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都》黄粱一梦亦可真

20、冲破黑暗要多久

　　在与解森三人道别后，古唯和苍青回到了图格王室，直奔籍库。古唯在图格王室犹如透明人，可碍于他的身份，他们并没有因为苍青这个陌生人而遭到阻拦。
　　偌大的籍库，古唯习惯性没有开灯，苍青则亮起一道微弱的光，仅用来看清些东西。
　　古唯在找到那本异国史记时还有些犹豫，他清楚的记得某一段，不确定那是否会刺激到荷娜。
　　实际上，他的担忧也并非多虑。三人凑在一起，没翻到一半，就翻到了荷娜所处的时期，以及古唯看到过的片段，在荷娜未缺失的记忆里的片段。
　　“斯弥鲁的烛塔，第六、第七层发生动乱，经由第十六层的格规部调查，证实了第七层理长的阴谋，由于矿区长期缺人，为了完成任务而引导第六、第七层停工，好以此为由罚主要组织人签订矿工长契。”
　　荷娜看着书中那仿佛扭曲了的文字，她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愤怒到极致，或许就是抽离般的冷静，“如果放任利益优先的思想疯长，当它们在空间有限的列车中享受温暖的时候，世界必将迎来寒冬。而当我们迎来春天的时候，它们在属于它们的冬季，让贪念陷入冬眠，踏入我们争取来的春天，它们，竟也长了个人样。”
　　荷娜在昏暗的籍库中来回穿梭，她消减不了心中的愤恨，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就为了那生花不完死带不走的积分数字，怎么能，怎么能就因为这东西，再也没了生机。
　　怎么能任凭人扭曲。
　　第七层的理长，在亮着微弱的光的狭小房间里写着信。
　　“我需要再三强调，如果不能检修作业工具，那么我们的工作将无法进行……”
　　这已经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写的第三封信了，可因为故障失去生命的何止三人，在指令与生命之间，他必然选择生命。
　　第二日，当烛再次亮起的时候，第七层理长宣布停工。
　　“七理长，你有什么好较劲的，一年丢几条命不是常事吗？哪有什么绝对不出故障的工具。你知道维修成本有多高吗？再说了，他们出了意外，就一定是工具的全责吗？你自己做好安全培训不就好了。”第八层的理长等着交工，不得不劝他。做什么不丢命呢？比起活着的人少太多了。
　　第七层的理长无法理解，人怎么做得到将生命视为数字，就像第八层的理长无法理解，人为什么要对向来如此的事提出质疑。
　　“我无法认同你的观点，难道生命在你的眼里仅仅只是运输的工具？一个消耗品？难道当你被视作废品，被无情抛弃的时候，你能心甘情愿？”第七层理长甩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当他将自己的命运与工人们的命运连接起来的时候，就注定要与第八层理长这样的人背道而驰。
　　当荷娜匆匆赶去，这里已经恢复了运作。带头的几个人已经被罚去矿区，而第七层理长则不见踪迹，紧接着，便是第七层理长的阴谋被在此公布。
　　一时间，支持者担忧七理长在内几人的安危，沉默者庆幸自己的沉默，反对者则嚷嚷着邀起功来。除了坚定的支持者，人们隐隐抱怨起谁当时反对的不够坚定，短短时间就此排出了高低，竟是将彼此对立起来。
　　荷娜把他们显于脸上的表情收进眼底，与此同时涌来的，是这些人的绝望、确幸、恼怒和幸灾乐祸，巨大的痛苦淹没了她，她有时痛恨，为什要觉醒洞察人心的能力。
　　人群中，蒙托认出了荷娜，他走到她身边，遮住她的眼，他已经经历过痛苦的深渊，他现在只想。
　　“不如把悲痛和绝望化作力量。”
　　荷娜恢复理智，那被回想起的记忆却仍刺痛着她。她只是一缕孤魂，无法留下眼泪，却觉得那无法言明的痛苦包裹挤压着她的一切感官。
　　古唯的脑海一阵轰鸣，在荷娜念出那句话时沸腾起来。
　　“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始终处于相互对立的地位，进行不断的、有时隐蔽有时公开的斗争……”
　　古唯从轰鸣中隐约听见远超这个时代的思想，可他还没来得及捕捉太多讯息，轰鸣便如潮水般退去。
　　他头痛欲裂，却仍旧抬头看向荷娜，“荷娜，你知道什么是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吗？”
　　“压迫？压迫和被压迫……压迫、压迫，被迫失去追求生命平等的权利，算不算是一种压迫。他们甚至没有生命安全的开悟权，而像第八层理长这样的人，通过这种东西剥夺了他们的生命保障权。”荷娜凝眉深思，她觉得哪里还有些不对，“不，不对，第八层的理长还不是最终的受益者……”
　　正当荷娜陷入思考的时候，籍库突然亮如白昼。
　　“古唯？”
　　一个人的能力属性会很大程度上体现在外貌上，如发色、肤色还有瞳色，赋能者尤其明显。迈金一头火红的短发，甚至皮肤也是偏红的，他是一个觉醒火属性能力的赋能者。
　　迈金突然看到古唯有些惊讶，想到古唯来籍库不开灯的原因又有些愧疚，古唯或许看懂了迈金的沉默，他企图装装样子，声音却有些僵硬，“都过去了。”
　　或许有时候，坦言不原谅，要比原谅好得多。
　　兄弟二人似乎都不想有过多的交集，古唯拉着苍青离开籍库，而迈金也没有多问他为什么带一个陌生人来籍库。
　　苍青虽然跟古唯分别许久，但对迈金对古唯的伤害记忆犹新，但他无法开口问古唯为什么说出原谅，他怕这对古唯是另一种伤害。
　　荷娜回到矿核里继续思考，而苍青则说起他刚刚的发现，“有关斯弥鲁踪迹的记录，我翻遍异国史记都没找到线索，反而一本旅行杂记提到，它在月牙形的湖泊底被发现存在过的痕迹。”
　　“月牙形的湖泊……似乎有几个湖泊都是月牙形的。那本书里有更具体的描述吗？”古唯因苍青没有多问松了口气，如果苍青问起迈金的事，他现在实在不想多说。
　　苍青略微思索，“有，当日轮西落，燃烧的月牙湾显现。”
　　“是日月谷。”这样的描述，是日月谷无疑了，“在日轮东升时无法被完全照亮的深谷，它西侧的山峰却足够低矮，因为自身的弧度，当日轮西落的时候，正巧照亮湖泊的一部分，犹如燃烧的月牙湾。”
　　“看来我们要争取交换生名额了，日月谷不在图格，它恰好靠近森泰国的秘塔，一个只接收赋能者的学院。”古唯看向苍青，“你能伪装成赋能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