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烟火静候君》淮杏仁

46、肆拾陆

　　“那今晚先到这里吧。”
　　他们各自走向新郎给他们准备好的房间。
　　摄像头如影随形的监视感撤去，今天的直播就此下线。
　　舒暖多绕了一大圈只为多陪君珥一会儿，沿途她兴致勃勃地和他聊着一些在君珥看来子虚乌有的事情：“上次你说我适合红色，所以我专门把我的房间都装饰成了酒红色……”
　　“舒暖。”君珥安静地等她说完，开口喊了她的名字。
　　她兴高采烈地继续说:“你也觉得吧，其实我还……”
　　“你对辞映闲的敌意为什么这么大？”他问道，“舒城虽然在他身上投入了很多资源和钱，但辞映闲一经出道后平步青云星途坦荡，给你哥也赚回了不少利润，你也明白你哥对他没有别的心思。”
　　舒暖的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我…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是因为他那个朋友吧？”
　　君珥淡淡散穿她无力的谎言：“他的马戏团的另一位主心骨，我虽然不知道朋友到底怎么了，但也能猜到两分，你哥和他什么关系？”
　　“恋……恋人。”舒暖咬嘴唇，面色都变得惨白。
　　“我不清楚他们么认识怎么相遇的，我只见过他一次。我哥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带他回家当着爸妈的面出柜，把我爸气得扬言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逐出家门。我哥死倔，拉着他就要走，我就在那时见到了他的模样，畏畏缩缩的，戴个黑框眼镜，五官只能称得上一般，真不知道我哥看上了他什么。
　　我爸那时被他这一举激出了火。我不知道我爸做了什么，过了几个星期，我哥红着眼回来和爸大吵了一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也不喝。
　　我妈告诉我，那个男生没了。
　　我爸退了一步，承诺完成那个男生的遗愿，捧红这个马戏团。我哥偏要他自己亲自来，解散了那马戏团，花钱养着那群人，我哥看了他们就会想起那个男生，这只会加剧他的痛苦！尤其是那个辞映闲！他们都是我哥的累赘！”
　　君珥黑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这些话，你当着辞映闲的面说过吗？”
　　舒暖莫名心惊，她委屈道：“我说的有错吗！多年了我哥早就不欠他们了，我看着他们死缠烂打的样子就烦！”
　　“你可真是舒城的好妹妹。”君珥怒极反笑，“辞映闲不欠你什么，是你们一家人欠的是他那位挚友的命，舒暖，你被惯得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过去的事情我吝往不究，以后他们团里的人陆陆续续会签入君茂旗下，跟你舒家再无瓜葛。
　　我也最后说一次，我不是你的那个竹马哥哥。”
　　他毫不留情摔上了门，舒暖茫然地敲了敲门，脑后飘扬的红色丝带垂下。

　　辞映闲面无表情地从角落走出来。
　　那道伤口撕去时间结成的疤痕依旧鲜明如初，轻轻一动就血流如注。
　　“像我们闲闲这样聪明又好看的人当然要好好活下去啊。”耳边犹自响起低哑的嗓音。
　　旧友苍白微笑的脸历历在目。

　　舒暖头都不回:“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不是。”辞映温和的眼神掺杂了几分悲悯的神性，以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她。
　　舒暖一句讨厌他这种眼神，就像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她更讨厌现在两人的姿势，她永远屈居于他之下，容貌、性情，哥哥，喜欢的人的喜欢。
　　明明就是个臭男人，却拥有她所有的一切甚至比她更多。从见到他的一面起，她就没赢过。
　　“ 我出来是想说，我原谅你了。”辞映闲竭力保持冷静吐出这几个字，“这么多年来每次见面对我恶言相向。”
　　舒暖再也顾不得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错愕回头，“你说什么？”
　　“我不欠你，也不欠你哥的。”辞映闲自顾自地说道，“从此我们两清。”
　　他向她伸出手。
　　舒暖复杂地凝视了他一会儿，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我不会放弃他的，别以为你这样说就能改变我的心意。”
　　辞映闲无所畏和她纠结这个，平静地点点头。
　　其实放下偏见来看，此时走廊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小片阴影，精致却不女气的五官似古罗马雕塑般的线条凝练，容貌是一等一的绝色。
　　舒暖忽然开口道：“我以前真不太懂我哥为什么不喜欢你而喜欢那个男生。”
　　如果他哥当初喜欢的人是他，那她会不会有一个令大家都满意的嫂子？
　　辞映闲：“没根没据的事，谁知道呢。”
　　目送她离开后，他脱力地靠在墙上，仿佛一夕之间松懈了在身上的某个重担。
　　眼泪没忍住从眼角滑落。
　　他不会敲门去打扰他的，不会带着这么多负面情绪去见他。
　　毕竟，在他眼里，这是一本救赎文啊……
　　他小心地碰了碰房间中偷溜出来的一缕光。
　　那光隙伴着“吱呀”声扩大了，一抹瘦高的影子投在他指尖停住的地方。
　　“闲闲，你怎么在这？”头发微湿的君珥错愕地望着他，他的声音犹如黄昏时分的弦声。
　　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君珥默契地没有再询问原因，依然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与上一次辞映闲被私生饭上门时的拥抱不同。
　　身体最大面积贴合，两颗心脏似乎在某一瞬间同频共振。
　　这确实是一本救赎文。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