的地方。
　　通道闪着白色灯光，陈佩乔想起了从前他和邱冬意说过他为何偏偏喜欢蜚蜚，是因为在每一场热闹欢呼的比赛后人们很快就散场离开，只有蜚蜚，只有她在场下等了他很久很久，从未离开。
　　而今他的身边有了更多的欢呼、更多的人说喜欢他，可是在这鲜花环绕的通道尽头，没有他喜欢的人。

　　胡默仗着身高优势把蜚蜚从人群里拖了出来，像是从沼泽地里拖曳出一块脱了水的泥塑。两人坐在凳子上歇息。
　　今晚他不是特意来接陈佩乔的，他才不是他“乔风”的粉丝。他只是好奇，想来看看这阵“风”到底有多大、有多疯。恰好看见蜚蜚被“卷”进了人群里去，还引起了局部动乱，只好也跟着挤进去把她带出来。
　　蜚蜚头发有些凌乱，气色不太好，脸色有点苍白，手里抓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子，袋子上有好几个黑色脚印。
　　胡默隐隐有些担心，问：“蜚蜚师姐，你没事吧？”
　　蜚蜚打开袋子，看见原本酥脆香糯的芝士小蛋糕已经被踩碎，支离破碎，拼不出原本的形状。她摇摇头，说：“没事。”
　　胡默伸手拿过袋子，问：“我可以吃吗？”
　　蜚蜚说：“不吃了吧，都被踩坏了。”
　　只是碎了而已，一小块一小块的，还是可以吃的。胡默抓起碎了的酥皮边，直接吃了一把，说话含混：“只是碎了而已，不是彻底坏了，味道还是很好吃的。”
　　胡默签了京龙队，今年作为新人登场，成绩还不错。
　　蜚蜚本不想会在这里遇到胡默，见他还带着墨镜和口罩。京龙的新星，偷偷摸摸来苏和看高调回国的另一个大明星，想想也觉得傲娇又搞笑。他默默地吃，这两天难得休息，坐飞机来到苏和路程又累又闷，飞机餐不好吃，他饿了。
　　蜚蜚故意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酥皮有些干，胡默被呛到。蜚蜚给他递水，就着水胡默说话含糊不清：“哦，我刚刚下飞机，刚到。”
　　他本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起了蜚蜚：“反而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和你一样，来看看大明星陈佩乔。”
　　胡默冷哼，说：“谁来看他。”
　　蜚蜚不扯辩，说：“我来看他，可惜太多人来看他了，我就挤不进去了。”
　　她低头看看被胡默拎在手里的袋子，说：“应该说是我挤进去了，但是挤不过去。”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热情到仿佛没了理智的人，她挤不过去。
　　胡默继续吃东西，说：“挤不过去了就不要再挤了。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名利名声来得太快太盛，也就只有这一段时间可以风头正盛。风来得快，也走得快的，说不定还会掀起一阵风浪，不然怎么称之为‘风’。”
　　蜚蜚轻笑，说：“他的名利名声来得也不算快了，他已经努力很久很久了。”
　　成名来之不易，所以在成名后暂时没有时间理会自己，是可以理解的吧，蜚蜚如是宽慰自己。得失沉浮，谁没试过？陈佩乔也不傻，商业和资本运作的规律，他会不擦觉到一点点吗？他知道的，他的梦想本就是市场运作的一步棋子。只是这步棋子他殚精竭虑了很久，现在已经成为了不可或缺的关键一子，他有了一定程度的话语权和保卫权。
　　胡默跟着笑，说：“江蜚蜚，那你呢？你甘心吗？你甘心做个普通小白领，每天上班下班加班，就这样过一辈子吗？陈佩乔他已经打出名气来了，你不用再一个人支撑了，你要不要也去想想你想成为怎样的人？你甘心只是做陈佩乔背后没有名字的人吗？”
　　“江蜚蜚，你要不要也成为你喜欢的行业里的可以有名气的人？你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挤在人群里，被别人踩碎了你辛辛苦苦做好的蛋糕。”
　　胡默在这个圈子里见过了很多离别，名成利就后喜新厌旧的不在少数，不管是爱情还是工作，总是上演一出出新人胜旧人的戏码，即便是他本人，未来也是有被换掉的可能性。类似的道理在哪里都是这样的，他不想未来蜚蜚也成为别人谈资里的一个反面例子。
　　“江蜚蜚，你应该叫江蜚蜚，而不是叫陈佩乔的小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