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师尊很短命》精分雨路

9、寒毒发作

　　在招新时，有能力爬上云顶门的人需要经历的第一轮筛选便是灵根检测。

　　南柯是梦梦带回来的徒弟，他不需要当众检测，是梦梦单独带南柯去检测的，只有梦梦知道检测结果。
　　也幸好，只有她知道。

　　当时，在南柯听话地把手放上测试用在白水晶上后，毫无反应的晶石令画面一度静止--

　　这场面是梦梦完全没预料到的。

　　“师，师尊······”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块剔透的测试晶石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南柯似是知道测试的结果差强人意，脸色有些发白，他无助地看向梦梦，怕被抛弃。

　　“没事。”

　　南柯不是男主吗，怎么会连灵根都没有？

　　“你好好为两日后的拜师大典做准备。”

　　当时的梦梦没有多说什么，让南柯先回去了。

　　她应该庆幸，她直接将南柯带回清平峰，要不然像这样根本就没有灵根的人，第一轮就会被筛出局。
　　补救的法子不是没有，而且这法子也不是什么秘密。

　　之后，她考虑良久，决定了补救的法子。

　　南柯必须是灵修，否则他没资格成为峰主的徒弟。

　　下了决定，就要选择时间了。

　　在拜师大典结束的第二天，梦梦唤来了南柯，找了个借口后，她递给他一杯水，让他喝。

　　小孩儿乖乖地接过，顺从地喝下去。
　　于是，倒数三个数之后，这个天真的小孩儿倒了。

　　梦梦没多少犹豫，开始行动。

　　梦梦在拜师大典结束后便从自己的体内分出了一小半灵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她的灵根融入南柯的丹田。

　　灵根是灵修的根基，不会有灵修愿意将自己的灵根分给旁人。
　　而且，被分出的灵根极难在异体存活。

　　曾经有个别小门派出现过命不久矣的前辈将自己的灵根移植给晚辈的尝试，结果普通人要么承受不来，要么异体排斥，死得一个比一个痛苦。
　　甚至还有的剑走偏峰，将有着大好前途的弟子的灵根击碎，融合师父的，结果灵根一入体便如同被投毒一般，死相难看。

　　这种高投入高风险的尝试从未成功，所以异体灵根的法子也不再有人提。

　　梦梦这次是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迷药完全起效后南柯的感知就会被麻痹，梦梦没有浪费时间，慎重细致地开始融和。

　　梦梦不敢分心，更不敢去想失败的后果。

　　尽人事，听天命，就看南柯是不是真的天选之子了--

　　“禅定”

　　以身供灵，以血为媒。

　　“无畏”

　　十指结印，催灵入体。

　　“与愿”

　　异灵生根，刹那，剜心般的刺痛激得梦梦吐出口血。

　　“与，愿”

　　多重结印，符文成锁。

　　“与愿--”

　　寄体无拒，异灵成根。

　　梦梦稍稍松了口气。

　　忽的，体表的温度一点点下降，那若有若无的尖锐的刺痛自心尖一点点蔓延开······

　　糟了--

　　这种前兆，梦梦熟悉的很。

　　梦梦咬牙，剖出心头血，让入体的灵根更快在异体扎根成活。

　　快点，快—

　　“砰—”

　　术成，灵生，梦梦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心头血与灵根的缺失以及灵力消耗过度后让她在一瞬间失去了五感。

　　好一会儿，她才站得起来。

　　梦梦喘着气，抱起昏迷的小孩。

　　单手结印，忍着寒颤，唤—

　　几息之间，稼穑匆忙赶来。

　　“他交给你了，让他好好活着。”
　　梦梦一把将南柯塞给对方，来不及管对方的反应，立于阵中，一个结印，移身到了清平峰山脚处的结界窟。

　　她的四肢正在逐渐丧失行动力。

　　拼尽最后一点儿力气，她将自己的四肢，腰身和脖颈一一戴上镣铐枷锁。

　　明明是很简单的几个动作，她却累得气喘吁吁，豆大的冷汗直往外冒。
　　在她锁好自己的那一刻，体内的极寒之毒像是解开了束缚，近乎冻结温和的灵力，凝滞住温暖的血液。

　　一寸寸的寒自心尖由四肢侵占而去，不断翻搅，不停冲撞。
　　疼痛尖锐又强势地侵占了所有的感官，直把理智的人逼成一头发狂的野兽，想要冲破束缚，想要破坏，想要毁灭--

　　这种不间断的，看不到尽头的疼痛一点点地耗干所有的力气，到最后，像是活死人一般，疼得逐渐发不出声，疼得意识模糊，疼得思绪混乱却晕不过去，疼得想要自我了断却失了力气。

　　疼痛折腾完了力气后，剩下的便是无力的崩溃。

　　灵修为避险所锻炼出的敏锐感官在这种时候却格外折磨人。
　　触觉被冻得麻木，感知力也跟着崩塌，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连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呼吸，还有呼吸，她还活着，只是，吐出来的气息，带着冰渣子。

　　那种浑身血液仿佛都被冻住的冷，那种蛮狠深入的寒，像是要凿碎脑骨，像是要捣出其中的脑髓，头昏脑涨，头疼欲裂。

　　这种寒冷的折磨不曾止息片刻，愈演愈烈，仿佛不会有尽头。

　　她只能生生忍受，苦苦煎熬。
　　可超越承受力的折磨令人意识混沌，思绪混乱，在崩溃的边缘不断徘徊······

　　浑浑噩噩间早已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半死不活里飘忽浮沉，这种时候，一分一秒的时间便显得格外煎熬。

　　昏迷与清醒交替，当恢复知觉后，她意识到身边还有其他人……

　　是浮生。

　　梦梦不知道浮生什么时候来的，她也没问。
　　她太累了，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身体只是靠着求活的本能在维持着微弱的呼吸······

　　衣衫摩挲，带着体温的外衣裹住了梦梦还没从极寒中缓过来的身体，她能感觉到对方柔和的暖意。

　　沉重的镣铐枷锁已经被解开了，浮生在梦梦停止发狂后就替她解开了。

　　浮生未曾开口，只是将那件裹着梦梦的外袍领口围紧，手臂穿过腿弯，将人抱起来，步履平稳地走出了布满结界的隐蔽石窟。

　　浮生的心情糟糕透了，糟糕得梦梦即使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都能感觉得到。

　　让梦梦方才遭罪的是一种毒，这是名为“附骨霜”的极寒之毒，砭人肌骨，惨淡凛冽。
　　炼制出这个毒的人费了不少心思，生前只将这个毒下在了一个人身上。

　　极寒之毒，无解之毒。这种毒并不致命，却是格外磨人。

　　每次的朔月之夜，就是梦梦毒发的时刻。
　　这一次，梦梦体内的寒毒提前发作了，因为她把灵根分了出去，她的身体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很好地压制寒毒了。
　　以前梦梦在状态良好时都是疼得半死不活的，现在她还能熬过去就是烧了高香的大幸了······

　　浮生将梦梦带回了自己的住处，走到床榻之前，弯腰，将怀里的人放下，褪下鞋靴，待她躺平后，盖上被衾。

　　稼穑早就候着了。

　　“简直是不要命了！”
　　稼穑一看到梦梦就直皱眉，脸上一直挂在的和煦笑容全部消失了。

　　他知道梦梦这个在朔月之夜发作的老毛病，他也已经习惯为这人吊命，可是这一次，她是在赌命—

　　“她的灵根有办法拿回来吗？”
　　浮生的语气有些冷。

　　“那个孩子已经完全融合了，他······”

　　之后······稼穑和浮生说了什么，梦梦已经不知道了······
　　寒毒发作起来实在要命，她困倦得厉害······

　　梦梦在做决定时就想过后果。
　　若是她的灵根少了一半，浮生他们肯定能发现，到时拜师大典就不会顺利了。
　　所以，梦梦是在拜师大典结束后才开始行动的。

　　她知道自己作为炮灰师尊死不了，所以敢冒险，但是她无法合理解释······

　　毒发的难耐迷糊了时间，在昏睡之后醒来也是迷迷糊糊，不晓时日。

　　梦梦睁眼时还有些没缓过来，呆愣愣地躺了好一会儿，人才逐渐清醒。
　　她想起身，然而，费尽全力也只是指尖微动，一瞬间，梦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瘫痪了。

　　这般想着，轻微的脚步声传进耳朵里，有人在靠近。

　　来人眉目如画，眸光清浅，身着一袭简单的月白色常服，相比那身繁复庄重的鎏金华服，这样的扮相少了一丝威仪，多了一分清俊。

　　梦梦动了动眼珠，目光对上浮生，心虚地移开视线。

　　浮生走近，将瘫痪在床上的梦梦半抱着坐起来，又转身去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喂给手脚没知觉的梦梦喝下去。

　　放下茶杯后，浮生握住梦梦的手，渡过去温和的灵气，驱散梦梦体表还残留着的寒气。

　　没人说话，气氛尴尬······

　　“对不起······”
　　梦梦很没底气地小声道歉，声音哑得像是像是抽抽的旧风箱。

　　“······”
　　浮生没有回话。

　　“我错了”
　　道歉三连是有必要的。

　　“我没想到会让寒毒提前发作，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附骨霜是每一次的朔月之夜准时发作，这种定时性让梦梦习惯地忽视了附骨霜。
　　“我下次······”

　　“梦梦，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浮生打断了梦梦的自我剖析。

　　“那次傀儡师的事情，我让步了，你也答应过我，那是最后一次拼命。”

　　不是翻旧账，只是梦梦这次真的做过了。
　　好不容易安安稳稳地休养了这么多年，附骨霜也被压制得很好，不会对梦梦的身体有太大的影响，这种微妙的难得的平衡不知道消耗了多少心力。

　　可这次，梦梦默不作声地就把自己的灵根分给别人，还是分给一个认识不过几天的陌生人。

　　现在，平衡破了，花了那么长时间，耗费那么多精力调养好的身体又一次崩溃，这怎么能让人不生气？！

　　稼穑说的不要命不是玩笑话，梦梦这次的行为就是不要命了--

　　“······”
　　梦梦低着头，沉默了。

　　“是什么样的有缘人，让你这么舍得，把有容给了他，还把你自己的半条命都给了他--”
　　浮生压抑着脾气。

　　“······”
　　梦梦说不出话。

　　浮生缓了缓，让自己的语气没有那么冲，他盯着梦梦的眼睛，开口道
　　“南柯是你那次下山遇到的，而在此之前，你根本就没有见过他。”

　　浮生了解梦梦，她不可能突然对一个人那么好。
　　当初收下简兮不过一时兴起，可这次收南柯为徒明显不是。

　　“······”
　　梦梦微垂着眸。

　　如果南柯不是这个书中世界的男主，如果梦梦不是这个书中世界的炮灰师尊，她不会对一个初见的陌生人如此慷慨地奉献自己。
　　就是因为梦梦知道南柯的身份，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她必须要这么做。

　　“我需要你的解释。”
　　浮生不想接受梦梦的沉默。

　　“哥······”
　　解释······
　　梦梦该怎么解释呢······

　　“南柯是我的徒弟。”
　　梦梦干巴巴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梦梦，你究竟在隐瞒什么？”
　　浮生不让梦梦逃避，他抬起她的脸，让她直视他。

　　“南柯有什么问题？”
　　浮生仔细地观察着梦梦的反应。

　　“他的存在威胁到了你？”
　　他了解她，他知道她的很多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