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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常嘉二十一年,怀正帝亲下宿州。许家为此吵翻了天。

      夜半,许云平抱着剑,蹲在廊下,百无聊赖地与同僚闲谈。今日本不该他当值,却偏偏睡不着了。这差事他避之不及,若非家中老爷子强求,他如今正在不知哪个酒肆中潇洒自在呢。

      宿州一向安稳,入了夜只能听见几声鸟叫,打更的声音也传不到这里来。守夜的翊府卫都有些昏昏欲睡。许云平看着身旁手下的脑袋一点一点,却没什么睡意。大夏天的,此地又遍植花树,蚊虫纷乱,许云平蹲得腿脚发麻,索性站起身来打蚊子。

      在身后的驿所里将就着安眠的皇上,这次却像转了性子一般,出人意料地没有四下寻访美人,甚至连后妃都不曾带在身边。按前半夜的清净来看,他们这群翊府卫后半夜也该无事可干。可偏偏正当许云平玩够了,有些睡意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入耳朵。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许云平自幼习武,虽没有冠绝全大夔,但也不是盖的,这阵声音别人听不真切,他可是听的真真的。他狠狠叹了口气,认命般往皇上寝宫跑去。而此时,值夜的翊府卫还没有反应过来。

      越靠近内室,咳嗽声便越听来剧烈,大有种人要不行了的感觉。满院的内侍慌了神,四下奔走,却寻不到半个太医。

      “陛下如何了?”许云平看着满院子人神色焦急的进进出出,只觉头疼不已。他本可以装傻充愣,皇上崩了也便崩了,龙椅换个人坐也不妨碍他继续当他的闲散中郎将,但若是真由着屋里这位归西,他家老头子非活剥了他,摁到先帝陵前谢罪。

      他没进屋,只是在门口随手抓住了一个不知道要往哪跑的小太监打探。

      “已经咳了快一炷香了,越咳越严重,在宫中之时虽然也咳嗽几声,但可没像如今这样要命啊!陛下出来时吩咐不许太多人知道,连御医都没带……大人,如今可怎么是好啊!”

      小太监从前见过这位大人,知道他的父亲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如今见他一来,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竟是抱着许云平的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许云平当即觉得他进来这一举动是错的。他一手还扯着小太监,一手揉着耳朵,不耐烦的凶了一句:“哭什么哭,陛下还没驾崩,你给谁哭丧呢?你好生服侍陛下,我去外头找个大夫来瞧瞧。”

      说罢,也不管唯唯诺诺擦眼泪的小太监,转身就往街上跑。

      “这荒凉偏僻的小地方,上哪来的好大夫。”许云平抱着剑骑着马,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溜溜达达。这街上太静了,连盏灯都没有。他心里着急,越发急躁起来。

      马蹄嘚嘚声响了许久,才终于在一个小巷子的拐角看见些许透光。他走近一看,牌匾上恰好写着三个大字:“回春堂”。

      全大夔十分之九的医堂上挂的都是这块匾。

      许云平当即松了口气。这种时候,有个大夫都算是上苍网开一面了,这时候,他也来不及计较这素未谋面的大夫到底几斤几两了。

      他没有耐心敲门了,从马上一翻而下,几步跑上台阶,蓄了力气就去推门。出乎他意料的,这门竟然没闩,他一下使了十成十的力,竟然就这么诓了进去。

      “谁!”
      一道颇显稚嫩的声音从堂上传来,许云平本以为坐堂的会是个老头,没想到声音如此年轻,想来年纪也不大。他狼狈地拄着剑从地上直起身来,往那人望去。只见堂上站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湖蓝夏衣,衬得皮肤越发的白,在昏黄的烛火下,竟有些雌雄莫辨之感。那双眸子明亮,映着桌上一跳一跳的烛火,虽然努力向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但四处乱瞟的眼神,还是透出了他的害怕。他淡色的唇紧紧抿着,细白的手指扣在桌角,

      “虽然有些唐突,但是容不得我讲那些礼节了,大夫,救救……我家主子吧。”

      许云平上前走了几步,行了个礼,到底还是没将底细抖搂个彻底。

      “救人没问题,只是这大半夜的,这么着急让我出诊,诊金要双倍。还有,你吓到我了,得赔我钱。”席琼的肩膀瞬间就松了下来,不再一幅紧张兮兮的模样。

      许云平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财迷的大夫,而且,这大夫瞧着年纪小小,还不知道有没有那本事。

      “没问题,只要大夫肯跟我回去,钱要多少有多少。”

      许云平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不等席琼走下堂来,率先出门牵马。

      “你怎的这么磨蹭,来——”许云平坐在马上,半天不见席琼上马,索性拉着他的手,将他一把薅到了身前。席琼手疼的不得了,一边揉着手一边埋怨。

      “你轻点不行吗,若是把我的手拽脱臼了,你可就找不到人救你家主子了。”

      耳边传来那少年在风中含混不清的埋怨声,许云平竟出奇的没觉得烦躁,反倒安静了下来。怕他掉下颠簸的马背,还腾出一只手来将他往怀中搂了搂,惹得怀中的人不自在地扭了扭。

      路上不用分神观察,动作就快了很多。许云平带着席琼刚到驿所门前,就听见哭声震天。

      “啊……看这样子,我是不是不用救了?不过你漏夜把我弄来,钱还是要给的啊。”席琼挑了挑眉,在马背上艰难的回头看许云平,然后就得到了一个白眼。

      “急什么,先下马进去看看。”许云平下了马,又将席琼扶下来,把缰绳一扔,拽着人就往里跑。

      “哎呀,有我呢,人死不了。”“年起轻轻,口气不小。”

      两人你来我往,推开跪在地上哭得动情的一众太监宫女,趴到了马上断气的怀正帝床前。

      “我当是什么急病,值当的大半夜跑去找我。给他换个房间,好好调理几日就好了。”

      “是何道理?”

      席琼搭手把脉,不过片刻就笑着撤回了手。这病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他自幼学医,天赋极佳,手下还从未有过误诊的情况。许云平不知席琼何处来的自信,自然饶有兴趣地发问。怀正帝治不治的过来他不在乎,都给他找了大夫了,若是还不成,只能怪老天了。

      “这屋外种的花草,虽然花香扑鼻,寻常之人闻了不要紧,但可都是体虚之人要少闻的。他身子亏空如此严重,自然受不了。”

      席琼眨了眨眼睛,凑在许云平耳边低声说道,神色有些揶揄。许云平想了想怀正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还确实是这样。照他夜夜笙歌的脾性,身子不垮,简直是天方夜谭。

      “今日多亏这位小大夫了,只是我家主子还未醒过来,还需您在此暂留几日,万一我家主子病情反复了,到时候再去请您,也麻烦,您说是不是?”

      许云平照着席琼安排的吩咐了下去,便带着席琼坐在外间喝茶。

      “这是自然,只是诊金……”

      “这个您放心,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不会亏您一文钱。”

      许云平简直对席琼的财迷行为叹为观止,只是如何腹诽,都不妨碍他摆出一副诚恳的模样,对席琼的顾虑表示理解。

      他没想到席琼居然还有要求。

      “还有一点,我外祖父不知道我出门了,还得麻烦这位公子派人给我外祖父报个信。”

      “这是自然。”许云平从善如流,心中却盘算着要不将这个小大夫赶出去,换个便宜事少的来。

      席琼像是识破了他的想法,粲然一笑,说出的话却让许云平没那么开心。

      “整个镇子,就属我与外祖父的医术最精湛,你就安下心来,照价付我诊金吧。”

      许云平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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