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日不落》周周青山

22、小插曲

　　影视城外有一条小巷子，有一些小店，饭点上会卖一些便利的吃食。附近似乎还有一个中学，这个点出来正好遇上中学晚自习的铃声响起。
　　许诺一时间有点恍惚。
　　路灯亮起来，巷子里的人也多了起来，大都是影视城内的一些工作人员，或是附近的上班族，来这里解决一口便饭。
　　不过让许诺没有想到的是，巷子里头竟然还有一家精品店，卖一些孩子喜欢的东西，还有一些精美的饰品、玩偶、明星周边。她从小是不看这些东西的，初高中时期都是在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学校里有很多女生每到周五放学都是手拉着手去买贴画、海报、唱片，她却是从未参与过这样的热闹。
　　许惜也喜欢这些，不过许惜买的多是一些粉粉嫩嫩的娃娃，一些水晶球之类的少女心爆炸的东西。每次许惜拿着这些东西献宝似的到她眼前的时候，她心里都是嗤之以鼻，觉得姐姐是在玩物丧志。可是爸爸妈妈却总是笑眯眯地包容着她，把她当做真正的小公主一样宠着。那时候，许诺心里有那样多那样多的不满，只能在心里狠狠地告诉自己，“许诺，你要被他们看见，你一定要变得强大。”
　　她就是这样扭曲的一个人，在最懵懵懂懂的年纪，本应该享受着花一样的年华。她却是为了证明自己，发狠一样地读书。她的成绩从未掉下过年级第一。爸爸妈妈从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也都习以为常了。要是哪天她考的不是年级第一，他们可能才会觉得惊讶了。
　　那时候，日日夜夜，许惜抱着娃娃甜甜入睡的时候，许诺都只会自己蜷缩成一团，自己抱着自己，跟自己说，“小诺乖，小诺好好睡。”
　　这个精品店面积不大，里面的东西也不算很多，却有非常多的明星周边，看起来倒是丰富得很。许诺站在架子前随便翻了翻，便看到了季书懿的海报还有写真，上面龙飞凤舞地签着他的名字。许诺猜，这大概也就是林蓝说的“野周边”吧。
　　让许诺好奇的是，季书懿的签名下面，还另外签着三个字母，“jsy”，就连字母都写得狂放不羁，应该是他名字的拼音缩写，签在专辑外壳上，像是一个笑脸。
　　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许诺心里想。
　　“你是季书懿的粉丝吧。”
　　店主走了过来问她。
　　店主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穿着打扮都很干净，黑色的外套里面穿一件白色的T恤。许诺看他的模样，猜测他可能也是个追星族。因为他的T恤上印着几个人的头像，看起来像是一个组合。林蓝之前也买过这样的T恤，当然了，她的T恤上印的是季书懿的头像，据说是季书懿的粉丝团自己设计制作的T恤。这样看下来，许诺就理解为什么这个店里这么多明星周边了。
　　“我不是。”许诺摇了摇头。
　　男孩微微有点失望。
　　“还以为你是他粉丝呢，想说让你不要买那架子上的专辑，那些个签名都是假的，我有一张真的，是他本人签的，我可以卖给你。这疫情搞得，本来在这边拍戏的组就不多，现在更少了，我这些个东西原来都是卖给粉丝的，现在全都烂在店里了。”
　　“你是他粉丝？”
　　“我才不是呢？季书懿那个跑路精，哪里配得上我喜欢。”
　　“那你怎么会有他的签名专辑？”
　　“我老公曾经跟他在一个组合，喏，就是这个组合，追过X-Star的都知道。”男孩指着自己T恤上的那几个头像，“嗐，不过这些事情都太久远了，现在的小朋友都不知道。看你年纪不大，自然也是没听说过的。季书懿没待两个月，就跑了，后来就拍了电影，红了，再也不谈当初在组合的事。我当初追组合，买的专辑随机发成员的个人封面，就很不幸抽到了他的。”
　　她今天穿的一件短款的白色薄羽绒服，戴着一个线帽，竟然被认作是小朋友。许诺哑然失笑。不过男孩这段话信息量着实是大，她一个写小说的都理了好久的头绪。
　　“你老公？季书懿还进过组合？”
　　男孩理解错了她的意思，赶紧争辩。
　　“我老公不是季书懿啊，我老公是陈玺辰。他可比季书懿好看多了。”
　　男孩得意洋洋地给她展示陈玺辰的照片，许诺内心飘过一万只乌鸦。这……比季书懿好看吗？确定不是眼瘸了？
　　许诺有点尴尬地冲他笑了，突然看到男孩手上有一张团体合照中有个被糊掉了脸的人，“这人是谁？”
　　男孩脸上表情有点奇怪，自言自语说道，“真晦气，他怎么还在这……”接着跟许诺解释起来，“这人，说起来就晦气。他叫容非，也是我老公他们组合的，前几年不是塌房了嘛，被曝光恋爱了。粉丝本来只要你发个澄清，说你没谈，都还是会挺你。他倒好，头铁得很，直接跑去结婚了。后来粉丝跑光了，他也糊得没边了，还连累我老公也资源降级。”
　　男孩这一堆话，说的都是些许诺完全不了解，也不感兴趣的东西。最后她尴尬地朝男孩笑了笑，从精品店溜了出来。
　　回到酒店，刚躺在床上，就收到了季书懿两条信息。
　　“哪去了？”
　　“来凌导房间。”
　　许诺噌地从床上弹起来，赶紧穿上鞋子，去十九楼找凌导。
　　许诺到的时候，几个主创都已经到了，方方也在。凌导住的是套房，很适合开会，几个人就围坐在外面的小间里。小间的桌子上摆了一桌的羊肉串，还有啤酒。凌导私下其实并没有什么架子，很随和，就是很乐呵的一个内蒙大哥。只要不是拍戏的时候，许诺也并不怵他，反而很喜欢他这种接地气的模样。
　　“来，编剧，你也吃点串。”凌导很随和地招呼她。
　　许诺摆了摆手，“我不爱吃串。”
　　其他几个人听到她这话，齐刷刷地投过来目光。心想，居然还会有人不爱吃串！碍于导演在，大家都没有说出来。
　　“吃晚饭了吗？”
　　“没，还不太想吃。”
　　“你们小女生啊，爱漂亮，晚上都不吃东西。行，理解，不勉强。我饿死了，得吃点肉。”
　　凌导一边吃着羊肉串，一边跟他们开会。
　　“编剧，阿懿跟你应该已经讨论过那场戏，我们刚刚也简单聊过，也都觉得是有问题存在的，说说你的想法吧。”
　　许诺拿出她的笔记本，上面密密实实写满了自己这几天的想法。
　　“我的想法是，亲密戏可以直接删掉，直接按照现在的节奏拍，加一段白芜从水塔下游出来见到段紫瑛后的戏。白芜在冰水中游了太久，出来便浑身发高烧。段紫瑛这时正在躲避二哥的追杀，见到白芜，也就是他那天在千灯楼上看到的人，他心里是开心的。所以他便将白芜随身带着，尽心照顾着她，后面就像之前剧本中写的那样，他们一同回到南诏。”
　　“这样一来，戏剧冲突就少了很多诶。”方方撑着脑袋说。
　　“千灯楼上，白芜其实已经知道段紫瑛是大理王子，后面听到莲花谷满门被段紫瑛灭了的消息，心里自然已经对他恨极了。对了，可以在后面加一场，大师兄被段紫瑛杀死的戏。这才是推进白芜仇恨的关键。”
　　“我有一个疑问啊，”说话的是这个戏的现场副导，一个看起来很干练的女生，“那场戏一定要删吗？为什么不能保留呢？这好像还是季书懿的荧幕初吻吧，而且还是激情床戏，如果留下，应该很有爆点啊。”
　　季书懿在一旁没说话，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副导演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许诺注意到后，有些想笑。
　　“咳……怎么说呢，这场戏留下肯定是有爆点，但可能不知道是爆火的爆，还是爆雷的爆。”
　　“什么意思？”许诺的这话，让现场很多人都有点疑惑。
　　“当时写小说的时候，我确实是有点欠考虑了，后来季老师提醒我了，我发现那个点就很有问题。古早小说中很多写女人失身于不良人，被人指指点点，或者觉得她有了污点，就可以随意摆弄她的命运，但现代观众已经不吃这一套了，靠□□女性来获得情节爆点，这有点没底线，而且也其实没必要。如果一个□□女主的男主都能被女主爱上，那只能说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人设，真要拍出来，一定会被观众骂的。”
　　“有道理哦，我自己平时不看小说，但会看电视剧，看到那种斯德哥尔摩情节的，最yue了。”
　　“而且，现在的剧本中，莲花谷满门被灭，女主留下来和杀人凶手男主同吃同住，心里已经是满心痛苦，时时刻刻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已经是虐点了。而且后面师兄身份的揭露，原来与白芜青梅竹马的师兄并没有死于那场灭门，反而莲花谷的灭门却是因师兄与南诏勾结而起。对于白芜来说，这是更让她心痛的事。比起女主失贞，我觉得她的至亲背叛她，并一力导致莲花谷灭门这场祸事，这可能对于她心灵的创伤更大，与男主的强烈冲突也同样有了，就没有必要拍那一场□□的戏了。”
　　在现场的，除了导演凌天凯，男主季书懿，其他几个都是女孩子，听到许诺这样说，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戏真的是会让女性观众很不适，删掉还是好的。”方方也说。
　　凌导吃羊肉串也吃得差不多了，随手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毫无波澜地对许诺说，“很好，那就按编剧你刚刚说的那样来改。”
　　就这？许诺有点惊讶于凌导的快速决断，他刚刚好像完全都没有说一句话，光干饭去了。这真的是开会吗？许诺狐疑地愣住了。
　　“明天上午休息，下午一点开始，先拍洛阳城里剩下的一点小场景，等傍晚云霞出来的时候再接着拍初见那场。我让副导出拍摄表和拍摄剧本。编剧明天你就专心改剧本，不用来片场了。”
　　虽然导演特赦她明天不用来片场，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点痒痒的。
　　男女主初见的戏，是许诺很期待的一场戏。
　　段紫瑛和白芜早在他们彼此都没有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在千灯楼相遇了。段紫瑛伪装成从南方来的商客，白芜跟着三师兄偷溜出谷，替了千灯楼的百合姑娘的身份，两人阴差阳错地见了面。在上元灯节，斑斓的彩灯与灿烂的烟火之下相遇，也算是一种浪漫的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