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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流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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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子时,青轩主峰。
金丹以上修士聚集于此,曾柯与众长老站在高台之上。
魔族近段时日的动作大家心中都有数,傍晚时曾掌门已将该说的都说了。
曾柯听完传音后,转身面向北方,沉稳的声音散至每一人的耳畔。
“出发!”
着各色衣袍的弟子纷纷升入夜空,向北行进。
曾柯与各门派的掌门对此关注已久,也得到了不少消息。
魔族南下,清虚门言昨夜他们过了泗水,不出意外今夜便会抵达淮水。
一至淮水,便到了仙门的腹地,有如瓮中之鳖。
这也是他们昨夜没有动作的原因。
江流江以下是青轩,以上是淮水,再向北是泗水,清虚门坐落在泗水之旁。淮水泗水江流江皆是东西向的河流,西止于垂荒原。
垂荒原北方辽阔的冰原乃是天渡川,西侧山脉聚集,从北向南依次是祁山、玄山、黑土,立有五音坊等几个门派。
六百多年前的进攻起于玄山,西部门派多是二流,不出几日便教魔族一路南下。
中途与垂荒原东南方的淮海门勾结,以其为窝点调虎离山,绕到了淮水,幸而青轩上任掌门,即青轩开山人青轩居士自江流江向西行时发觉,这场战争最终止于淮东,损失惨重。
他们只盼此次将其困于淮水,战圈一步也莫要往外蔓延。
淮与的家乡便是毁于当年淮东之战。
曾柯不愿她去,但形势所迫缺不得她。
淮与那时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流华还要用到我。”
曾柯被堵得说不出话,他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这事儿。
流华仙人数百年前占卜所得:百年后浩劫需由一天赋异禀的剑修破。
他不知青轩居士和淮与此为曾做过的事情,只当这不过一个卦言。
被算计进去的是他师妹,他如何也不会多舒服。
可当得起天赋异禀这词的,此间除了淮与再无外人了。
世事总无奈,最初的最初,他抱着师尊带回来的小小一个淮与,失了师兄。
当年守青轩,如今护天下,却护不住当初怀里那瑟缩的小人。
说实话,他最初是怨淮与的,师兄之死……
念头起到此处又散,淮与那时又知道什么呢?
曾柯转头,在夜色中看向淮与,淮与察觉到回望他,“怎么?”
弟子一个个跃上天际,他语气莫名:“无人知晓到时会是如何,可若你应付不来,退便是,无需为了那区区占卜而做牺牲。”
淮与深深看他一眼,道:“多谢师兄。”
各门派指定之地在一处峡谷,魔族先遣队在谷底,他们各自散聚于高地。
有上次教训,仙门此次做了充足的准备,确保魔族全军皆被包围后,才燃起第一束战火。
淮与立于流华之侧,退居战火之外。
流华看着始终可控的局势,神识再一次搜寻无果,他蹙眉。
淮与则是心不在焉,目光虚虚落在远处。流华顺着看过去,可有可无提了一嘴:“你生于淮东?”
她嗯了一声。
流华没再开口,他也从没有给人搭话的经历。
半个时辰后,能与他联系的几位掌门中有人惊愕道:“灵力在流失,并非错觉。”
他仔细查探,自己的灵力并无异样,问淮与自然也无异样。
神识再一次铺开,依旧搜寻无果。
一个时辰后,他再一次看向自己的掌心,缓缓瞪大眼睛。
灵力……的确在流失。
淮与瞥见他,道:“我无异样。”
曾柯此时赶到他们身侧,气息有些急促,“所有人灵力都在流失,速度不一,何时开始也不一。”
另外几位察觉到异常后去查探的掌门也纷纷赶来,说辞皆相仿。
“灵力无形无色,此间灵力紊乱,流向何处也不可察觉。”一位掌门道。
无可置否,“这是否就是那所谓浩劫?”有人问,而后众人看向淮与,淮与面不改色。
“若灵力干涸,即便我们此时有优势,过几个时辰便束手无策了。”曾柯将众人注意力挪开,他顿了顿,“除非……魔气也在流失。”
众人一顿,“魔气却是能看到的。”当即有一个掌门离去查探。
“魔气浓郁到一定程度才能看到,那时……还来得及么?”
“不知。”流华面色还算稳定,“既然占卜有此言,那便是还有生机。”
不出片刻,那位离去的掌门归来了,“魔气也在流失。”
又过半个时辰,空中隐隐聚出一条黑线,自魔族聚集地向垂荒原去。
不止一条,四面八方皆是。
流华心一颤,“如此观之,灵力亦然,此间灵气魔气皆在往垂荒原去。”
“淮与。”他暂且没用出契约的那一令,“随我去垂荒原。”
淮与平平静静点了个头,一闪身就消失了。流华有契约在,倒不怕她毁约,加之淮与至今还算听话,他也传送离开。
几位掌门对视,也跟着去了。
淮与的传送不知比他快上多少,造诣高是一,熟能生巧也是其一。
毕竟她常用。
中途拐了个弯带上风升,即便如此也比他们几人要快。
黄沙大漠是垂荒原亘古不变的外表。
世人也从来将它当作蛮荒之地,可观其顶部汇聚于此的魔气,以及无形的灵气,怕是无人会这么想。
人们原先认为传送无法跨越垂荒原是因为其中无灵气,术法阵法皆无法实施。可此刻其中灵气浓郁,然而众人仍然只能传到垂荒原外。
流华不信邪,再次尝试往里面去,仍旧传送不成。
“这……这……”诸位掌门姗姗来迟,看着头顶的景象说不出话。
黑色雾气自四面八方来,一条条线织成一副网,空白处映出背后蔚蓝的天,想来那可并非当真空无一物,应当是……灵气。
黑与透明的线条往垂荒原中间流去,巨大的网铺陈的垂荒原顶部,将其下结界的形状凸显出来。
魔气与灵气流失得越来越快,流华和掌门们无一人能入内,有人尝试攻击结界,攻势却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流华看向淮与,淮与便提剑攻向结界。
“流华仙人,淮与这……”一位掌门见淮与攻击也无用,意有所指。
流华蹙眉看向结界,他需判断究竟是不是这一劫。
身后几位掌门催促,“您当时既说已有对策,又将淮与带来,如今还犹豫什么?”
淮与面不改色,仿佛被谈论的不是她,曾柯欲言又止,忧心看她。
风升在淮与的空间中,毕竟以风升如今的状态也不好见人。
“为何会如此?”流华开口:“我们总要弄清楚这一点。”
他指向垂荒原顶部,“为何会是在这荒芜之地?”
在场无人知晓,他们修为皆是一绝,可无人闲来无事去研究这蛮荒之地。
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
天际忽传来闷雷,以垂荒原中心正对之处为中心,天光向外退散,天空如同被撕裂开,露出了其后狰狞的黑夜。
那并非黑夜,反倒像是天空之外的漆黑世界,雷声即从其中传来。
众人汗毛竖立。
“这总错不了了。”一位掌门道:“流华仙人。”
流华感觉自己的力量已经流失了三分之一,可到底没有真正见到所谓“浩劫”,他还在判断。
下一瞬天外之雷落下,给了他证据。
垂荒原上的结界承了这一击并无破损,而余下的散雷顺着结界往外蔓延,地面顿时蔓延开蛛网。
他们匆忙退开,其中一位掌门慢了一步,手臂被剐蹭到,电光顺势而上,登时将他整个人缠住,一瞬化为飞灰。
旁侧出现一道虚影,是他的魂魄,掌门自有保命手段。
“流华仙人,灵力连带着魂魄也在虚弱。”那虚影越来越透明,他慌乱喊。
力量流失越来越快,天外雷向结界的攻势越来越猛。
它似乎只是在攻击垂荒原中的东西,可余威却将大地轰得四分五裂。
流华不再犹豫,摸出一枚丹药给淮与,“吃下它,而后除去垂荒原之中的东西。”
“那雷会助你。”他陈述事实。
躲在淮与空间的风升极为生气,她眼眸红得潋滟,此时脾气本就控制不住,闻声立即要暴起。
淮与一边安抚她,一边在面上应流华:“好。”
她也不问这是什么,反倒让流华有些意外,不过正事无妨便好,别的他不关心。
将丹药给淮与,他带着众掌门后撤。
雷越来越大,范围自然越来越广。依照此前规律,下一击便只距淮与不足一丈。
她面色平平,还如风雪中人,无温无色。
她捏着丹药,仿佛是在打量,流华自远处看到,他微微蹙眉,用了那一令。
“遵吾之令,食之而后入内驱其物。”
淮与面对着垂荒原,闻声回头看他。
流华莫名心慌,任谁见了一个在契约前还这般面不改色的人都会心慌。
天空的裂口之外,几道寻常的雷云聚集。
为何说寻常?因与那天外之雷实在不能相提并论。
那是正欲击向淮与的雷——违契的劫雷。
淮与抬头看了眼,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她反握无名,双手持之猛地刺向地面。
丹药悬于半空,风升应声而出,她头发散开双眸惨红。
猩红的眼睛回望了众人,尤其是流华后,她抬手捏住换骨丹送入口中。
“师尊,此难不避,你我也不得安。”风升之前和淮与说。
其实她不说,淮与也会听她的话。
风升自然只是猜测与预感,如今看到天上那道缺口和眼前的景象,可知猜测为真。
丹药是换骨丹,能将体内魔气全部换成灵气,代价是其后浑身经脉皆废。
流华不说,风升也会和淮与说。
“我来。”左右不过残躯一具。
她将丹药送入口中的一瞬,淮与发力,以无名为中心瞬间荡起浩大之阵,其中蓝光莹烁,灿如星河。