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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量体裁衣 ...

  •   梵音虽然在F国发展得不错,但到底是新生品牌,要考虑到在国内市场前途未卜,办公室只租了市中心CBD的一层。

      装修风格与梵音主打的新中式相契合,古今结合,风格雅致。

      冯斯乐作为曾经的创始人、如今的大股东自然有自己的办公室,各色锦缎裁剪成不同形状大小,拼接成传统的飞燕、百福等式样装饰墙面。

      她的桌面上没什么东西,只有草草几份等待审阅的文件。

      所以杨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时,实木板响得很清脆。

      “冯斯乐,跟我回F国。”

      从昨天离开古芳斋开始,杨馥的心情就一直不大好,更是游说了冯斯乐好几次,非要让她飞回F国去主持事务。

      冯斯乐捧着茶盏抬头,轻嗤一声:“我不。”

      一开始她的态度还没这么差,但是杨馥不依不饶,她也忍不住呛回去。

      “回国之前把梵音交给你的时候就说了,从那以后我只负责当门面做噱头,具体的事务我不会再管,凯撒也是同意了的。”

      凯撒是梵音的大股东之一,也是她们的校友,一位F国有理想的富二代。

      杨馥咬牙切齿地说:“可是你回国之后就是在胡闹!”

      “我胡闹?”冯斯乐气急反笑,“你倒是说出来,回国之后我哪件事胡闹了?!”

      杨馥言之凿凿地将古芳斋的合同拿出来:“你敢说这次和古芳斋合作你没半点私心!况且你不是说不再负责具体事务?那古芳斋这事儿算什么!”

      她越说越委屈,捏着合同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我还特意从F国飞回来谈合作,你就找个这么名不见经传的博物馆满足私欲!”

      冯斯乐啜饮的动作一顿,本来还算轻松的神情彻底凉了下去。

      她慢慢站起身来,双手同样支在桌面上,与办公桌前怒气冲冲的杨馥对视。

      个子更高的人往往威慑力也更强。

      “杨馥,咱们做了这么多年同学同事,是不是会感情用事的人彼此心知肚明——”

      “想说什么就直说,你很清楚,我最讨厌身边的人把这种伎俩用在我身上。”

      杨馥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如果这次合作真的有问题,按杨馥的性子,她就是闹掰也不会同意。

      但她昨天并没有提出来,况且还和苏馆长相谈甚欢,商谈过程中都没有任何意见。

      冯斯乐很清楚杨馥是在借机发挥。

      或许也可以理解为是有求于她。

      只是,她不喜欢这样。

      杨馥目光微黯。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杨馥先软下了态度,换上寻常的甜美笑容,伸手去拉她:“斯乐,我就是太想你了,你不在F国我跟没有主心骨似的。”

      冯斯乐眉间也松弛下来。

      她抬手将杨馥的手放下去,肃容道:“国内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这就是婉拒了。

      杨馥语带央求,仰头用一双水汪汪的明眸看她:“冯斯乐,你忘了吗?你还欠我——”

      “咚咚咚!”

      大敞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被杨馥挡住视线的冯斯乐抬眼望去。

      提着工具包的明静檀在门前站定,简单的蓝色休闲西装衬出一双笔直的腿,她扎了个低马尾,不施脂粉,便足够素雅动人。

      见杨馥与冯斯乐两人纷纷看过来,她敲门的手微微一顿。

      “……前台让我直接过来,如果不方便,我也可以晚点再来。”

      冯斯乐的手里还拽着杨馥的胳膊,分明是为了拉开她好露出被遮挡的视野,落在明静檀的眼里倒像是亲昵地靠在一块儿。

      杨馥没再说什么,揉着手腕出了门。

      与明静檀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明静檀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哼”。

      冯斯乐略显尴尬地抿了抿唇,低头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不必,你坐吧。”

      梵音还没有正式开业,这层楼里算上前台也就三个人。

      明静檀给她发消息预约时间的时候,冯斯乐考虑到这一层,便特意叮嘱了前台直接让访客到办公室就好。

      ……倒没想到酿成了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局面。

      冯斯乐揉了揉额角。

      好在明静檀并无流露出什么古怪的神情,安安静静地在她指的位置坐了下来,接过她递过去的茶啜饮一口。

      看上去甚至有几分乖巧。

      冯斯乐突然很是庆幸她这种波澜不惊的性格。

      “明静檀,我——”

      她有心解释什么。

      明静檀抬头,扬起疑问的表情:“怎么了?”

      这个样子让她看起来有种纯真的懵懂。

      就好像尘世间的七情六欲都同她没什么关系,又不需要有关系。

      冯斯乐到底闭上了嘴。

      ——别自作多情。

      她告诫自己。

      再抬起头,她的脸上就又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浅淡的笑容。

      “直接开始?你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明静檀点点头,从工具包里掏出要用的软尺、笔、本子、剪刀、布料等东西,一样样按着顺序一丝不苟地摆在茶几上。

      简直和当年将笔袋里的笔、桌面上的书按照红橙黄绿青蓝紫摆放有异曲同工之妙。

      冯斯乐看得好笑。

      明静檀望向她。

      冯斯乐一步步走过来,俯下身,点了点桌面上的东西,转头对她笑。

      “放进包里不还是乱了?”

      她当年也是这么问明静檀的。

      不过当时明静檀执拗得很,意识到话里有打趣的意思,怎么都不肯搭理冯斯乐。

      如今的明静檀倒是在思考后给出了答案:“所以我在包里做了很多隔层。”

      按照隔层放就不会乱了。

      冯斯乐一时间无言以对:“……难道所有东西你都要按照你的顺序来处理?”

      “不然呢?”明静檀的眼中浮现出迷茫。

      冯斯乐摇头,仔细看了看颜色各异的几块布料,从中拿起一块丁香色的花鸟纹浮光锦压在朱红色的浮光锦上头。

      “人总会有偏爱的,比如我现在就想让这块布料在最上头。”

      布料叠放的颜色乱了,明静檀的指尖下意识的痒了起来。

      她看着那几块布料,想要去改换顺序,但终究还是捏着指尖忍了下去。

      “……偏爱?”

      明静檀像是不解。

      冯斯乐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忍不住调笑道:“就像我很喜欢静檀,你对我来说……就是我会偏爱的那个——朋友?”

      “……我知道了。”

      明静檀呼吸一窒,侧过头去。

      她实在不怎么喜欢和人肢体接触。

      冯斯乐对她的习惯了如指掌,但还是再次替她勾开了落下了碎发,才若无其事地撤身离她远了些。

      “行了,不磨蹭了,来给我量尺寸吧。”

      明静檀垂眸,拿起软尺,低声道:“麻烦脱一下衣服。”

      冯斯乐眼尖地在她的耳根处发现一点点蔓延开来的红晕。

      大约是被人靠得近了,呼吸急促的关系。

      但并不妨碍这让明静檀难得看起来有几分局促。

      冯斯乐笑起来。

      办公室里空调的温度偏低,她身上裹着一件春装长外套。

      灯光下白得晃眼的指尖先是落在靠近颈边的衣领上,一点点解开衣扣,漂亮的脖颈微微扬起,是宛若天鹅般的雪白纤长。

      第一颗纽扣解开,手指再慢慢向下。

      她的动作慢条斯理中带一点说不出的韵味。

      明明也没做什么,但明静檀半垂着眼睛,就是不敢多看。

      外套下面,是一件量身定制的月白色花罗旗袍。

      水滴形的领口,勾出胸前一块白皙的肌肤,再往下就是玲珑有致的身躯,腰肢盈盈不堪一握,双腿修长匀称,在高开叉的侧边若隐若现。

      冯斯乐慢慢伸了个懒腰,慵懒的法式卷发在脑后微微晃动。

      堪称完美的曲线被灼目的灯光紧紧包裹。

      纤秾合度,骨肉匀停。

      美人如斯,活色生香。

      那一刹那带出来的万千风情,让她恰如一副光华饱满浓墨重彩的油画。

      她微微翘起红唇,眼波如水:“就这么量?要不要再脱一件?”

      明静檀站起身,拿着软尺一点一点靠近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这样就好。”

      冯斯乐这件旗袍的贴身度极高,加之花罗轻薄,并不会带来什么误差。

      只是……

      她自己心里明白,这才是借口。

      一向克己复礼的人也会有克制不住的欲望。

      只是明静檀对这种陌生的感觉不大明白。

      ——这与那年在飞机上想到冯斯乐时,鼻尖忽然生起酸意的感觉大不相同,但殊途同归。

      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但她告诉自己。

      不可以。

      明静檀一手捏着软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越过她曼妙的腰肢,绕到身后,但还是避无可避地触碰到了她隔着布料都透出温热的腰间。

      其实也没什么太实在的触感。

      但透出的一点温热从指尖传来的那刻,明静檀还是克制不住地咬了咬舌尖。

      量腰围尚且如此,胸围与臀围自然更是煎熬。

      明静檀低头认真地盯着手中的刻度,额间却不自觉渗出点点汗珠。

      不能逃、不能逃。

      头上的人却毫无所觉,极其不安分地伸手,有些凉的指尖落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擦去了汗珠,又笑着朝她贴近些许。

      带着煽风点火的意味。

      冯斯乐放软了声音,凑到她的耳边问:“静檀,你很热吗?”

      “……别乱动。”

      明静檀稍稍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镇静,重新调整被她动作弄乱的软尺。

      她要维持这个动作就躲不开冯斯乐的耳语。

      于是冯斯乐故作委屈,继续道:“怎么这么凶啊明静檀?好多年不见,你是不是都不拿我当朋友了?”

      是玩笑,但更是对于明静檀没有回应她是自己偏爱的“朋友”的质问。

      明静檀记下刻度,收回手,在小本子上记下数据。

      离开了活色生香的女人,她脸上的热度终于飞速散去。

      明静檀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被忽视的冯斯乐轻哼一声,又从她背后靠过去:“明静檀,你说话,别装哑巴。”

      明静檀没回头,却迅速往旁边动了一步,让冯斯乐扑了个空。

      冯斯乐这下子是真的有点委屈了。

      见她眼中谴责之色,明静檀叹了口气,抬手,似是有些犹豫,但还是慢慢张开双臂。

      冯斯乐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脚跟扎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你——”

      明静檀见她如此,目光逐渐温和下来,甚至主动往前一步,轻轻将她揽入了怀中。

      冯斯乐僵在她的怀里,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臂。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不太会说话。”

      “所以很抱歉,昨天忘了告诉你。”

      “冯斯乐,我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

      明静檀的怀抱跟她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她在空调屋里穿西装套装有些热。

      但总之,她的怀抱非常温暖,温暖到让冯斯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甚至感觉自己像是火炉似的烧了起来,烧得人滚烫。

      可冯斯乐一点也不想离开这个怀抱。

      这是她们认识十年、分别七年的第一个拥抱。

      冯斯乐险些落下泪来。

      可是她不能。

      这个拥抱是明静檀赠与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的,而非她心心念念所求的、作为明静檀心爱之人而得到的。

      忍忍、再忍忍。

      还不到时候。

      冯斯乐勉强忍住鼻尖泛起的酸意。

      她此刻其实想说些什么来配合这感人的氛围——

      如果那不解风情的家伙,没有开口说这么句破坏氛围的话。

      “再抱下去杨小姐可能又要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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