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夜》南江梵音

62、结束了

　　“结束了？”安楚看着这一切，咽了咽口水。她始终不敢相信，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沈渡松开了唐久安的手，笑着说：“其实……并没有。”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玩家都纷纷将目光转向他，但沈渡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唐久安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听沈渡说的什么，他现在正焦灼地和自己的系统商量对策。

　　“你说沈渡用你的能力将空间撕裂了？！”他在脑海里疯狂询问着毛球。

　　毛球现在正在跳脚，唐久安甚至都能幻想出，它气得浑身上下都变成红色的样子。

　　生气的毛球完全没有听到唐久安的声音，它还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不是，他是怎么做到的！我和副本系统完全不是一个体系的好不好！他凭什么！”

　　“不对，他早就发现我了？可恶！”毛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继续跳脚。

　　那它那么多天的沉睡感情都是白睡了？啊啊啊啊啊！

　　唐久安看着毛球半点都听不到人话的样子，索性放弃和它交流。

　　沈渡站在各种残肢之上，对面的玩家们都在看着他，气氛十分紧张。

　　唐久安这才看清楚现在的形式，他环顾了一眼四周，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楚幺。

　　她站在人群的外面，形单影只。刚刚厮杀的时候，她也在杀人。

　　有句话说的好，能从好几轮的副本中活下来的人，都是有些本事在的。

　　楚幺不擅长打斗，但她用毒却是异常厉害。

　　看见楚幺没事，唐久安狠狠松了一口气。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刚救出来的人就那么死去。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秦诗诗上前一步打破了双方的僵局。

　　沈渡挑眉笑了一下，笑容实在是算不上友善，甚至是看戏的占比居多，“理论上，你们是通关了。但是，你们出不去。”

　　他说出了残忍的事实，未等其他人提出疑问。他便继续说道：“两个玩家，一个出了副本，一个被抢了玩家的身份。而副本的通关条件之一是所有NPC都死亡。”

　　最后一句话，沈渡刻意地拉长了声音。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楚幺，眼中说不清是悲是喜。

　　沈渡的暗示很明显，被抢了玩家身份的也就是成为了NPC，而副本通关条件就是所有NPC死亡。

　　也就是说，楚幺必死。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楚幺，站在那里的少女突然被那么多人盯上，不由地胆怯。她站在那里，捂着胸口很是不安。

　　唐久安拧着眉，他转头看向沈渡，欲要说话。

　　可沈渡好像料到了他要说什么，他低头直视着唐久安的眼睛，“你以为她为什么知道那水晶可以许愿。那个神明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那个同化者关于那块水晶的任何信息。”

　　沈渡的声音含着冷意，他不只是在陈述事实，也是在明确告诉唐久安：不要指望他，他不会插手。

　　沈渡可以去帮唐久安，因为他想帮。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帮唐久安解决任何事情。

　　归根到底，两人只不过是见过几次的陌生人，至少这是沈渡所认为的。

　　唐久安没有回答，以他对沈渡的了解，他说出这句话就相当于判了死刑。沈渡这个人，一旦做了决定，就永远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说是固执也确实算的上……

　　唐久安有些泄气，他现在的思绪很乱，他在想自己是否过于依赖沈渡，也在想自己是否又过于投入感情。

　　楚幺正在看着他，唐久安几次张口都没能发出声音。

　　他现在都能想象到，楚幺会在心底问他什么。

　　她会质问他，他为什么要将她带出来。

　　她会质问他，他说她的父母还在等她回家，可为什么她出来后还是要去死。

　　楚幺低着头，抽泣声逐渐在空中传开，她小声说了一句，“我想活。”

　　毛球从唐久安的视角里知道了发生的一切，它人性化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你可以以沈渡强行动用我的能量为要挟，来让她活下去。沈渡会答应的。”

　　最后一句，它很肯定地说着。

　　唐久安看着楚幺没有说话，愧疚感将唐久安淹没，他低眉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我知道。”他在脑海里回答着它。

　　他何曾不知道沈渡会答应，但他不想。就像楚幺明明可以拉着其他人一起死，却只说了一句她想活。

　　沈渡没有义务去救楚幺。

　　秦诗诗看着那个差点杀死他们的少女没有说话，她知道少女是因为被附身了。但是她没有同情，只是心中也有一些不忍，人都是自私。

　　她也想活。

　　安楚和肌肉猛男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他们的心已经足够冷漠。无限流里没有善人，你可以拥有情感，但你不能丧失理智。

　　在能力范围内，你可以救。但是超出能力范围内，你必须做一个袖手旁观的人。

　　秦诗诗抽出刚刚收到腰间的短刃走上前去，恶人总是要有一个人来当的。

　　“我来吧。”沈渡拦在了她的面前。

　　秦诗诗愣了一下，她不知道沈渡想要干什么，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沈渡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短刃。

　　周围的寂静将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尽数放大，每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沈渡挡住了唐久安的视线，他将短刃递到了楚幺面前，说道：“楚幺，自尽吧。”

　　楚幺颤抖地接过他手中的短刃，人总是会对死亡充满了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楚幺想要拿短刃与沈渡同归于尽。毕竟她都要死了，能拉下去一个是一个。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她想要干干净净地死去。

　　在很早很早之前，她很善良。也许是受幻境的影响，现在的楚幺反而很是坦然。

　　她笑着对沈渡说了一句话，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其他人并没有听见。

　　短刃从她的手中刺下，周围的景色逐渐沦为黑暗，唐久安的视线被沈渡遮挡，他并没有看到楚幺的尸体。只看见了满地的鲜血和站在鲜血之上的沈渡。

　　沈渡回头望向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或许这一点，连沈渡自己都没发现。

　　唐久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纠结。因为以往死的人与他并无交集，所以他不会感觉到痛。

　　而这一次，他了解过楚幺的经历，知道那个少女的愿望，才会心痛，才会为楚幺感到惋惜。

　　黑暗渐渐吞没了唐久安的身影，沈渡看着手中染血的挂饰，叹了一口气。

　　那个挂饰是包子的形状，包子的上面还画着开心的表情，很是可爱。只是挂饰上的鲜血与那表情格格不入。

　　这是楚幺的东西，她让沈渡交给唐久安，希望唐久安出去之后可以交给她的父母。她说，这样她也算是回家了。

　　正太从他身后的黑暗跳出来，那正是那个副本系统的幻化体，“你明明可以救她的，比如将她变成技能牌什么的。”

　　他刚来没多久，正好赶上最后的一幕。

　　沈渡将挂饰丢回空间，顺手将手帕拿出来，擦拭着手中的血迹，“他进入游戏以来，死的一直都是他不认识的人。至于他所交好的那几个，一个都没死。”

　　“幻境有共情的作用，让他成长一下也是好事。”沈渡冷漠地说着，他皱着眉头和手上的红色较上了劲。

　　正太听他这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无语地吐槽，“可你最后不还是心软了？”

　　沈渡终于放弃将手上残留的红色擦掉，他一脸笑容地对正太吐出了两个字，“闭嘴。”

　　正太啧了一声。不就是提了一句，至于一副要把他切成四块的样子吗？

　　眼前的黑暗渐渐转明，唐久安睁开眼后迅速支着墙壁干呕。

　　以前回来的时候，从来没这么晕过。

　　他将这一切的原因归于副本崩塌。

　　他一下在那里吐了三四分钟，但还是什么也没吐出来。

　　经过这么一下，唐久安终于从低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只能说一切都是命数。他安慰着自己。

　　但他知道这并不是命数，而是副本之中独有的残忍。

　　生离死别，背叛与谎言相存，这才是这个游戏的真谛。

　　唐久安现在并没有心情去和毛球谈论后续的事情。他走到房门前，将手搭到了把手之上。他犹豫了很久，才将房门推开。

　　入眼依旧是熟悉的大厅，他目标明确地走到了城淑所在的地方。

　　怎料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正当他感到疑惑时，粉毛少女走了过来。

　　“是唐久安吗？”粉毛少女是营业厅专门的接待员，城淑统一批发的那种。

　　唐久抿了抿唇，头脑里掀起风暴，他表面上没有露出一点异常。

　　他点了点头，“我是。”

　　接待员抱着文件夹，很是开心，“那就好。唐先生这边请，老板已经在等你了。”

　　她抬手示意唐久安走这边，唐久安知道她所说的老板是城淑，索性就跟了上去。

　　楼梯是通往二楼的，营业厅一直都有二楼，只是不对外开放。唐久安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这里的楼梯与登入大厅的楼梯没有区别，只是在楼梯的尽头多了一扇门。

　　那扇门很有科技感。门的开锁流程很复杂，接待员开了一分钟才真正打开。

　　她站在门的旁边示意唐久安进去，二楼并不是接待员能去的地方，所以她只负责将唐久安带到这里。

　　唐久安并不知道他会遇见什么，或许是城淑与沈渡的质问，又或许只是单纯的问话。

　　他只知道，他现在很想见沈渡一面。没有理由，只是单纯的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