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烟火静候君》淮杏仁

35、叁拾伍

　　这一日辞映闲像往常一样苦看脸吃完营养餐，趴在玻璃墙边的栏杆(好吧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就练舞里墙边都会有的那玩意，能用来练腿，老疼了)上等待君珥来探监……投喂自己。
　　通常时候君茂的CEO会避开去吃午饭的员工们走消防通道带着一些为难人家厨师做的好吃0糖0卡的甜食过来，即使他有事情要忙也会让应宁抽空送过来。
　　眼看到午休的30分钟已过。辞映闲担心他又出了什么事。
　　乔珣高价请来的舞蹈老师开始催命，他胡乱在置物架上扯了件外套就往外跑。
　　“我今天请假半天，你跟乔乔说一声！”
　　他的另一个小助理在桃桃欲哭无泪:“哥，你等等我啊哥。”
　　辞映闲刚跑出去就碰见了从外面回来的应宁，据说应宁刚刚高中毕业的时候就被君珥亲自收为了贴身秘书，已经跟在他身边好几年了。
　　有人背地里还耻笑过他的高中学历，除了这之外他就没了什么值得令人非议的地方，他确实把这份工作做得很好，君珥工作和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他虽不能说及完全主持，但也可以分担不少。
　　最重要的是，君珥很信赖他。
　　此时他穿着一身合身的西装，严肃而斯文，常常令人忘了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辞先生要出去吗！”应宁礼貌地向他打招呼，“醉溪楼的厨师今天出了一点小问题，所以您的糕点送来迟了。”
　　辞映闲“我要去找……君总，他现在不在公司吗？”
　　“他昨天晚上临时出差了，这几天可能都不会在公司，您要是有事找他而且不能碰手机的话，我可以帮您转告。”
　　“谢谢，不用了，”
　　“那我先走了，辞先生。君总有份合同放在了家里，乙方催得很紧，我要出去取一下，糕点您趁热吃。”
　　“应秘书……你吃午饭了吗？”辞映闲发觉他的脸色像蜡般惨白，“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乐观，我帮你去拿吧，反正我下午放假。”
　　桃桃怒不敢言，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应宁惊恐摇头：“不……不用，谢谢辞先生。”
　　开玩笑，这点小事是怎么能惊动老板娘的。
　　“ 你的身体这么熬会抗不住的。”辞映闲劝道。
　　老板的贴心小棉袄应宁动摇了:让老板娘去老板家，这可是增进两人之间了解的大好机会啊……这老板回来不得涨他工资？
　　他欣然同意：“老板家住址在碧云园……这是钥匙。”
　　辞映闲照着他给的地址让桃桃开车，桃桃：“咱要不然还是回去吧，乔哥要是知道我陪着你翘了班不得弄死我们啊。”
　　“我俩出去日行一善帮可怜的应秘书跑个腿而已，又不是私奔。乔乔那么善解人意不会动手的。”辞映闲宽慰她道。
　　“我看你就是想偷懒。”桃桃无情戳穿他。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辞映闲坦荡荡。
　　之前君珥和他提到过他家里杂物很多不方便住人，他已经做好了开门遇到像《查理九世》里唐晓翼的屋子一样“雪崩”的情景，但被震撼到了：屋子里其实并不乱，但密密麻麻摆着他的周边。
　　地上全是装着他抱枕、立牌、拍立得、小卡、微章、海报、摇摇乐盒子，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拉开衣柜还能看见他的痛衣。
　　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书架里码着他从出道到现在的所有专辑，还有他的各种同人文，确认过眼神，还是辞映闲混过的那种群里出的精品文。
　　墙上大大小小挂着他照片，拍戏的，采访的，日常自拍。
　　客厅中央还立着一尊乳白色的雕塑。看造型，还是他饰演樊因缔这一角色时著名的雕刻家周老先生按着他戏里模样雕的封山之作，当时被炒到了几千万的价格，连他都惊动了，亲身下场劝粉丝们理智消费，最后还是被一位粉丝匿名高价买下。
　　现在座雕塑就安安稳稳摆在这里，与他如初一辙的脸温和地凝视着他。
　　辞映闲艰难地穿过那些障碍物走近它，雕塑前面被人清出了一小片空地。辞映闲摸过它象牙质地的手指，他在网上看过的原本空空如也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雕塑基座上还有一张证书，标注这枚戒指出自Dr。
　　综上种种，这不难想象那应虔诚的粉丝是在拿到这枚戒指后是怎么半跪在它面前，温柔地抚摸过这尊冰冷的雕像，为它亲手戴上这一生只能买一枚的戒指。
　　他说，他会做他的粉丝。
　　岁月的滚滚洪流在这一刻打开闸门，让他看尽了这几年君珥为了这个诺言所作的一切。
　　他还在旁边也找一部手机，电量很充足，里面也只有他一个联系人。
　　但是没上加上好友。
　　他一点去一则提醒就跳了出来：“对方还不是您的好友，发送失败。”
　　【亦白：与你重逢了，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亦白：新戏不错，刚给你贡献完票房回来。”
　　【亦白：看到一枚戒指，觉得很适合你。】
　　【亦白：旧手机我找不到了，换个新手机加你。】
　　【亦白：我没有家了，辞映闲。】
　　………………
　　每一条信息后都跟着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辞映闲掏出自己的手机，点进亦白的聊天框。
　　两部手机摆在一起，刹那时空交错。
　　南方的雨淅淅沥沥，一落十年。
　　北方的灯明明暗暗，从未熄灭。
　　他们向深海发出的呼唤在此刻迎来了回音。

　　辞映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间房子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公司，他机 械且麻木地做完剩下的训练任务。
　　懵，真的很懵。
　　短短两个月内他接受了换新老板，是他之前的暗恋对象，暗恋对象也在暗恋自己。暗恋对象和他在很久以前早到他都不记得的时候可能就见到他并且开始暗恋直到现在这一系列事情。
　　人生，真是充满多样性。
　　这么多年他们之间都隔了那么一道玻璃门，君珥在这头，辞映闲在那头。
　　辞映闲算个感情白痴，天生对自己和他人的情感感知很迟顿，因为从小也没有人明确地教过他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做讨厌什么叫做爱什么叫做恨，他在繁多的人际交往中自己一点点摸索，方窥见冰山一角。
　　他被很多很多的人爱着。
　　他们的爱炽热，张扬而不掩饰，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认为爱就是说出口要告诉对方，导致他以前根本意识不到亦白平淡的语气中掩藏的爱意，后来也意识不到君珥那句：”我所所见到最美的日出，是你在我身边看日落的样子。”他呼之欲出的隐秘心思。
　　“应秘书，请不要告诉君珥我去过他家。”恍惚间他听见自己说。
　　这次他却明白: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真正走出这扇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