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师尊很短命》精分雨路

31、上善若水· 下

　　慈安在说了那句话后，转瞬消散在原地，南柯也是反应极快，向着一处奔去。

　　“若水姐姐--”

　　当南柯踹开门时，慈安正压着一个人，在床上滚做一团。
　　慈安在南柯进来后将人抱进怀里，眼神不善地看向南柯。

　　“南柯，你不会是自己做不了也见不得别人好吧？”
　　慈安挑了挑眉，嘲讽了一句。

　　“······”
　　南柯一下子被噎住了，他是不想让慈安跑了才追过来。

　　“师尊马上就会过来，你若是想让人围观，那就继续。”
　　南柯冷冷开口。
　　既然师尊已经解决了村子里的事，一定会回到观音寺。慈安若是不见了，会给师尊添麻烦。

　　“慈安--”
　　被慈安抱在怀里的清丽女子有些费劲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些，她对个没有规矩的少年又是无奈又是纵容。

　　“若水姐姐”
　　面对南柯一脸挑衅的慈安看向怀中的温婉女子时，顿时温顺，他一幅笑眯眯的模样，嘴角的小梨涡有些可爱。
　　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称呼从少年的嘴里念出来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缱绻，调子被拖长，带着几分恶作剧的调戏意味。

　　“放我下来。”
　　若水挣脱不开慈安的手臂，无奈地开口。

　　慈安却是一幅没有听见的模样，舔了舔唇，眼神无辜。

　　若水顿时明白了慈安的意思，感觉脸有些发热，但还是闭上眼，凑近，在慈安脸颊上落下一吻，又很快地离开。

　　“若水姐姐，不是这儿。”
　　慈安抬手摸了摸被若水轻吻过的地方，眉眼弯弯，笑得像一只小狐狸，嘴上却是说着不满足的话。

　　“慈安，放开--”
　　慈安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水不再纵容了，拍了拍他圈着自己的手臂，语气中带上了一分严厉。

　　“好嘛好嘛，现在有人打扰，我等会儿再找若水姐姐讨回来--”
　　慈安一幅极好说话的模样，将若水放了下来，让她在床边坐下。

　　打扰人的南柯：······
　　如果不是师尊不允许，他一定会掀了这座观音寺，看这个人还是不是一幅炫耀的模样--

　　一间房被分成了两个画面，那边是撒娇粘人的慈安，这边是面无表情的南柯。
　　夹在中间的若水几番想找南柯搭话缓解气氛，却每一次都被慈安打断。

　　好在这尴尬的局面很快就被来人打破了。

　　南柯早就感觉到有人在往这边靠近，一见到梦梦，南柯直接凑了过去，乖巧地喊了一声

　　“师尊--”

　　“嗯。”

　　梦梦随意应了一声，略过南柯，走向若水。

　　“噗--”
　　看到这一幕的慈安发出无情的嘲笑，看了一眼走近的梦梦，又看向南柯，挑了挑眉，挑衅意味明显。

　　“······”
　　南柯直接忽视了慈安的挑衅，盯着梦梦的背影，莫名有几分委屈。

　　梦梦完全没有注意到南柯与慈安的小表情，她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若水身上。
　　若水现在······是活人······

　　怎么会？！

　　梦梦这才移开目光，看向若水身边的少年。
　　鬼气······真正的恶鬼，不是若水--

　　“孟仙师。”
　　若水率先开口，看向梦梦，清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

　　“你······”
　　梦梦微顿，隐约猜到了什么，又不真切。

　　“还是我来解释吧--”
　　慈安一点儿也不想若水姐姐与这个人接触太多，若水姐姐明显对这个人挺有好感，不过才见过一面就记住了人家，啧，他是不会让若水姐姐爬墙的--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那些村民将若水融进雕像里，打算献祭给天神，祈求风调雨顺。
　　慈安自然是不答应的，但那又怎样，村民们多的是身强力壮的青年人，他们加起来，对付慈安绰绰有余。
　　慈安是个硬骨头，就是不肯松手，最后，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慈安也跳进了那片湖里，与裹着若水的雕像一起沉沦了。

　　或许是慈安这种烂人连阎王爷也不想收，后来，执念深重的慈安在死后化成了恶鬼，于是，恶鬼开始了他的报复。

　　村民们将观音寺中的所有人关起来，逼着他们统一口径，而不肯屈服的孩子们自然少不了一番皮肉之苦。
　　最后，是慈安现身，向观音寺众人交代了他的计划，这才让这些孩子乖乖配合村民，没有戳穿那些村民对外的借口。

　　慈安附身在村民们膜拜的神像上，神明可以实现人们的愿望，但是，要用他们拿寿命来换--

　　村民们本是将信将疑，但总有几个胆子大的敢于尝试，带动了其他人。于是，村民们在尝过甜头后，自然对所谓的神明深信不疑。

　　一次交换，两次交换，欲望一旦滋生，就会让人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村民自己的寿命不够用时，他们向神明祈祷，要用其他人的生命来续上。
　　神明慈悲，答应了信徒们的祈求，但是也有条件，这必须是双方都同意的，而且，付出的代价，会一次次翻倍。村民们答应了。

　　后来，实现了愿望的村民们发现那样多的财宝根本毫无用处，因为他们根本就走不了多远。
　　他们捧着财宝出了这个村子，可是财宝是神明给予的，只要财宝还在他们这里，他们就要不停地付出代价，他们离村子越远，付出的代价越大，最后，甚至付出了他们全部的生命。

　　村民们不满，但无计可施。
　　神明从未限制过他们的自由，是村民们自愿被困在了村子里。

　　村民们就算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也能过得舒舒服服，惰性是精神毒药，将人的积极性一点点蚕食。不少村民醉生梦死，但是，他们若是要维持愿望的假象，就必须要不停地交换，不停地交换。

　　于是，寿命消耗得更快了，精神毒药让人们病入膏肓，父母们诱哄不懂事的孩童们答应交换，孩子们看着父母手上的新奇玩具，笑着点头，一场一场的交易，就这样，一遍一遍地上演着······

　　曾经担忧生活，为养活孩子，为吃饱穿暖而辛苦着的人们，现在却不停地生养着，越是新鲜的生命，越是有着长久的寿命，而他们，越是能做更多的交换。

　　村民们虔诚地膜拜着神明，那才是真正的神，是能够实现他们愿望的神。

　　然而，有一天，这些虔诚的信徒们却开始惶恐了······

　　他们意识到自己生命的可贵，他们想要活下去，他们想要活着享受自己祈求来的成品。

　　于是，他们动了杀神的念头--

　　是不是，只要杀掉神，他们的寿命就会被还回来，这样，他们就能好好享受自己换来的一切财富，那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

　　于是，他们向外界寻求帮助，可是，明明说好会帮助他们的散修却想要破解诅咒--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诅咒，那是能实现他们愿望的福音啊--

　　渴求滋生，欲望膨胀，贪婪操控，村民们一边希望能从欲望中脱身，一边又流连于欲望描绘出的绝美风景，思绪撕扯，左右徘徊。
　　终于，他们向神明祷告，希望神明能杀掉那群破坏他们美好生活的散修--

　　神明慈悲，不会妄动杀念，神明说，灵修不能对他们下杀手，而他们将会被神明赋予神力，让他们拥有能够对抗灵修的能力。
　　但是，有得，必有失，这是一场交换，他们需要付出代价。

　　这个规则，村民们当然知道，自然地应下了。
　　终于，普通人得到了神力，他们惊讶又惊喜，却不知道，一次次的交换，让他们的寿命所剩无几，死亡，离他们越来越近······

　　村民们越来越惜命，他们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希望能苟活下去，希望能活下来享受着他们祈愿得来的财富与无忧生活。

　　后来，村民们又问神明，新来的那些灵修，是不是也想破解诅咒？
　　神给了回复，取走了代价，发问的村长，瞬间没了生息。

　　村民惶恐，村民暴动，村民们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村民们再次拥有神力，只是可惜，灵修未除，他们自己被耗空了生命······

　　在欲望漩涡中纵情享乐的人们，最后也被欲望拖拽着，陷入死亡的深渊，一切，归于平静--】

　　梦梦听着慈安平淡的叙述，开口道
　　“你的能力是‘以物易物’，那么，若水的复活，是那什么东西换的？”

　　对若水的敬仰，被鬼气缠身的少年，主殿中供奉的等数观音像······

　　“是我们自己呢”
　　恶鬼笑着回答，嘴角的小梨涡让他像个无害的少年。

　　【慈安用陶土做出了一具身体，可是这具身体只是空壳，没有生命。
　　慈安一直都在寻找着复活若水的方法，所谓以物易物，就是一种很好的交换手段，而这，正好是他成为恶鬼后的能力。

　　慈安需要让这具陶土身体活过来，要让这具身体一点点长出血肉，于是，他和观音寺的人们做了交易。
　　活人花一年寿命，赋予陶土人十天生命。

　　慈安直白地告诉了观音寺中的所有人，他想要复活若水，也告诉了他们复活所需要的代价。
　　慈安说完，是那群孩子们最先应下，嬷嬷也应下了，而后，侍女和比丘尼也答应了，所有人都答应了。

　　他们想要复活若水，而慈安办得到，他们能为此出力，这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吗？

　　慈安完成了交换仪式，让陶土人一点点活了过来。

　　慈安是一定要让他的若水姐姐活过来的，若是观音寺中的人不同意怎么办呢······

　　谁知道呢？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不会有那种可能，因为，慈安只接受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

　　若水真的活了过来，那具陶土做的身体也一点点滋养出血肉。
　　所谓有失必有得，想要实现愿望就要付出代价。

　　深夜时分，慈安只能把自己绑起来，生生地忍受着那皮囊之下的血肉骨架一点点融化，坍塌，沉陷，化作一滩浊水，汤汤水水又被那幅皮囊包裹住，不会漏出来，像是身体内部的腐化。
　　当腐化得只剩一层皮，那些乱七八糟的粘液又一点点地回溯，血水重新流回骨架上，生出新的血肉，挂上去，一点点紧致，一点点鲜活，一点点恢复人样······

　　如果想要若水的陶土身体长出真正血肉，慈安必须用他这具恶鬼的身体一次次地，真实地体验骨肉重塑的痛苦。
　　这是慈安需要付出的代价，而这份代价，这是值得的，能让他的若水姐姐活过来，对于慈安来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若水在陶土身体中逐渐恢复了意识，她能听，能看，也能思考。
　　所以，若水知道慈安做的事儿，知道慈安的代价，知道村民的欲望，知道观音寺中大家为她的付出--

　　若水心疼，看着慈安每次把自己绑起来，不让她靠近。
　　她很心疼，真的很心疼--

　　“若水姐姐，我从来都不信神······”
　　经历过苦难，无助，绝望的人们，是不会相信神明的。
　　因为，在那种黑暗中，他们曾不止一次地向上苍祷告，渴望救赎，可是，换来却是更为残酷的现实--

　　对于他们而言，希望不是救赎，而是更大的痛苦。
　　所以，他们不信神明，从来都不信--

　　不仅是慈安，观音寺中的那群小孩，也是不信的--

　　若是真的有神明，为什么不长眼呢？他们没有做任何坏事，为什么不愿意庇护他们，为什么要抢走他们的父母，为什么在他们饥寒交迫得快要死掉得时候，在他们真正受苦受难时没有人能够拉他们一把，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这世间根本就没有拯救苍生，救赎众人的慈悲神明啊！

　　“可是，我却遇到了······”
　　慈安惨白着一张脸，身体明明疼得克制不住地发颤，但他还是对着若水甜甜地笑起来，露出了可爱的小梨涡。

　　“若水姐姐，你就是活菩萨，对于我来说，对于嬷嬷来说，对于观音寺中的所有人来说，你就是拯救我们的活菩萨······”
　　慈安颤抖地伸出手，捧着若水的脸，将她的泪水一点点吻干，极致温柔。

　　“你是我们的信仰，是我们的向往，是我们哪怕付出一切，都想要守住的存在--”
　　慈安阴狠成瘾，暴戾成性，可是对着若水，他却学会了温柔。

　　若水看着这样的慈安，泣不成声。

　　她其实是一个不会争取的人。
　　幼时，为了让这个无力自保的年幼孩子少些痛苦，母亲告诉她，不要争。
　　小小的若水听话，不去争，所以她放弃了嫡长女的身份，所以退到了这里。

　　死前，为了保全寺中的所有人，为了不让慈安被活活打死，若水答应活祭。

　　儿时，她护不住母亲，长大后，她也护不住寺中人。
　　她一退再退，只希望能有个平静的处所，可为什么这么难。

　　若水这一生都在妥协，她甚至有些憎恨自己的懦弱。

　　现在，是慈安弥补了她的遗憾，他献上自己的所有，他愿意成为恶，成为她的刀。

　　若水一直都知道的，她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好，可是，他，和他们却愿意相信······

　　世间本无神明，是他们的信仰与向往，将她捧上了神坛，让她能够有站在神坛之上，受人尊敬，成为人们的支柱。

　　当初，若水以为只要她被献祭出去，就能很好地保护观音寺中的其他人。
　　可是，那时的若水不知道，她死后，他们的支柱也断了，他们虽活着，却再也没了向往。

　　慈安在告诉她，她的生，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而是所有为之努力的人，共同的期待--

　　若水彻底复活了，当罪与恶被净化的那一刻，禁锢在雕像体内的灵魂全部回到那具陶土身体里。
　　若水终于成了一个完整的，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