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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伍拾柒 ...

  •   君珥的耳朵微红:“嗯,你没回去读书的时候我一放假打听你们的队伍到了哪儿。”
      一个人不声不响地一个人跑去看了然后又默默无言地回来。
      在短暂匆促的假期,翘掉培优班的课程,不远千里来到另一座全然陌生的城市,在舞台的背面,听一听他日益动听的声音或运远看上一眼他熟练许多的杂技表演。
      哪怕他后来再也没注意过自己。
      至今记得某次重要考试他考到一半中途晕厥,打完点滴后他立马拔了针头参加余下的科目。
      结果仍不尽人意,丢了奖学金。
      老师于心不忍,给他放了半天假,嘱咐他好好休息。
      他昏昏沉沉间他登上一辆公车晚班车,想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后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只能哑着问司机:“最近挺火那个马戏团现在到哪里了?”
      司机抽了口烟:“离这儿挺远的吧,隔壁县,下了终点站还要走几里路,小伙子,你还在上学吧!这大半夜的别去了,马戏团马戏团说的好听,我带我闺女看过,一点也不好看,光几个人在台上瞎蹦跶,必劳神费力跑一趟?”
      君珥没有多言,揉着眉心坐到最后一排。
      直到深夜他才匆匆赶到,表演刚刚散场,一个男孩蹦蹦跳跳地从那个方向过来。
      他盯着他手上的气球。
      男孩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能把气球给我吗?”他艰难地开口。
      男孩把气球护在怀里,只觉得这人好生奇怪。
      “我不白拿,我给你钱。”君珥摸了摸囗袋,心下一沉,发现钱包不翼而飞。
      不知掉在车上还是被偷了。
      他缓慢眨了下眼。
      他什么都没有了。
      大概是他的模样太过可怜无辜,男孩犹豫再三把气球递给了他:“喏,给你吧,不要钱,给我的那个大哥哥说,它可以带来好运,你……别不开心。”
      他的小指钩住线头,轻飘飘的气球没什么重量,小丑滑稽的笑脸正对着他。
      无处不是他的影子。

      即使后来这个马戏团消声匿迹,他泡在画室里一消磨就是一中午,拙劣的画技描绘他心中的小丑。

      忘了是哪个平庸且乏味的自习,刚上完体育课不久朝气勃勃大汗淋漓的少年还来褪去运动的激情,正处于兴奋之中,也忘了是谁忽然一拍桌子豪气壮云地举起一张照片:“看到上面的人了吗?没别的,炫耀一下,我老婆。”
      十七八岁的少年,谁还没有几个自推。
      这一下子像捅了马蜂窝,他们争先恐后地掏出自己平常珍藏得好好的生怕被老师查出来的小卡照片,不管男女统称老婆,宛如一群幼稚园三岁小孩子吵嘴。
      “我老婆好看!”
      “分明我老婆更好看。”
      “别吵了,我的评价是,不如我老婆。”
      他漫不经心转着笔,从试卷中抽空瞥了一眼。
      二次元游戏明星动漫小说什么成分都有。
      他郁闷地用笔尖点了点刚画的Q版小丑人,颇有些负气地说:“我对象最好看。”
      他那时其实还没摸清自己对那个惊鸿一瞥的小丑怀揣着怎样一种情情,但满耳听他们囗囗声声“老婆”“老婆”的喊,难免少年任气。
      他的声音不太大,一如既往的懒散语调,却极具辨识度。
      热热闹闹的教室诡异地安静下来,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仿佛是在看是什么新奇生物。
      素来孤僻不热衷与人交往的少年,在同学眼里只是一台完美的学习机器。
      最先领头的男生跳下桌,八卦之心战胜了对学神的敬畏。
      “能够你这种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大学神被追到的人,岂不是比天仙儿还好看?小卡照明信片拍立得,拿出来看看?”
      君珥的笔停住了,周身气温降低了八个
      度。
      彼时辞映闲刚回归学校重拾学业,在他这里几乎等于杳无音讯,他所有的,不过是一株早已枯败的伯利恒之星,一个漏气的气球和一张褪色的面具。
      “不给。”他孩子气地回顶。
      “那人性情如何?”一女生八卦道。
       “定当温柔甚极,体贴兼善解人意!”
      “或许是调皮可爱,活泼颖慧有之?”
      “何不能清冷如玉,高洁若高岭之花!”
      众人七嘴八舌。他的腿支在桌上,窗外红霞铺了满天。
      他的这个少年时代,也再难远脱他的影子。

      君珥无意卖惨,也不愿用这个道德绑他,语气相当平淡:“我素描不太行。画的你不好看,他们硬是闭眼吹上了天。”
      辞映闲沿着河边踢路上的小石头,听着他高中时期的故事:“跟我想象中的差别好大。”
      “我以为你会是那种一呼百应,众星拱月级别帅哥校草,各种类型的男孩子女孩子给你递情书呢。不过后来呢?你打拳的几年?受伤没?快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君珥哭笑不行:“白榆告诉你的吧,一个个胳膊时拐哪去了。”
      “那段时间没空想别的,稍分个神就会有某根肋骨断掉,大概是释放了骨子里一直躁动不安的因子吧,满脑子都是要赢。”
      他用淡笑的口吻说:“想过放弃,想过去借高利货,甚至想过卖血,又怕针管感染得艾滋病。”
      初出茅庐的少年,面对身形比他两倍还大的职业选手,被打的遍体鳞伤满嘴血腥味,用他和别人打架时摸索出来的野路子,伴着观众的哄笑声,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多少次摔下台时,他到底靠的什么坚持下来的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他们俩个人心知肚明。
      途经某个院落的时候,院子里有一棵特别高大茂盛的树,几乎笼住整个小院,彼时
      落叶铺满庭院,铁制大门生锈,树下的秋千坐了一位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另一位立于他身侧,小幅度推着秋千,荡起片片蝴蝶般的飞叶,他们共享闲话。
      像故事的结尾,又似开头。
      他们驻足在院外看了很久,默契地谁也没有开口。
      偶然窥见了他们世界的一角,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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