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卿，不悔》苏财财

58、第 58 章

　　再次醒来时，已不知是几日之后。
　　意识逐渐回笼，却无力张开眼睛，只能闻到周遭潮湿发霉的味道，冷风刺骨，我的身子不自觉地蜷成一团，我似乎躺在冰冷的地上，硌得我浑身酸疼，远处还能听见水滴落下的声音。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缓解僵硬。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高高的顶棚，很是巍峨壮观。
　　我努力支起身子，却发现双手双脚都已被戴上铁链，虽不至于无法动作，但却不能走远。

　　“对这个地方，熟悉吗？”西晋王的声音从我身后的暗处发出，我闻声看过去，他正坐在一张金碧辉煌的龙椅上，高高在上地看着我。
　　而那把龙椅，赫然刻着东楚皇室的图腾。
　　“这里是……”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却不敢说出，我环顾四周，空旷的很，说话都会有回音，印象中，这里总是有许多人，他们或争吵，或说笑，从不会像此刻这般寂静。
　　“这里是东楚，哦不，现在没有东楚了，现在是西晋的议事厅。”西晋王笑着说道。
　　“你无耻！”我看着他怒道。
　　“我无耻？我这算什么呀，我来告诉你什么叫真正的无耻。”西晋王猛地拿起铐住我双手的铁链，将我拖去墙边。
　　他用手紧紧箍着我的头，让我动弹不得，他站在我的身后，将头伸到我的耳侧“好好看看这些好东西，这可都是为了你准备的。”
　　他挥挥手，便有人将殿内的窗户和大门打开，刺眼的光线和寒风一起涌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眼前的壁画也变得逐渐清晰。
　　之前这里有壁画吗？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并没有，印象中这里都是朱红色的墙壁，透露着威严与庄重。
　　面前的壁画上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她的脖子上缠着一条长长的白绫，身旁是两个士兵在用力的拉扯白绫的两段，她的双目已经失神，面容已经发紫，舌头伸出，她的头上戴的确实一顶凤冠。
　　“看出来了吗？你知道她是谁吗？”西晋王问道。
　　我很想摇头，但头被他的手掌箍住无法动弹。
　　“怎么？连你的母后都认不出来了吗？她的性子也是烈，我当年把她丢去军营当军妓，谁料她竟是个烈性子，用箸插进了她身上的将士的脖子，一招毙命，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想想也是值得。”西晋王用戏虐的口吻说道。
　　“你在骗我！”我咬着牙喊道，我闭上眼睛不愿再看，泪水从眼角滑落。
　　“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这是你的父皇。”西晋皇拽着我又走到一处墙。
　　“不肯睁眼看？没关系，我跟你说，我先命人对你的父皇施了宫刑，又喂了合欢散，那滋味真的是欲罢不能呢，你猜他最后怎么样？他最后竟然抱着我的腿，哭着求我杀了他。”西晋王的声音逐渐刺耳，我能感觉到他拽着我的力道也逐渐变大。
　　“你闭嘴！不要再说了！”内心仿佛被千万只鬼魅撕扯，呼吸都变得困难。
　　“哦对，你还有一个母妃，让我找找她在哪，是这个车裂的还是这个腰斩的呢？莫不是这个人彘吧。”西晋王丢下手中拴着我的铁链，我跌坐在地上，看着他兴奋地在偌大的墙面上指来指去，脸上满是得意。
　　墙壁上画的皆是酷刑，有些只是史书记载，早被废除的刑罚，如今却用在了我的亲人身上。
　　“看啊，据说这是你的死对头安平公主，她倒是轻松，还没轮到她呢，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只可惜腹中的孩子啊。”西晋王指着墙面上的一个满脸鲜血的女子说道。
　　“安平尚未婚配，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她都在军营里被凌辱了那么久，没有孩子才不正常吧。”西晋王俯下身，用手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头抬起，我看着他，仿佛一条恶毒的蛇，阴森地吐着信子。
　　“她和你一样，有了我们西晋的骨血，不过她比你刚烈，一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便选择自尽了，不像你，嫁给了我们西晋的皇子还生下了他的孩子。”说罢，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还没见过我的孙女呢，好歹也有着我们西晋的血脉，改日我命人将她带入宫中吧。”
　　“你有本事杀了我，不要动阿猫！”我挣扎着站起身，但依旧不敌西晋王的力气。
　　“我怎么可能杀你，你可是我在这场游戏中最后的快乐。你屡次去东城那边，煽动东楚的蝼蚁们造反，你以为我会不知吗？”西晋王转过身问后面的侍卫“那村子现在怎么样了？”
　　“报告陛下，五日前已命人放火烧村，如今那里面的东楚人已经所剩无几。”侍卫低头答道。
　　“听听，他们已经死了。”西晋王扭头看向我，嘴角露出诡异的笑“你知道世间最残酷的是什么吗？是看到希望的时候迎来的却是绝望，他们现在想必十分恨你吧。”
　　我看向四周，那些赤身裸体接受酷刑的人环绕着我，我用双手拼命地捂住耳朵，试图逃避西晋王的声音，但依旧能听清他的每个音节，我想大声地骂他，张嘴却是嘶哑的气声，我想躲，脚上的铁链拴着我，让我无处可去，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四肢发麻，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无助涌上心头。

　　西晋王命人将我关在我原先的寝宫，这里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维持着之前的摆设。
　　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日出月落，数着时间的流逝。
　　到了夜里，一片黑，不见天，不见地，不见他，亦不见自己。

　　我算着日子，阿猫已经周岁了，不知道现在她在干什么？是否安全无虞。
　　如果卫奕还活着，三个月的约定已经到了，他应该已经归家了，会为我做一日三餐，会抱着阿猫陪我在屋外看雪。
　　如果父皇还在，现在应该正宴请群臣，欢度佳节。
　　如果大家都还活着，此时的我肯定在和安平斗嘴，和母妃撒娇，和小十八玩闹，会在万家灯火亮起，花火腾空绽放之前，让阿猫将我抱上房顶，看这世间的车水马龙，看夜空中的星月交辉。

　　一切，如果能重来该有多好。
　　我蜷缩在地上，地砖冰凉刺骨，但此时只有冷和痛才能让我觉得我是在真实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