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烟火静候君》淮杏仁

68、番外(三)小宁自叙

　　自从老板成了“瘾君子”后，他比之前更爱发呆了，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每当我们打扰到他后，他就会暴怒，眼圈儿也发狠的红，仿佛我们夺了他的爱人一般。
　　但是他从未真正动过手。
　　也求他戒过，可是……那种东西一但沾上……真的能戒掉吗？
　　看着他扶着马桶呕吐时痛苦的模样，我也崩溃了。
　　我一日一日看他沉溺于那包粉末所制造的美梦，问道:“在那里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神情很温柔:“我有了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那里有我吗？”
　　　“有的，”他笑道，“有你。”

　　　 噩定终于来临，老板被缉捕那天，我怎么没想到，他痛快地承认了一切。无论我如何劝阻，都没有作用。
　　明明很多事老板没有参与其中……
　　明明只要咬死不认，他们也不能对他怎样。
　　明明公司那几位股东有的是办法保他出来
　　我先是不理解，后来我看到了审问他的那位警察，他的眼晴平静而包容，琥珀色，很干净。
　　原来世上真的会有这么一双眼睛。右眼角下一点细痣，微笑时也会随着上扬。极容易辨认。
　　我才明白了什么，可又觉得很不甘。

　　后来老板要回小城了，那是他的故乡。
　　临别前他仍是最开始那般淡淡与我交谈。
　　他似乎憔悴了好多，见到他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这个。
　　“对不起啊，小宁。”他哑声道，“我揽下了所有责任，你要好好活下去，找一份安稳职业，娶妻，生子，替我多看看这个世界，公司……交给顾茗吧”
　　很快传来了老板自刎的消息。
　　那年的雪好像下得格处大，比往年都要大。
　　我闻言疯了一般地冲出去，四处白茫茫的分不清方向，也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了。他素来喜爱冬天，如今却再也见不到了。
　　最终我只等到了他的骨灰盒。
　　“小宁啊，我喜欢海葬。”他的声音犹在耳边。
　　在新柳抽芽，春水初解的一天，我带他来到海边。潮汐阵阵涌上海岸。贝壳清脆的碰撞声极其像是风铃奏乐，演绎一场故人低吟的乐章。
　　我抱着盒子乘上一艘游轮，风起了。成群的雪鸥飞过，初春的熙阳照得波光粼粼，伴着我细碎的、压抑的，泣不成声的呜咽，怀里抱着那个空了的盒子。

　　离开时我在海滩上放了一束花。
　　不是伯利恒之星。
　　是紫鸢花。浅浅的紫色，我很喜欢。
　　顾老板给了我公司的部股份，说是老板留给我的。
　　再到后来，我没有再找工作，也不会娶妻生子。因为我不想叫别人一声老板，更难以将一个无辜且毫不知情女孩拖进婚姻的坟墓，她的丈夫不会爱她，甚至不会亲近他们的孩子。
　　我决定周游世界。塞北古道猎猎长旗下，烟雨江南小桥流水边，纸醉金迷的古都繁街，冰川遍布的高山之巅，一望无际的观热沙漠，清幽深远的山谷溪涧……随处都留下了足迹。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小小的一个玻璃瓶。里面盛着一株被蔚蓝海水包围的紫鸢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
　　我们一同赏月，花前饮酒。遇到马戏团时，我会带他去看，从开头到结束，从人群熙熙攘攘接到曲终人散，冷冷清清。
　　有时我们也会碰巧遇到伯利恒之星。那时我会将帐篷驻扎在旁边，默默把瓶子放在花下盛一滴垂落的朝露。水面荡起圈圈漪涟，紫鸢花的花瓣也跟着颤抖。
　　那一天也恰好是蓝天，纯净的蓝色，没有一丝白云。
　　“小宁。”
　　“在，老板！”

　　你仰头追逐那高山之巅的伯利恒之星，却从不见你身后紫鸢花为你开了一路。
　　——应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