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一只小林

17、第 17 章

　　顾颜是被梦魇惊醒的，醒来时，身侧已空无一人。他想起迷迷糊间，寺内拓也像是说过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让他一个人安心在家，晚些时候会有人来照顾他。
　　这是他第一次来上海，一路颠簸的行程让他困乏至极，到住处时，顾颜早已昏昏欲睡，而寺内拓也却像是丝毫没有倦意。
　　被折腾了一宿，顾颜的身体如同散了架一般。
　　他艰难的起身走到了镜前，只见镜中的自己全身遍布了青紫色的淤伤，其间还夹杂着一些咬痕和淡红色的印记，颈部有一道扎眼的红痕，那是昨晚被寺内拓也勒出来的。
　　摸着颈部的掐痕，他苦笑了一声，似是有些无奈，其实寺内拓也就算是杀了他，他也觉得那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毕竟他见过寺内拓也杀人的样子，像是在屠戮一些不会言语的牲畜，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在他手中惨死，他的神情却看不出一丝波动，就好像是一具生来为了屠戮的机器。
　　鬼子进村搜罗姑娘时，他是被父母强行推出来的，其实他还有个姐姐，但是姐姐似乎比他有更大的价值，因为父母刚收了隔壁村李家的彩礼，那是他们家一年的口粮。
　　他无助的坐在雪地中，平静的等待将要迎来的命运，他以为自己会像以往那些姑娘一般被那些鬼子粗暴的脱下裤子，然后在发现他的性别之后被坚硬的刺刀贯穿，他甚至都想到了那种疼痛感，不禁打了个哆嗦。
　　顾颜感觉到有人靠近，他虽已经做到了面对死亡的准备，但还是没有勇气抬头，周遭的一切喧闹都仿佛被隔绝，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猛烈跳动的声响。
　　却没想到下一秒，一件厚实的大衣被披在了他的身上，他惊讶的抬头，就看见了那个面容俊逸的男人，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他有片刻的失神，随后又被理智唤回了思绪，因为他看见男人身上穿的是日本军装。
　　“要跟我走吗”男人含笑看他，声音中带着蛊惑。
　　男人是用标准的中文与他交流的，他有些惊讶，但随即看了眼男人的肩章，虽然看不懂军衔，但是总感觉面前的人职位不低，突然他就理解了男人为什么会中文。
　　还在犹豫间，男人又开口了“还是你想跟她们一样，被送去慰安妇集中营”
　　他这才意识到男人不是在询问，而是在威胁。
　　见男人似是要转身离开，他这才慌忙起身，但由于先前穿的实在是单薄，又在这寒冷的雪天里被冻了许久，他刚走两步就脚软的再一次跪倒在地。
　　他被男人打横抱起的瞬间，面上透露着不可置信的神情，见他紧紧的盯着自己，男人用调笑般的语气说道：“别这么看我，我会忍不住在这里就把你给shang了”
　　他已猜到了自己将要面临的事情，却仍是瑟缩在男人的怀里不敢开口，他害怕自己开口的下一秒就死在这群残暴的日本人枪下，他就这么被男人带回了家。
　　直到温柔的将他放进了盛满热水的浴缸中时，男人才再一次开口：“你是要自己洗，还是我亲手帮你洗”
　　他慌忙开口：“我，我自己洗”，话出口时才感觉到不妙，他小心的抬头看向男人，但好在自己还在变声期，男人似是没听出什么不对劲。
　　“哦，行”男人终于站起身子，拿起边上的毛巾不紧不慢的擦干了沾湿水的双手，却又迟迟不走，像是想要观察他的下一步举动。
　　他被盯得心底发毛，不敢再次开口，也不敢当他的面脱去身上的衣物，他似是想到了男人在得知他真实性别以后会怎么对待他，他的内心忐忑不安，似乎多活一刻都是自己赚到的。
　　“行了，你有的我都有，有什么可害羞的”男人的声音却忽的响起。
　　顾颜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他以为男人是把他当做女孩才带回来的，却没想到一开始男人就知道自己的性别。
　　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夜，但他却不敢因为疼痛而哭出声，生怕男人在暴怒之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有些庆幸自己在日本人手底下捡回了一条命，又有点悲哀自己只能依靠这中难以启齿的价值保住性命。
　　思绪是被楼下的敲门声打断的，他慌忙下楼开门，面前却是两个日本士兵，其中一位用不大连贯的中文向他陈述着自己的来由，他勉强听懂了意思，随后接过了他手中的箱子。
　　他本想上楼休息，但没过多久，他敏锐的听见楼下的大门似乎是被人打开了，他以为是寺内拓也回来了，忙下楼迎接，却没想到来人却一位中年妇人。
　　陈梅一大早就被原先的老爷告知自己换了雇主，听说雇佣她的是个日本军官，她早听说过日本人生性残暴，无故杀死了很多中国人，虽没亲眼看见，却仍是觉得自己摊上件儿随时可能掉脑袋的活计，但她没有办法，在这乱世，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就是依托自己的雇主。陈梅接过了日本人手中的钥匙，战战兢兢的开了门，却没想到宅子的主人却是个中国人。
　　那个清瘦少年见她的第一眼也有些诧异，但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一般亲切的朝她一笑，接着开口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您就是请来照顾我的人吧，很抱歉我不会日语，也不知道您能不能听懂，寺内先生还没回来，您先随便坐坐”
　　陈梅有些发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少爷，俺听的懂，俺是个中国人，少爷不用对俺这么客气”接着有些局促的问道：“少爷吃过早饭了吗，俺去给您煮碗面”
　　少年也是一怔，随后点头应道“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