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我和你的距离》是西七七呀

15、冬天适合相互取暖

　　已经过去好几年，当年才念高一的蜚蜚已经大二了。
　　她比那时候长了一点点肉，不再天天被太阳暴晒后皮肤变得白皙，也留起了长发，整个人换了一种气质。只是那双圆滚滚的眼睛依旧清澈澄明，像多年前落在苏和的一片晶莹雪花。
　　陈佩乔听完故事，才想起原来比去年在游乐园里两人“飙歌”更早之前，他们就已经相遇过了。他逗蜚蜚：“哦！江蜚蜚同学，原来你早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呀！”
　　蜚蜚说：“是因为你先主动问我的呀，是你先和我搭话的。”
　　“好吧，这样也好，男生是要主动一点点的。”
　　世间任何两个人的相遇都是有神明在编排的，每一次相遇，往后能不能再重遇，都有概率在推算。能再见,很幸运。
　　想起吴水月，蜚蜚拜托陈佩乔：“能不能不要告诉水月她我的事？我们才刚刚开始做朋友，她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陈佩乔自然听她的意见，他知道吴阿姨并非吴水月亲生妈妈，但她和吴水月是亲人，蜚蜚已经看开，他也一样。
　　蜚蜚问陈佩乔对下一场比赛的看法，三天后就要和千灯大学打淘汰赛了，胡默看起来来势汹汹。
　　“没什么看法呀，直接打就是了。”

　　直接开干的结果是胡默未等第三节比赛结束就五犯离场，气不过的他在离场时还对裁判骂了脏话，气得裁判加罚驱逐出去。
　　陈佩乔打满上半场，下半场开始很吃力。和他打同一位置的替补队友这天状态不佳，为了保持分差陈佩乔不敢大意，直到比赛最后三分钟才下场休息。
　　最终比赛以苏和大学领先五分取胜。蜚蜚和吴水月看完全程，感觉这场比赛没有上次精彩，吴水月觉得是因为先前大放厥词的胡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蜚蜚却觉得应该归功于克服了心魔的陈佩乔。
　　球队在更衣室内开会，蜚蜚在球馆外等陈佩乔。
　　胡默心情不好，绕着球馆跑了两圈，回来收拾东西时刚好看见正在无聊跳格子的蜚蜚，走过去找点乐子：“怎么？陈佩乔赢了比赛就忘了你了啊？”
　　蜚蜚见他脸色依旧很臭，知道他心情肯定还不爽：“不是，我在等他。”
　　“要女生等的男生，很逊的好不好！”
　　蜚蜚恶向胆边生，说：“没有人等的男生，好像更逊啊！”
　　胡默被她气到：“你们两个真的是够了，一个把我打惨，一个还要火上浇油，算了算了，我不要喜欢你了，你去和陈佩乔滚远点！”
　　“那可不行，如果你还想要打球的话，他会是你不得不面对的对手。”
　　胡默冷哼：“他又不是常胜将军，不过是赢了一两次而已，有什么好说的，你等着吧，下一场他就要输了。”
　　“输赢是常事，没什么的，平静面对就好。”
　　“那他要是真的输了，你怎么办？”
　　“输了就输了，重新站起来，打好下一场就好。”蜚蜚笑笑，好像输了比赛又重新站起来的人是她自己：“你知道吗，其实一个人这辈子能打的比赛数量是有限的，打过一场就少一场，所以千万不要因为前一场输了就影响后一场，不然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输下去。”
　　陈佩乔从球馆里出来，来到蜚蜚身后时刚好听见她在说这句话，插话进去：“对啊，你要输给我的比赛，输一场少一场的，以后你得要注意。”
　　赢了比赛的陈佩乔心情很好，顺着蜚蜚的话教育教育这个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心高气傲的弟弟胡默，让他心情更好。
　　胡默不想再理会这两个人了，虽然陈佩乔的能力他确实很是佩服，他撂下狠话：“陈佩乔，下次我一定赢你！”
　　“那我等着。”

　　送蜚蜚回到宿舍楼下，远远望见赵美洵和一个男生在树下牵手拥抱。乱花渐欲迷人眼，果然漂亮的女孩子在大一的时候最是抢手。
　　陈佩乔问蜚蜚：“你说人这一辈子能打的球赛数量是有限的，过了一场就少一场，你说我还有多少场呢。”
　　蜚蜚自然是给不出一个具体数字的：“很多场，只要一直坚持下去，能多打一场就是一场。只有到了退役、彻底离开球场的那天，才能公布最终结果，在那之前的每一场都是最后一场去拼，不要留遗憾就好。”
　　陈佩乔好奇，问：“那蜚蜚你有什么遗憾吗？”
　　蜚蜚歪歪头，说：“有过吧，遗憾没有早点去找你。”
　　遗憾在这所大学这么久才正式认识你，在蓝卓宜她们讲八卦的时候没留心听错过了好几个本该相认的契机。
　　她也问陈佩乔：“你呢？你有过什么遗憾吗？”
　　“遗憾没能早点克服对输比赛的恐惧，遗憾没有早在之前就让自己变得沉稳一点，以至于同样的错误不断地犯。也遗憾没有早点认识你，早点明白球赛打一场少一场所以要尽力打好每一场的道理。”
　　“听起来好像好多遗憾事啊。”蜚蜚感叹，她戴了一顶粉色绒毛帽，看起来暖和得让人想一把抱住：“不过没关系的，过去了就不再想了，就像那些你已经输掉了的比赛，已经输掉了，在回想也不可能改变历史变成赢。”
　　所以珍惜当下，把握现在，不要再有遗憾了。
　　遗憾没能早点相认的两人在树下轻吻对方，像傍晚积在树上的雪花轻轻落下，亲吻了这片古老的土地。

　　冬季联赛苏和大学以全国第三结束征程，是目前为止苏和大学最好的战绩，也会遗憾差一点点没能进入决赛，但也庆幸已经站到了全国前列。至此陈佩乔和邱冬意他们几个也提升了知名度。
　　冬季联赛结束后，有几个小地方的俱乐部向陈佩乔发出了橄榄枝，但都是联盟里排名靠后的俱乐部。陈佩乔想了想，还是暂时婉拒了，如果能打出更好的成绩应该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目前他还不想将就。

　　某天蜚蜚还在店里上班，收到丁佩瑶她们发过来的链接，有人盘点了本次冬季联赛里的十大帅哥，其中陈佩乔荣获第四名，被起了个外号叫“玉面屠夫”，长了张白白净净的脸，在球场上却杀伤力极强。
　　蜚蜚立马转给陈佩乔。他正在开会，总结本次冬季联赛经验，顺便制定春季大家的训练计划。
　　对“玉面屠夫”这个称号，陈佩乔表示并没有这么厉害：“听起来像是个卖猪肉的，不适合我。”
　　蜚蜚说：“你可不要小看猪肉档的大叔，在我们家那边，猪肉档的大叔可能都可以单挑赢你。”
　　此话不假，年廿八，陈佩乔跟蜚蜚一起回柏溪过年。
　　回来路上，他问蜚蜚：“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在自己家过年，要跟你去柏溪过年。”
　　蜚蜚从不主动问他家里的事，就像她过去曾因没有妈妈而自卑过害怕别人问起这些话题一样，因为淋过雨所以想给他撑伞。
　　陈佩乔笑笑，说：“因为我比更惨一点点，蜚蜚，我没有家了的。”
　　第一次高考那年秋天，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的父母，自此陈佩乔没有了家。所以他可以一整个假期都在学校里训练，所以他习惯住在宿舍里和大家一起，所以不管他在外面逗留多晚都不会有人催促他回去，所以即使明知自己对吴水月并无爱情也不会推开她因为那也是他的半个亲人，所以他的高度自律也是因为不会再有人念叨他不吃多点会营养跟不上了。
　　别人说有钱人家的小孩学艺术，穷苦人家的小孩学体育。陈佩乔曾经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也曾因为想要走体育道路和家里人吵架，现在他已经没有家了。上一次去柏溪，江翔问他关于未来的事时，他也想起了父母，如果他们还在，是不是也会在这些关键节点上像他那样要求自己审视度势认真做选择。只有父母，才会认真引导他们去思考梦想和兴趣的关系。
　　命运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他们已经走了。
　　蜚蜚轻轻抱过这个已经可以平静说出这些事的男孩，说：“没关系，我有一个家，可以带你一起加进去。”
　　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大多相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句话并不尽然，不幸的人其实也大多相似，于是他们才能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相似的另一半，相识相知，相伴取暖。

　　南方的冬天真的很暖和，江翔问他不回家过年没关系吗，蜚蜚连忙出来打圆场，却被陈佩乔拦住：“我爸妈几年前已经走了，我不喜欢一个人在苏和过年。”
　　江翔不再问，大抵世间能走到一块的人都有相似的命运，于是才能相逢相聚，相互取暖。
　　蜚蜚让朋友快递了最新鲜的牛肉丸子过来，年三十这晚三人一起打火锅看电视。蜚蜚给他们舀汤：“吃牛肉火锅要先喝汤，牛骨汤，第一口最清甜。”
　　肉丸子在锅里欢脱翻滚，电视里在播着举国同庆的春节晚会，陈佩乔喝着热汤，点着沙茶酱吃丸子，日子完美得像是一场梦。
　　江翔电话响起，是康济民和他说新年祝福。听说陈佩乔今年来了柏溪过年，盛情邀请：“过两天带那个靓仔来打一场啊，是个好苗子来的。”
　　江翔把手机递给陈佩乔：“你康伯说找你打球。”
　　陈佩乔接过电话，先给康济民说新年好，然后应承年初三一起去打球。
　　年初三，是蜚蜚母校柏溪四中校庆日，每年校庆日学校都会组织篮球赛，只要是从这里毕业的学生都能组队报名参加，不管是毕业多久都可以。
　　“你们要不要组个队参加一下？老中青搭配，听起来也不错。”
　　江翔问：“谁是老？”
　　蜚蜚说：“康伯是老，你是中，佩乔是青。”
　　康济民，是很多年前的老师兄，带上两个师弟，雄赳赳气昂昂。队名起得非常随意，就叫“老中青”，尽管看起来更像是个“中中青”。
　　“我确实是比你爸大那么几岁，算来也是老了。最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我要是老了的时候真的还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吴水月大年初一早早就给蜚蜚打电话贺新年，她去了法国，这个春节和爸妈在那边过，也在微信上给蜚蜚发了和家人的合照。蜚蜚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样，说：“祝水月在新的一年里继续无忧无虑，如意吉祥。”
　　邱冬意在家无聊，萌生了也要来柏溪过年的念头，转头就被吴水月按住：“人家好好的二人世界，你瞎凑什么热闹！”
　　蜚蜚说：“没关系，明年再一起来吧。”

　　以篮球为特色而著名的柏溪四中校庆日一如既往的热闹，每次篮球赛都能吸引大批学生回来参赛。在一众队伍里，他们这支“老中青”组合显得非常普通。
　　普通到，和出门去街市买菜一样。
　　蜚蜚考虑到江翔的腿，不敢让他运动太久，本来提前找了赵叔叔来当替补。结果老赵那天放了飞机，据说是赵美洵和她妈妈要一起去海边玩，定好了酒店不好退。
　　康济民早就看老赵不顺眼：“那家伙最好不要来，还要拖后腿。要是我和大乔搭档上还输了，我们都认！”
　　遇上的第一个对手，竟然是胡默。
　　胡默和他的朋友也组了一个队，全是年轻人，起了个花里胡哨的名字，叫“云胡都喜”。
　　见陈佩乔和蜚蜚很是惊讶，胡默这下确认蜚蜚是真的不认得自己了，只得如实相告：“我本就是柏溪四中的，是蜚蜚师姐你认不得我了而已。”
　　十五岁那年，从苏和回去后蜚蜚就将心思放回到规规矩矩的学习上，胡默是体育生，比她低两届，没什么印象。
　　当着陈佩乔的面，胡默嚣张地说：“那不如这样吧，要是等下你们输了，蜚蜚师姐你就和他分手，以后和我在一起怎样？”
　　康济民碰碰江翔，说：“你看你家蜚蜚，多受欢迎。”
　　江翔望着气鼓鼓的胡默和眼色一沉的陈佩乔，问康济民：“那你说谁会赢？”
　　康济民“哼”了一声，说：“当然是大乔，毕竟他在我们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